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的表演有一种细腻的破碎感,”凯瑟琳认真回答,“我认为这和克洛伊整部电影的风格吻合,是一种青涩纯真的美好被残忍打碎的感觉……当然,他还有一张可爱的脸蛋。”
挺好的,至少没说熟悉的脸蛋,薇诺娜在心里默默吐槽:凯瑟琳这方面还是很要脸的。
采访持续进行着,最后,薇诺娜问了凯瑟琳一个稍显沉重的问题:“阳光小美女里以一种喜剧的模式提到了跳脱.衣舞,而克洛伊里,你饰演的也是一位妓.女。在拍摄时,你会共情克洛伊吗?”
“当然,”凯瑟琳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为她感到心痛……我认为在一部年轻女孩会走进电影院看它的电影里,把妓.女这个身份美化是很恶毒的。克洛伊穿着漂亮衣服走进高档餐厅,挽着一位看上去像绅士的男人——这看上去很美好,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只看到这些,那更多妓.女遭受的暴力、贫穷和疾病就被无情掩盖了。所以克洛伊的死亡是注定的结局,因为她的身份是一种污名诅咒,吞噬了她美好的品质,和渴求关爱的单纯心灵……”
采访结束后,电影地带的节目组没有想到,凯瑟琳居然现场就要看素材。她和她的公关一段段地挑,指明这几帧不要(凯瑟琳说她这里转头有轻微的颈纹,虽然他们都没看出来);这个问题她回答的很无聊,必须删去……
一顿折腾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凯瑟琳买了咖啡和午餐送给节目组,作为刚才耽搁他们休息时间的补偿,然后和薇诺娜、戴恩走进电梯。看着墙上贴着克洛伊的海报,凯瑟琳随手摸了下戴恩兴奋到有点发烫的脸,想夸夸他今天的表现——但电梯门打开,马特和莱昂走了进来。
看莱昂死死盯着凯瑟琳摸戴恩脸的手,薇诺娜从没觉得电梯能如此拥挤。她低声说:“戴恩,你快走。”
戴恩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没消散就被薇诺娜拖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我觉得我打得过啊”之类的话……马特也很顺滑地拍了下莱昂的肩膀,离开的时候说:“我们换个时间再做节目好了。”
电梯继续往下。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凯瑟琳想:这是一部老旧的电梯了。到7楼的时候绿灯一亮,一个员工准备进来——看到里面站着的两个人是谁,他吓得后退了几步,等电梯门关了都没敢进去。
莱昂伸手按了一下6楼,门再度打开后,他拉着凯瑟琳的手走出去,无视走廊上无数震惊的眼神,随便找了间休息室:“能给我一个私人空间吗?”
这位资深影评编辑张大嘴巴,眼神如同两个虚幻的泡泡,从他的脸飘到凯瑟琳脸上,然后自己也像游魂一样飘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凯瑟琳自顾自地找了个沙发往上舒服地一躺,然后才懒洋洋地开口,“或者说,你又想到了什么精妙的点子来破坏我的婚礼?快说,我晚点还有个采访呢。”
“我把唐的梅子餐厅的录像带搞丢了。”莱昂憋了好久,可怜巴巴地这样说——凯瑟琳腾得坐起来,对他比了个中指。
但他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清心里是愧疚还是庆幸(万一凯瑟琳先不结婚了呢):“因为我今年在岛上待太久,所以我这个月才发现,查了半天后我猜测……可能是之前一个离职的员工偷走交给……韦恩斯坦了。你还记得吧,当年他就想买这部……你要不晚点结婚,等我们把这件事处理了?”
这个蠢货。凯瑟琳深吸一口气,环顾休息室四周,只恨这里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不过凯瑟琳马上意识到,她的嘴比任何武器都有用:“他拿到了又怎么样?我是什么清纯保守人设吗?何况那里面尺度只到接吻而已——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你少玩别的花样,我要告诉你,我生日的时候已经和本秘密结婚,下个月只是半个公开的婚礼而已,你说什么来阻止都没用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能!”莱昂弹起来,他的叫声是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听得凯瑟琳非常享受,“你的公关不是说是12月10号……你……所以这还是无间行者大规模上映的日期,你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故意折磨我吗?”
