八十九

“这、这是什么东西？”

席琳抽出了魔杖，她给自己连续施了两道护身凝气，但依旧无法隔绝那颗肉球在她脑海中的呼唤声。

它在叫她姐姐，像个寂寞许久的孩童在乍然见到血脉亲人后撒欢地打滚哭闹，将她的脑海当作游戏场咚咚地砸个不停。

“姐姐——姐姐——快来陪我玩！”

“我不是你的姐姐！”席琳双眼落泪，她满面空茫，颅腔内的剧痛令她思维困顿，产生了脱离现实的麻木感。

身体的自我保护在这时开到了最大——直到一双无形的手抚摸了她的脑袋，席琳睁着那双茫然的眼凝固地望着半空，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热泪从澄澈的心灵之窗落下。

温暖的情感充斥着她的胸口。

“妈妈……”她忍不住吐出这个称呼。每当她被病痛折磨得难受的时候她的母亲总会抚摸着她的脑袋，那双手如同一支强力愈合剂。

所以病痛远离了她，所以痛苦在抚摸下消失不见。

现在只有母亲能够给予她的魔法又一次降临了。

回过神来的哈利迅速地挣脱了直视神胎带来的精神攻击，他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斯内普，对上那双漆黑的眼后，哈利心神一定立即冲了过去抓住了席琳的胳膊将她往房间外面拽。

席琳被拽得踉跄一步，身心不稳下倒在了哈利的身上。

“你说过你会确保我母亲的安全——结果呢？你杀死了她！”如火的愤怒直冲向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着世间最完美杰作的美第奇女士。

“我没有，她不是好好地活着吗？甚至还孕育了一个孩子。亲爱的，活着是一种状态，□□只是禁锢我们灵魂的容器，如果这具身体不够完美我们可以换掉它，以更加坚韧的姿态活在这个世上。比如说你的母亲，她现在就完美得多了。”美第奇女士依旧是那副和蔼如老祖母的姿态，她抬起了手，“她已经和这栋楼融为一体了，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给她贡献养分，帮助她更好地养育这个孩子，完全不用担心养分不够呢！”

“那不是我的兄弟，它是一只怪物！一只铁线虫！”席琳叫道，她握住哈利的手，借着他站了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魔杖。

“你亲手创造的塞进我母亲子宫的怪物！”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你的弟弟或是妹妹？”美第奇女士不高兴了。

“我听见它的呼唤了。一只虫子，它也配！”席琳朝着门内吐了口口水，脸上满是厌恶。

“美第奇女士，你没能遵守你的约定，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结束。”

在她说完后，她立即举起手中的魔杖，没等美第奇女士身后的保镖开出第一枪，一束火光从她的杖尖飞出，将原本洁白的墙炸出了一个洞，瞬间飞砖乱石，扬起的尘埃遮掩了他们的眼。

斯内普立即抓住哈利趁乱带着他钻进了席琳炸开的洞里。

席琳飞快地用爆炸咒开路，而这栋建筑更是如同一位慈爱着顽皮孩子的母亲，默许了她的爆炸艺术，甚至没等她施展第三个爆炸咒，就将电梯门送到了他们的眼前。

“快出去吧——出去吧！——健康自由地活下去！——活下去！”

那些窃窃私语声在席琳的脑海里响起，满满都是母亲对他的爱，哪怕化作为污染物也想要托举着她令她远离污秽的泥潭。

“妈妈！”席琳差点扛不住精神崩溃，位于她身后的约书亚飞快地抱住了她。

“我们快走吧！”约书亚满脸担忧，“我来照看她。如果撞上灭世会的成员，请你们务必帮帮我们。”

“我们一起出去！”哈利坚定地点了点头。

斯内普冷下脸，恨不得现在就把格兰芬多的学院分扣光。真是博爱的救世主，临到逃跑时都喜爱给自己揽活干，居然带上两个累赘！

但现在并非是教育波特的好时机——等出来后，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算算这一笔账，绝对是巨额到能够令这小子老实一段时间了。

电梯速度飞快，仿佛只过了一分钟，他们便达到了一楼急诊大厅，只需要再穿过长廊，他们便能够到达来时的就诊大厅，从医院大门离开。

就在这时急诊大厅的楼梯上传来了暴雨声，如同白昼的雷鸣在楼梯上炸开，瞬间的昼亮令众人脸色一白，如临大敌。

“来不及了——空间置换！”席琳迅速扭过身用力一挥魔杖对准了原本空白的墙壁施了一道前所未闻的咒语，紧接着一扇门从墙壁上出现。

“快！我们从这扇门走！”

黄金找球手的身手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哈利打开了门招呼着大家进去，直到斯内普如刀的眼神砍向他，哈利甚至有时间冲他做鬼脸，随即他作为最后一个也钻进了门。

门的另一头便是就诊大厅，这时的就诊大厅空荡荡的毫无一人——连灯都没开，只剩下应急灯在亮着，时间回到了哈利进来医院时的夜晚。

而原本坐在前台值班的护士消失不见了——只有斯内普知道这个护士的死亡，或许现在她也进了废料炉成为了供养神胎的养料。

“西弗勒斯，你们这是跑去挖矿了，怎么这么狼狈？”忽然一个身穿蓝色星星长袍的白头发白胡子老人从柱子的阴影处钻了出来，在应急灯下他的这身蓝色星星袍子仿佛闪烁着流光溢彩，衬得他整个人就像是平安夜里外出派发礼物的圣诞老人。

他摸着长长的胡须惊奇地打量着斯内普和哈利，以及紧紧和他们依偎在一块的两个少男少女，默默在脑海中翻找着学生名单，完全找不到。

但邓布利多并没有忽略掉席琳和约书亚手中的魔杖，“这两个是……？”

“我们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们快走吧！”席琳迅速地说着，她推了把愣神的约书亚。

“阿不思，如果你不想搭把手，那便让一让。”斯内普冷着脸冷不丁说，现在是闲下来聊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吗？只要身处污染区域，危险就不会真的远离。

“哦，看来是发生了相当多的故事。”邓布利多摸着胡须。

雷电伴着急雨从漆黑的走廊袭来，应急灯也不禁闪烁，像是被雷电影响断了路。

邓布利多的危机预感比他们所有人都要灵敏，而作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他一出手便是大手笔，一道咒语就将即将进入就诊大厅的风雨雷电全都阻隔。

再一挥魔杖，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鸟从他的杖尖飞出，飞向了走入他们眼帘的酸雨。

“要么死，要么留下。”酸雨抬起手，如同手臂粗的雷电在眨眼睛落下将火鸟灰飞烟灭，连灰烬都吞没在电光中。

邓布利多凝重地盯着雨中的酸雨，那些雨的范围越来越多，呛人的酸气在空气中铺开。

他重又举起了魔杖。

“停手吧！——亲爱的Rainy，让他们走吧！”美第奇夫人从那扇席琳变出的门中走出，她依旧是那身华贵的祖母绿的纱丽，连她的发髻都未有凌乱，优雅得像是忘记了他们在研究室前的对峙。

“席琳·切连科娃，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别忘记来看你的母亲以及不久未来的你的弟弟的降生。”她的目光含着熱意和期盼。

她深知一个母亲怎么会阻拦她的孩子冲向自由呢？放他们生路，只零星几个人，哪怕他们会点魔法，也不会阻挠他们的事业。

席琳单手放在胸口处，弯下了腰，“感谢您的仁慈。”

于是大门自动打开，满天星辰在建筑外面迎接着晚归的旅人，他们终于安全地离开了用血肉养育神胎的不可言状的污秽之地，也许不久后巨大的灾厄真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