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在柏源面前像一条溺水的鱼，需要他的拯救。

此刻我却觉得，他才是那条溺水的鱼，不管不顾地争夺我的氧气，从我身上找他活下去的意义。

一丝血腥味在嘴里弥散开来。

此刻，他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却也是极尽温柔的爱人。

我应该对他的悲悯感恩戴德吗？应该知恩图报、任他予取予求吗？

也许，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曾经不懂事时随意对待他的报应。

脑子里最后绷的一根弦断了，意识渐渐远去，消散在山间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最后的感知是柏源捧着我的脸焦急地唤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意识的碎片才重新聚回到我这里。

因为刚刚短暂缺氧昏迷的缘故，我一时想不起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有人把果子弄碎了，小心地捏住我的下巴，将果汁滴到我嘴里。

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柏源会以为果汁是世界上最灵的救命仙药。

想到这儿，我突然笑出声来，把我自己呛到了，也把他吓了一跳。

“公主……你没事吧？”他小声问我，像个怕弄坏心爱的玩具的孩子那样小心翼翼。

我没回答他，而是将脸转向有丝丝凉风灌入的山洞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道。

“入夜了，公主。”

果然，一番折腾下来，拖到了天黑，看来只能在山上过夜了。

不过，柏源把山洞里弄得很暖和，火堆烤得我甚至微微有些出汗。

“公主，对不起。”他仿佛犹豫了很久才说道。

“什么？”

“我把你弄疼了吧。”

“……”

这种时候我很想看看他的表情，但是眼前只有黑暗，我只能任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走。

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轻轻扳过我的脸朝向他。

我“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这条命是你留下来的，你也可以随时拿回去。”

我听见他仿佛深吸了一口气。

“做什么都可以吗？”他问道。

“嗯。”我淡淡应道。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抚上我的脸颊，很细很细地轻抚，时间如此漫长，以至于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瞎了，需要靠摸索才能确认对方的表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究是收回了手。

他明明得到了许可，长久以来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最后却又收回了手。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听见他悉悉索索找东西的声音，然后一个暖呼呼、毛茸茸的东西被放进了我怀里。

竟然是他之前抓的那只肥兔子。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跑，不知是跑不掉还是不想跑。

也许是入夜天凉了，兔子也安静许多，在我怀里也不蹬不闹了。

“这么肥，烤熟了应该很好吃。”我随口道。

“公主你要吃它吗？”柏源的声音略有些紧张。

“……开玩笑的。”他倒对这兔子上起心来。

“公主，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柏源说着，取下一只哨子递给我，“如果有事就吹这个哨子，我会立刻回来。”

他顿了顿，又从里衣取出南国之刃递给我，轻声道：“防身。”

我接过哨子和刀，点了点头。

我听见他走出山洞踏过草地的声音。

手中沉甸甸的南国之刃，仍然留有他贴身的体温，令我脸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