“不是故意的,但你活该。”凯瑟琳诚恳地说,顺带在他面前吻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幸好,今天戴的是红宝。
莱昂的自制力简直有长足进步,她和本在她生日这天秘密结婚的消息,都没有刺激他扑上来大喊大叫摇晃她。莱昂的进步令她担心:他用别的办法搞破坏怎么办?她要办那么盛大的婚礼就是为了宣传电影,顺带把建设岛屿的钱赚回来,她决不允许莱昂又作妖。
想到这里,凯瑟琳冷笑一声说:“唐的梅子餐厅泄露出去,该担心的人是你。你别忘了,当年我才16岁,如果火真烧到我身上了,解决也很容易。因为我可以告你诱.奸来摆脱——你比我大3岁11个月,已经超过罗密欧与茱丽叶法案的限制了。”
莱昂怎么都想不到凯瑟琳会说这么冷酷的话——她把他们甜蜜单纯的过去当做什么了!他本来想好自己要冷静地和凯瑟琳谈,但他从来没办法做到……看着眼泪从他的蓝眼睛里滚出,滴落到熟悉的脸颊上,凯瑟琳扭过头去,从包里拿了一支烟抽。
良久后,莱昂冷笑一声,开始破罐子破摔——反正凯瑟琳知道他不要脸,某种意义上简直回到了她应对的舒适区:“你也没有证据说我……诱.奸你啊。万一我们是秘密结婚后才上床的呢?那时候你已经19岁了。”
烟雾缭绕里,他看到前妻那张让他魂牵梦萦,恨过更爱过的面孔,露出了一个闪着蛇鳞般危险光泽的笑容,如同一朵淬毒的玫瑰。
“这你就错了,”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语气轻柔,“别说没证据我也可以让你失去名誉,何况我有——那年我从马里布搬走行李的时候,有一些好玩的照片我是带走了的。需要我给一点提示吗?当年我们拍完拿斧子砸开你的手铐那段,晚上你想玩这个,又嫌剧组的道具手铐不好用,所以买了带软垫的情.趣手铐,结果你把你自己拷上了解不开……那时我离我成年还有一个月呢。”
凯瑟琳每说一个单词,莱昂就崩溃一分,羞耻得近乎想跳楼——“你别说了,”莱昂抱着她的腰抽泣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诋毁我们过去的感情?”
“放心吧,韦恩斯坦蹦跶不了多久了,我有把握——我是那种会放任隐患存在而不管的人吗?噢,除了和你离婚前没预估到你这么疯狂。”看莱昂眼圈通红又被她击溃的样子,凯瑟琳不耐烦地安慰说,“反正现在随便你去做什么——去宣传电影也行,和你的小女朋友约会也行,但就是不要来搅和我的婚礼!就算你从高塔酒店107楼上跳下来,我的婚礼还是要继续的。”
“我不会自杀的。”莱昂抽噎了一下,伏在凯瑟琳膝盖上哭着抬头,凯瑟琳差点下意识去摸他头发——该死,她曾经哄莱昂的次数之多,简直有肌肉记忆了。所以她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你的命和你狂欢的生活。所以我只是提前警告你:不准给我的婚礼捣乱。”
“为什么你要选择本?他哪点比我好?”莱昂无比困惑地说,死死握着凯瑟琳的手要她给个答案——凯瑟琳想了想,简单地说:“我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属于我的——现在我已经得到了。婚姻为什么要比较?这不是一场竞赛。”
莱昂呆呆地看着她。
他不理解。他对婚姻的看法从来都是牺牲和责任,这都是他讨厌的东西。凯瑟琳也许是个例外,但他起求婚念头的第一瞬间,想的还是——凯瑟琳实在太不可控了,他要想办法留住她。所以他对婚姻的认知……就是一件能留住凯瑟琳,让她永远爱他的工具,但这件工具也很快失效了。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或许曾经期待过这个幻梦,但没有凯瑟琳,连梦境里也不会有这样的虚幻的温暖了。
凯瑟琳看着她的前夫,平静地说:“莱昂,祝福我一句吧。”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莱昂以一种祝你尽快守寡的语气说:“我只祝福你一个人永远平安健康。”
“谢谢。”凯瑟琳低声笑起来,在他曾经受伤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她推门离开了,仿佛把他永远孤独地留在了这里。
……
“烟花团队说有一箱烟火掉到海里了!好在昨天多储备了两箱!”
“给晚宴蛋糕储备的松露巧克力坏了一半,是重新回伯利兹采购还是取消这道甜品?我建议取消,甜品单已经长得要垂到地毯上了……”
“蓝洞那边的海风加强了,预计直升机拍摄要推迟半小时,否则坠落风险会加剧!”
“游轮四楼有两个房间的床品不足,是否从岛上的酒店里补充?”
