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长会的余韵减弱，对于即将步入高三的年级来说，家长会也不过是耗时半天得以短暂休息的插曲，一觉醒来就回到了习以为常的轨道。

宋南竹一进到教室，姜连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马上凑过来，跟着往她的位置走。边走还边问，“南哥，你是不是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手机此刻正在宋南竹的手心，页面也停留在聊天软件上，她不停地下滑刷新，却始终没有点开下面显眼的小红点。

目睹一切的姜连时常想，宋南竹看心情回复的习惯是在聊天框里夹带不文明的私货也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宋南竹坐下，面色不太好看地把手机塞进包里，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姜连满心好奇，他没见过宋南竹对谁这么上心过，“在等谁的消息呢？”

郁闷的时候，宋南竹不会做出恼怒的表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知道她不高兴了，周围的气压都不太正常。

她不会迁怒，当然也不会坦然告知，“你发什么了？”

姜连用食指搓了搓鼻子，道：“我就是想问问最后处理结果咋样，昨天家长会快开始了我才知道你爸去找燕曼了。”

“公布了不就知道了？”宋南竹随口道。

“狗仔之所以能预判明星约会的酒店，就是因为有内线。这次我的内线就是你，我当然要比其他人早知道结果！”姜连歪理一堆，还说得头头是道，“所以，燕曼是不是要被解雇了？”

宋南竹耸耸肩，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落在姜连眼里沉默就等于默认，解气地一拍双手，叫好道：“早就说这种毒瘤就应该消失在通外！丁兴德不被退学，大处分肯定少不了，我猜肯定被踢出实验班了，对不对？”

“……”

这时，不知谁在走廊外面喊了一声，“处分贴出来了！快去看公告栏啊——”

短短的两分钟里，整栋楼沸腾沸腾起来，也许还残留着昨天出成绩紧接着开家长会的余韵，更多的事抱着吃瓜的心态，在距离早读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全都一股脑的携手往楼下跑。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姜连。

即使处在三楼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健步如飞，成功挤进公告栏前面。

教室里的人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没有随大流，噪音全都集中在楼下某一处，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嗡嗡——”

手机的震动穿过百褶裙传达到皮肤，几乎是下一秒，宋南竹便快速拿出手机。看到是林玲阿姨发来的消息时，她连呼吸都变轻了。

【林玲阿姨：我这边还没有收到宋先生要来院里的消息，他应该是太忙了。】

“啪！”

手机从指缝中滑落，砸在桌上发出不可忽视的闷响，是带着撒气的力度。前面的同学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宋南竹起身就往外面走，气势汹汹的。

下到二楼，理科一班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唯独剩下卫生角的男生在清理垃圾。听到脚步声，男生停下动作，也灭有问她有什么事，直接道：“宋桀被拽着下去看公告栏了。”

宋南竹没有心思纠结他的话，再次下楼。公告栏前站了不少人，讨论声络绎不绝，吵闹得很。

没花费多长的时间，宋南竹就看到被围在中心的宋桀。他看起来是被强行挤在人群里的，身旁的人不停地在和他说些什么，他只是时不时地抬一抬眼皮。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喂宋桀！你姐来找你了！”

嘈杂的人声像被突然抽掉电源的沸水，戛然而止地沉默自然地放大了集中在宋南竹身上那让人不适的探究目光。

可旁观者哪在乎这些，宋南竹这个人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神秘而耀眼的。长相气质、家世背景、轻而易举考出的好成绩……传闻她骄纵跋扈，脾性狠急，是个无所顾惮瞧不起人的大小姐。

可恰恰是这样，宋南竹初中手刃霸\凌壮男的贴子不知为何在这两天里再次被顶上论坛热门，暗恋者不减反增。

而这样耀眼的人竟然和这匹沉默得像木棍一样的黑马是……姐弟？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众人的心底已经默默编排好了宋家混乱的私生活。

在宋桀惊讶地朝宋南竹这边扭头的时候，身边围着的人一下懂事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过道，像是在无声的起哄：“去啊！去找你姐啊！快让我们听听你们要说些什么！”

