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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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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滨海小城市的一场暴雪,在世界尽头的壮丽冰川与梦幻极光前,也许要自惭形秽,可池溆决意要瓦解它的自馁,他的目光已经被期待填满,声音浸透愉悦,“我没见过,一定也很美。”

好像这个提议本身,就已经是难以比拟的美好瑰丽事物。

而时弋透过池溆的目光,生了这样莫名奇妙的闪念,曾经领略应该敌不过正在发生、即将拥有。靠着回忆捱过一生,显然不太现实。

他原以为池溆会是争分夺秒的类型,结果冰箱里收拾点,柜子里装点,衣柜里再扒拉一番,他实在忍不住,打趣道:“还没到春天呢,不是春游。”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上被缠了一条围巾。极度眼熟的灰棕色格纹,是他曾经作为新年礼物送出去的。

在那些奢侈品牌中间,居然还有它的一席之地。

随后他又萌发了荒谬至极的猜想,还要大大方方向当事人求证,“你不会刚好还有一件湖蓝色的衬衫吧?”

池溆偏头咳了一声,语气极度不自然,“收拾好可以出发了。”

“从垃圾桶里捡东西,池溆你完蛋了。”时弋皱着眉头将门打开,“能这样抛弃羞耻心,池溆你做什么都会成功了。

“我也这么想的。”池溆将门阖上,随后跟着进了电梯。

他在时弋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又往时弋身边靠了靠,电梯的镜面里,似乎缩小了距离、放大了依偎,所以他要有感而发,“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好。”

时弋头都没抬,往侧边走了两步,“你现在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一般人恐怕难以招架。”

“你有充分的招架之力?”

“嗯,还行。”时弋自己都辨不出这是真话假话,“一个人很自由的,还平静无澜,简直是梦想生活。”

“这样到八十岁吗?”池溆率先走了出去。

“也不一定吧,将来或许会爱上别人呢,开启普通人生的另一个章节,毕竟人生还长。”

“实现彻底忘记我的这个前提,能这样轻易吗?”

地下车库里安静到诡异,池溆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钉砸在时弋耳边。“说实话不太容易,可咱这才多久啊,三个多月,我现在的成果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老师在旁评判的话,得给我贴小红花了。”

“那你介意我就是这样任性,放弃负隅抵抗,选择缴械投降吗?”池溆打开车门,将包跟袋子放进后座,随后钻进了主驾驶位。

时弋避不开这个回答,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他已经察觉到池溆在如此施行。他被这个问题噎得气焰全无,呆头呆脑坐进副驾,安全带拉扯半天也不扣上。

池溆见状将安全带拉过扣紧,点开地图,输入了时弋从岛的家的地址,随后发动了车子。

半晌,时弋才闷闷出声,“我以为除开秘密,其他的部分会是温馨平静的过程。”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还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池溆驶出地下车库,发现城市路面的一层薄雪已经残缺,“可以把你掳走吗,我可以找个不错的地方,隐世匿迹,一般人都找不到,就我们两个人存在,每天亲吻拥抱,讲些无聊话,之前情人关系里缺失的做|爱部分也弥补上,让你痴狂地认定,我们不能分开,死也得死在一起。”

池溆居然还偏过头,很友善地询问,“你就这样彻底前功尽弃,怎么样?”

时弋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这人现在已经被活在当下的冒险主义完全俘获心神,“这种事情还需要商量吗,我说我要下车你会停吗?”他顿了顿,又突兀地萌生了好奇,“真有那样的地方吗,最好和现实世界的时间互不干扰。”

“我们爱也爱了,也规避掉某天臭名昭著、危险分子纷纷出动以及你我饭碗不保的可能。”

“你心动了?”池溆嘴角噙着笑。

“一点。”

“哪个部分最心动?”

“那个地方会有大房子,”时弋答得认真,却不知诚信度有几分,“我可以每天在五百平大床上醒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还轻拍了下池溆的手臂,“可以对你呼来喝去吗?”

他见池溆没作声,语气里添了点埋怨,“这都不行啊,你把我拉下水的哎。”

“有个条件,”池溆像是深思熟虑过,“你每天得看着我的眼睛,说池溆我爱死你了,可以吗?”

“那太简单了,和呼吸一样简单。”

“咔哒!”时弋听见车门被锁上,随后窗外景物的流动暂停。

池溆转过身,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那你今天可以说了。”

时弋本着对待疯子绝对不能示弱的原则,七个字嘛,为了实现眼神的绝对专注、字句被完全传达,他还特地解开了安全带,“来,过来。”

池溆乖乖地靠近了身体,随后他的脸被两只手捧住。

“池溆。”时弋先是晃了晃池溆的脑袋,可侵占这双一眨不眨的眼睛似乎还不够,他还要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他竟然还吸了吸鼻子,像是要连呼吸都据为己有。

剩下的五个字好像遥不可及,池溆觉得自己需要再奉献些什么,才够资格得到。

“我......”他半张的嘴巴被时弋的大拇指压住。

“我爱死你了。”时弋觉得这几个字似乎被自己表达得有点平淡,不怎么动听,池溆愣怔的模样就是佐证。

他收回了手,却无处安放,小声嘀咕道:“我可用心说了的。”

他其实昏了头,一个自诩成果颇丰的人,还爱人爱得要死像什么样子。

池溆像是久梦初醒,他抓住时弋的手,“嗯,我听到的,”他摩挲着已经结了痂的两道伤口,直视着时弋的眼睛,“我也爱你,时弋我也爱死你了。”

时弋没预想要有回应的,他无所适从地点着头,“奥,这样的话,是掳人期间限定吗?”

