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你可愿与我一同去杀了他?”莫书一句话唤回二人思绪。
莫阳眼神一凝,骤然醒悟。是了,他最该恨的,是那个元凶巨恶,是“决命判官”!
“莫阳愿往!”
“我也……”
“舅舅,我想先……”莫阳目光落到叶疏桐身上。
“我也要去!”叶疏桐哪里不明白莫阳的心思,目光灼灼盯着他,抢先道,“你就算把我绑回家,我也一定会再溜出来的!”
十年相处,莫阳同样清楚叶疏桐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若是同行,有事至少他能挡在前,若只她一人,惹祸时又该如何?莫阳只能答应。
叶疏桐暗自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多怕无论自己如何闹莫阳都不理睬,多怕自己和莫阳就此成为了陌路人。幸好,幸好莫阳待她还一如既往。
莫书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很快正色道:“叶小姐可以与我们同行,但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一切需听从我的安排,不可以惹事。”
叶疏桐点头答应:“我都听你的。”
转眼已走了半日。
这一路可把叶疏桐憋疯了。莫阳寡言少语,往常叶疏桐还能逗着他说话,可今日多了一个沉默的莫书。叶疏桐对莫书有些犯怵,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不准她再相随。
不就是少说几句话嘛,她肯定能做到。叶疏桐正暗自给自己打气,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们在这儿!”
叶疏桐循声抬头,骤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此人不是莫阳,而是莫书。他挡在叶疏桐身前,左臂生生被人抓去了一块血肉,疼得面色煞白。
叶疏桐抬眼瞧去,发现偷袭者自己也认识,正是之前将她绑在船上,要炸死她的三人之一——鲍六。
鲍六死死盯着叶疏桐,眼中尽是怨毒。这招“恶鬼掏心”本可以悄无声息地取其性命,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运气倒好,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居然能挡住这一下。他的功力不足以再使出一次“恶鬼掏心”,想要再杀这丫头可要费不少事。
“你还敢来?”莫阳拔剑出鞘,挡在莫书身前。
“不光敢来,还要杀了你们。”刀疤冷笑着和尤可为从暗处走出。三人成合围之势将莫阳他们包围。刀疤看着叶疏桐,眸色森冷,道:“你伤了我兄弟,还想活命?”
“呸,你们不干人事,还好意思怪别人?”叶疏桐骂了一句,趁围拢之势未成直接冲向尤可为。她自诩不是君子,既看出三人不会放过她,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三人中尤可为最弱,从他突破最是容易。
莫阳与她早有默契。叶疏桐一动,他立刻挥剑佯装刺向鲍六,趁他后退躲让之时,反身拖住莫书胳膊便往叶疏桐的方向去。
刀疤是什么人,绝世功夫没有,偷奸耍滑第一。他早在莫阳挥剑之时便瞧出他们目的,一个闪身趁莫阳不备从他手里抢过莫书。他只顾着强人,手正抓在莫书伤口上,痛得莫书发出一声闷哼。
叶疏桐刚突破尤可为的围堵,循声回头,正瞧见两方拉扯,没有再跑,转而大声嚷道:“你们不是要抓我嘛。来呀,我给你们抓。”
刀疤哪会轻易为她言语所动,在莫书伤口又重重按了一下,才威胁道:“那好,你不要动,等我们杀了你,就放了他。”
“不准动小姐!”眼见鲍六真往叶疏桐走去,尤可为也再度拦住退路,莫阳急出了一身冷汗。莫书被刀疤制在手里,莫阳离得再近也不敢动手,只能朝叶疏桐道:“小姐,你快走!莫要管我们!”