随着宋桀过来的，还有硬生生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姜连。仗着高出半个头的优势他站得笔直紧紧搂住宋桀的脖子，手掌还拍了拍。

“咱们小天才可真是了不起呢，我正要上去给你汇报，怎么下来了？有事儿找我？”姜连兴致勃勃地问。

宋南竹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又看了宋桀一眼，沉默地转身往楼上走。不用回头也能听见身后不齐的脚步声紧跟在身后，边走姜连边说起看到的处分公告。

丁兴德由于考试作弊和心术不正联合老师威胁陷害同班同学等违反校纪的行为，得了严重警告和停学15天回家反省的处分，由于觉得太过丢脸，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

那位联合的“老师”，尽管没有点名，也没有张贴出有关这位老师的相关处理，但有人得了内部消息，说燕曼已经被撤回教师荣誉，降职后主动提出了离职。

学校效率也很高，办公室里原本燕曼的位置已经来了位新的班主任，是由理一班的英语老师暂代班主任一职。

一夜之间，学生和老师同时离开，这样的变化对学校来说并不是一件常事，估计也要沸沸扬扬一阵子了。

不过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宋平义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的地方，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姜连异常爽朗，夸道：“我就说你这小子行，平时无欲无求，还以为你会忍着不说，没想到关键时候就闷声干大事，这波精准制裁我还真是佩服！”

“你现在肯定爽爆了吧，就别憋着了，赢就要赢得畅快啊！”

说实话，这个处理是宋桀没想到的严重，他以为最多警告或者写下检讨什么的。他是当事人，也算是半个结局的促成者。按照姜连的说法，他不仅洗清了作弊的嫌疑，处处针对他的班主任也换了，因此还将他和宋南竹的关系公之于众，班上对他视而不见的同学也会主动和他说“早上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桀却做不到姜连说的那样感到舒畅。目光看向前面宋南竹缄默的背影，回想起那晚她拿着他的转班申请，云淡风轻地说可以帮他。他当时天真地以为仅仅是证明他没有作弊，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或许她也是这样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宋叔叔会……

不要往下想了。

宋桀打住联想，配合着姜连弯了弯嘴角，并不是出自真心，所以看起来更像冷笑。

宋南竹驻足后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峻然中携有一丝沉思的敷衍。

“南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早看到宋南竹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姜连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谁敢惹你，简直是不把我姜猛男放在眼里！”

停下的位置刚好是三楼和二楼楼梯中间的平台，没有窗户，阴天里洒下来的光线充满晦暗潮润的气息，宋南竹问，“宋平义有没有跟你说时间？”

听到前三个字，姜连撂到一半的袖子又默默拨回原位，他轻咳一声，假装不经意地想起来，“啧，我忘了昨天的作业带没带，先走一步了啊。”

“手机在教室，我先去看看可以吗？”

宋南竹倚靠在楼梯扶手上，轻点了下头。

像是怕宋南竹等急了，宋桀走了两步，回头又说了一句，“等我一，不两分钟，我跑过去。”

说着，只听见频率很高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也许是距离并不远，很快宋桀就回来了，微微喘着气把手机递给宋南竹。

宋南竹双手揣着兜看向他，他应该是思考了一秒，收回手，几番操作点出和宋平义的短信聊天框，重新递向宋南竹面前。

一般人在查看了信息后就选择回答“有”还是“没有”，宋桀不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和领养人的聊天内容送到她面前。

他就没有秘密吗？还是说那些秘密被宋南竹看光了其实也没关系？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对谁都没有防备心。当然，宋南竹更偏向这个观点。

“没有就算了。”

宋南竹还是没有接过，正要走，宋桀半低着眉眼，指腹在手机边框来回轻轻摩挲，道：“宋叔叔说过，他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的。”

宋南竹一只脚踩在高一层的台阶上，侧目冷笑，“你还真是……信任他。”

宋桀抬起下颚，与宋南竹平视，“他答应过院长的事，全都做到了。”

宋南竹眼底渐渐蔓延起一层寒霜，夹着刺骨的冷，洞穿进宋桀的漆黑的双眸，“也是。”

连那一抹冷笑也泯然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好似又回到了初见那一面的天渊之隔。

“他们看你们比对亲生的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