凌晨四点开始,艾玛就字面意义上忙得团团转,腿都要跑细了。但狂奔到凯瑟琳的化妆间外,艾玛还是停下脚步,把气喘匀后再打开门,让护送珠宝的保镖进去:“凯茜,头纱梳和项链都送过来了。”
房间里满满当当——围在中间的,当然是白到像天使降临,简直要发光的新娘。她已经穿上那条象牙白的玫瑰婚纱,手臂展开仰着头,方便化妆师给她全身上妆。
头纱梳是一套珍珠和钻石装饰的月形冠梳,把它插在凯瑟琳有着蜂蜜瀑布般光泽的金发上后,助理用隐形磁扣把雪花刺绣的蕾丝头纱固定在上面,然后退后两步,发出啧啧的赞叹——这就跟小时候玩芭比一样,打扮出最美的新娘时,谁都会有成就感的。
艾玛亲自把婚礼用的项链拿来——从凯瑟琳宣布订婚开始,宝格丽的工匠就耗费数千个小时专门为她定做的这条祖母绿钻石项链,完全可以说价值连城:一颗35克拉哥伦比亚蛋面祖母绿作为主石,461颗埃菲尔铁塔形状的祖母绿和317颗菱形钻石密密镶嵌,最后用50颗圆钻作为每座“铁塔”下垂落的吊坠,这样华丽奢侈的设计,显然和凯瑟琳的私人岛屿豪华婚礼相配。
凯瑟琳试图去摸自己的脖颈(化妆师眼疾手快拉住她),在珠宝接触到她光裸的皮肤后,这股冰凉让凯瑟琳深吸一口气,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凭空找话题问艾玛:“拍摄推迟的话,你就再检查一下礼物——我可不想有客人居然没拿够。”
艾玛无奈地去另一个房间检查堆积成山的伴手礼——每一个和范思哲联名、绣着“C&B”的晚宴包里,都放着两小瓶玫瑰香水,一对珍珠耳钉,一个男士胸针,叠好的白色爱马仕丝巾里藏着一封感谢信,上面同样有新娘和新郎的首字母花体纹章。
凯瑟琳没有给嘉宾发礼物清单,而是提倡他们给她的慈善基金会捐款。由于凯瑟琳不会公开来宾的捐款数额,所以大家都不必逞强。至于关系最亲密的好友们私下送的小礼物,凯瑟琳拆了一份就暂时放弃了……
因为当拆的第一个礼物来自格温妮丝,然后里面是三款名字特殊的香薰蜡烛时,谁都会崩溃放弃的。
“我还是喜欢多纳泰拉的设计。我真的很少拎铂金包,”看着多纳泰拉·范思哲私人送给她的礼物(绘有美杜莎的艺术挂毯),凯瑟琳想起和爱马仕夭折的联名说,“总觉得粗粗笨笨的。之前送的那些好像我也没怎么拎出去……而且说真的,就算爱马仕现在再怎么打折,一想到之前和谈宣传穿Prada的女王时他们的冷淡,我就没兴趣了。所以还是和多纳泰拉合作更好,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
“而且打折的是普通包款,又不是限量的鳄鱼皮。要是你买两百个凯莉包他们还给这么低的折扣,我才惊讶呢。”艾玛一边听耳机里核对着名单,一边头也不抬说,“说实在的,哪怕看在电影里那漫天飞扬的爱马仕丝巾,他们都该给你打折的。”
“呃,你确定?”凯瑟琳回忆了一下那个场景——艾米丽·布朗特当时太认真,是撞在车上真摔了一次,把剧组工作人员吓得够呛,“我觉得那一幕其实挺讽刺的——昂贵的丝巾,如此微薄的员工薪水。不过也是,大部分喜欢时尚片的女孩可能还想不到这些。”
范思哲和凯瑟琳还有假日基金会的联系,所以虽然不是代言人了,但仍然关系良好——范思哲包了新郎新娘全套服装和捧花,庞巴迪环球快车接嘉宾来岛上的交通费,还有豪华游轮三夜的租借费,在这天价赞助下,数百个晚宴包都只是零头。宝格丽以优惠价格提供珠宝,《名利场》杂志开价两千万购买他们的婚纱照,并近距离跟拍这场世纪婚礼——
凯瑟琳太清楚,全世界都会关注甚至真金白银地追寻她从头到脚的一切,她的头纱,婚纱,捧花,首饰,甚至是高跟鞋和化妆品……既然如此,这钱为什么要让瞎编的媒体赚走,而非她自己呢?她靠电影生活,她的生活本来也近似一场电影。
凯瑟琳的妹妹安妮和安娜姑妈坐在一起,各抱了一只猫——毛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