池溆是行动派,他觉得一个久违的吻可以代替回答,可时弋伸手抵住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其他等我见到五百平大床再说吧。”

“现在嘛,”时弋手指点了点下巴,又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懒洋洋的,“小溆啊,我渴了。”

-

池溆捧着两杯饮料回来的时候,还在想着一件事,时弋把小溆叫得真好听。

而时弋看着池溆用肩膀撞开便利店门的时候,心叹使唤人的感觉简直棒呆了。

池溆把那杯咖啡留给了自己,而时弋得到的是一杯,他又尝了一口,“牛奶?”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一个人开就行,我不会犯困的。”池溆说着打开音响,“高海拔的盘山路我也开过,放心。”

时弋能放心就有鬼了,他在车库里看见了另一辆车车头的剐蹭。

“我发现我这个人对你不怎么善良,前脚说雪天路滑,后脚就拉你出远门,不过现在说后悔要折返就没什么意思了,”时弋坐直身体,信誓旦旦道:“从现在开始,我会做你的第二双眼睛。”

他想说话算话的,而且在所里熬穿了夜也是极正常的事,可池溆又搬出怪里怪气的语调,在字句里掺杂了迷魂药似的,让他没过多久就丧失意识。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在现实和梦的交界,他挣扎着在脑海里喊出这一句的。

他是被绝对的寂静叫醒的,连池溆的呼吸声都消失无踪。

“完蛋。”他认出来了,这是从岛的滨海大道。他将披在身上的羽绒服穿上,又从后座扯过围巾,推开了门。

池溆的身影在路灯下,没有被暴雪完全吞没,很好辨认。

“我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们在这个平台热身来着。”时弋并不打算不声不响地靠近,更何况鞋子陷进积雪的声音无可避免,“吴岁当时夸大其词,说你们跑起来比风还快。”

“后来我发现这个评价放在你身上,是多么千真万确。”他将还带有怀抱余温的围巾缠上池溆的脖子,绕了两道,随后打了个有点马虎的结。

“这是送你的东西,”时弋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又将下巴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还是最适合你。”

可池溆还是不说话,时弋知道这股低气压不是暴雪的作怪。

“你的帽子上落满雪了,它很重,我可以帮你拍掉吗?”时弋说完又立马改口,“不对,池溆我要你现在把头低下来,我要拍掉帽子上的雪。”

池溆便垂下了头,几乎是在时弋手触到冰冷的瞬间,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溢出,“是秘密太重。”

“那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秘密,是因为藏了很久,所以才这么重吗?”时弋将最后薄薄的一层吹落,“人们不都说雪是对大地的一场洗礼吗,我们也站在这里,那不好的秘密也可以被谅解。”

“现在很像世界末日。”池溆转过身,望向黑沉沉、貌似可以吞噬一切的海面。

“是吗?”时弋抓住池溆的一只手,十指相扣,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等会到了家里,看见黎女士头发乱糟糟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会觉得有世界末日这回事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放假,可以将换上多巴胺配色床品的小床分你一半,再睡到天荒地老的。”

他带着池溆走下阶梯,“秘密分享大会,不对就我们俩,秘密分享小会要等会开始吗?”

“哇!”当置身其中,时弋才领略到一整片海滩全都被雪覆盖的震撼。

他们还在往深处走,深到能够清晰听见海浪声音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时弋将池溆的手放开,绕着人走了一圈,“这就是你的五百平不规则大床吗,铺了一层白色羽绒被?”他说完都被自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笑了,“这海岸线肯定不止五百平,我赚大了。”

“但是太冷了,”时弋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子,“所以只能给你一个拥抱了。”

他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池溆的身体包围。

可时弋似乎期待的不止纯粹的拥抱,他拍了拍池溆的背,“有个事情我想试一次,我数一二三啊。”

可仅仅一个数字吐露,他就被带着摔进雪里。

一点意外不要紧,雪钻进了脖子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此刻池溆的眼神,极度危险。鸭舌帽不翼而飞,散落的头发勾起时弋眼皮、鼻子、脸颊太多部分的痒。

他将喷嚏都很好地忍住了,“干干干嘛,这里脱衣服会直接冻死的。”

“我只是为了好好看看你。”池溆翻过身,同时弋并排躺着,“万一你觉得我丑陋得过分,从此留给我的只是眼神的闪躲,或者只有背影呢。”

池溆突然又坐起身,声音里有按耐不住的热烈,“时弋你是不是说过,如果我声泪俱下地跪在你面前解释所有,你或许就会原谅。我想了想,这个方法我要试试。”

时弋吓得躺不住了,也跟着坐起来,“那个我开玩笑的,是因为丽姐的玩笑,真不是我自......”

他看清池溆的姿势,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没有眼泪可以吗,虽然我很擅长制造眼泪。”

池溆觉得跪着很好,这是忏悔者应有的姿态,可他连累了一个无罪之人。

“你的手给我。”时弋显然不太习惯跪姿,腿下平整的落雪已经变得狼藉不堪。

池溆犹豫了,他的手凉得可怕,可时弋不在意,将它拉过握得很紧,好像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他们也不会失散。

“我是警察,丑恶的东西我也不害怕的。所以,秘密分享小会现在要开始吗?”

池溆仰起头,长吐了一口气,有雪花落进眼里,他就任由其一点一点融化。

它便流成泪了。

“我有比说谎不眨眼性质更恶劣的行径,”池溆汲取着那点珍稀的暖意,“我曾经想结束某个人的生命,让他永远不必再开口。”

时弋的手也冷了,他只能低下头去,笨拙地往时弋的手背哈着气,让他此刻奉献身体里的所有温度,他也心甘情愿。

“那你成功了吗?

池溆暂停了动作,“没有。”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找到雪光里时弋的眼睛。

“还有,时弋我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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