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琅一边听,一边唇线浅浅翘起。
萧权辞的话轻言细语,听不出半分针对与不悦,字字句句又合情合理,甚至还流露出时时处处为皇帝着想,替萧悛昊求情,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样想着,顾琳琅不禁为萧权辞暗暗叫好。
萧权辞这是在声东击西。
萧悛昊口口声声说楚侯想让萧权辞、萧权慕、萧悛昊认楚侯当父皇,给楚侯扣一个谋反的罪名。
可萧权辞却偏偏说说皇帝口中的“你们”指的是文武百官。
如此一来,楚侯的那一番言论就成了宽慰皇帝的话,连带着那封信的可信度也降低了。
皇帝紧紧攥住手里的信,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原本计划通过坐实楚青凯谋反将逆子拉下水,可经过逆子刚才那么一说,他原先准备的那些说辞根本用不上,不仅如此,自己反而骑虎难下。
现如今,他手里只有这么一封莫须有的信,即没有其他证人、证据,也没有任何舆论造势。
如果他仅仅因为这么一封信就追究楚青凯和逆子谋反,一旦逆子叫起撞天屈,他根本没有把握将朝堂上的非议压下去,到那时,反而得不偿失。
将信丢在桌案上,皇帝不动声色道:“沈相辛苦了,兹事体大,待朕详加查实后再从长计议,沈相平身吧。”
沈洪一脸惊讶,他费尽心机才弄到楚青凯的字,又熬了两个晚上才模仿楚青凯的字写出这封信,怎么皇上连问都不问楚青凯一句?
说好的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给沈氏以无尽的荣华富贵呢?
三角眼偷偷看向皇帝身边的沈妙婉,沈洪满眼不甘。
沈妙婉恨得牙痒痒,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深深的指甲嵌入掌心之中,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小贱人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明明这封信可以让太子万劫不复,可皇帝却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临时改变了主意。
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与不甘,沈妙婉望向不远处的萧悛昊。
此时的萧悛昊后槽牙紧紧咬住,脸色十分难看,老东西这是要改变主意,不想废黜萧权辞了。
狭而长的睡凤目里陡然弥漫开丝丝缕缕的阴森,萧悛昊唇线微挑,没那么容易,既然老东西已经上了他这条船,就再也不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着皇帝微微俯身,萧悛昊拱手言道:
“儿臣知道父皇骤然听说此事很难接受,所以难以定夺。
实不相瞒,儿臣也很难接受,儿臣虽然与太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儿臣早就听说太子在文武百官中颇有威望,
甚至是在民间,也一直流传着太子是谦谦君子,日后若是能继承大位定会成为千古一帝。
但儿臣认为,正因为如此,父皇才更应该命沈相彻查此事,倘若真的是误会,也好还太子清白。”
皇帝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脸色也变的煞白。
顾琳琅不禁一阵唏嘘,皇帝这是被萧悛昊的话气到了。
皇帝本就对萧权辞颇为忌惮,偏萧悛昊还一口一个“日后继成大位”、“千古一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