叶疏桐却是向鲍六迈了一步,道:“我说了,你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我叶疏桐一人做事一人……”
“啊呜……”只见刀疤捂住鼻子发出惨叫。原来莫书趁刀疤全部注意力都在叶疏桐身上,一个头槌脱离了他的桎梏。
“快走。”莫书推了莫阳一把。
莫阳一愣,连忙跟上。
刀疤按住血流不止的鼻子,喝道:“拦住他们。”
鲍六恨急了叶疏桐,只盯着她不放。尤可为见状只能舍了现在的位置,上前去拦莫书莫阳。可惜尤可为武功本就不济,不过一招便被莫阳打退。彼时,鲍六也到了叶疏桐跟前。
叶疏桐脸上又惊又惧,她明明记得上次对付鲍六还算轻松,可这次居然连他的身形都捉摸不到,躲都不知往哪里躲。难道真的要死了吗?叶疏桐抱着必死的心与他对了一招,却发现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招“恶鬼掏心”。鲍六此时所用招式与身法不仅不配,反有拖累,一旦使出,身形必露。叶疏桐余光瞥见莫阳赶来,心中更是大定。
两人心有灵犀,无需多言,一前一后皆向鲍六命门而去。鲍六仗着身形鬼魅躲过两人攻势,却也错开身位,让两人顺利脱身。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须臾,形式倒转。刀疤眼见落后一步的莫书也要脱身,立刻大喊道:“拦住他。”
鲍六这次不再执着,转头去拦莫书,只等着莫书在手,让叶疏桐不得不听他的安排。
莫书知道自己受伤很难脱身,干脆在鲍六来时一把抱住他的腰。
“你们快走。”
叶疏桐稍有迟疑,很快反应过来,拉住莫阳便逃。身后有惨叫传来,她埋头狂奔,死死地按住自己想要回去的想法,更不敢松开莫阳的手,生怕他忍不住转头回去。不想莫阳拽着她的手,跑得更快,几乎是拽着她在跑。
不知跑了多远,确认没人追来,两人喘着气停了下来。
“小姐,你在此休息,我回去救人。”莫阳立刻就要挣脱叶疏桐的手。他先前带着叶疏桐跑,是怕她危险。如今到了安全地方,他自然不会放任莫书落在那三人手中。
叶疏桐牢牢抓住莫阳,生怕一松手他便要走,口中骂道:“你傻啊。现在回去,他才危险。我们不去,他就是钓鱼的饵,不会有事的。”叶疏桐之所以拽着莫阳逃走,便是想通了此节。那三人为了诱她回去,必然不会对莫书下死手。相反,她若是真听话乖乖不走,等她死了,那三个不做人的家伙肯定也不会放莫阳他们活路。
莫阳果然停止挣扎,面露纠结道:“那我们不回去?可是……”
“当然要回!万一等的久了,他们以为他没利用价值,真杀了他怎么办?再说,前辈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我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吗?”叶疏桐眼珠一转,狡黠补充道,“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得先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莫阳知道自家小姐鬼主意多,但大多都是惹事的本事,真不知道她这次有什么主意。
“你只管听我的就是了。”
叶疏桐拽着莫阳往山下走。她记得来时曾见到过一个樵夫,不知现在还在不在附近,又能不能碰见。正想着,远远便瞧见一个灰色身影,身后背着竹筐,正是那樵夫。
“大哥。”叶疏桐拉着莫阳快步跑上前。
樵夫背上的竹筐只比之前多了几根柴火。他也认出了有一面之缘的叶疏桐,惊讶道:“小姑娘,你们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
“我们大伯不小心崴了脚,走不了路,让我俩买些药酒来。”叶疏桐编起瞎话来眼也不眨,“大哥,这附近可有药铺?得大些的药铺,我大伯挑剔得很,一般药酒我怕他不满意。”
“有。”樵夫点头,扫了眼叶疏桐腰间的玉佩,接着说,“下了山继续走十里,那镇子上有药铺,很大,想买什么都有。”
“谢谢大哥。”叶疏桐甜甜一笑,又道,“还有一事麻烦问下大哥。这山上可有能暂时安歇的地方?我俩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时辰,今天恐怕赶不到下个镇子了。”
“这个嘛,倒是真有。”樵夫道,“这地方叫九里坡,最上面有个山神庙,不知道谁建的,离镇子远,不怎么灵验,现在很少有人去了。你们暂时歇歇脚应该没问题。”
“多谢大哥。”
叶疏桐得到答案,道了声谢,拽着莫阳急匆匆往山下走。
那樵夫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走远,转头往他们来路而去,步履飞快,半点不似寻常樵夫。樵夫走到叶疏桐他们先前被围堵的附近,确认人已经离开。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山上走。山上果然有一间山神庙,刀疤他们三人绑了莫书正歇在此处。樵夫在离山神庙还有数十丈时停下脚步,远远观察了会儿,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一人,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不多时,一只鸽子从山头飞出。
临近酉时。
有人匆匆拍马赶来,叫住了云初霁。很快,那人只身离开,留下带来的两匹马。
云初霁和花满楼同时翻身上马,也默契地没有拍马而去。
“九里坡?”花满楼问道。
“自然要去。”云初霁点头。
方才来人正是书斋的人。叶疏桐遇到的樵夫亦是书斋的人。他去了一趟山神庙,发现其中的人远不是叶疏桐和莫阳能够对付的。除了已知的刀疤三人和被绑着的人外,庙中还有一人。那人身形诡谲,若非樵夫出身纸组且擅长身法,差点察觉不了。可他也仅仅是察觉而已,他无法看到那人,更无法确认那人是谁。他清楚叶疏桐和斋主的关系,不敢有迟疑,立刻飞鸽传书通报。耿掌柜反应极快,快马加鞭派人拦住云初霁告知此事。
云初霁心思微动,却是话风一转,道:“只不知另一个来找我们的,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话音刚落,伴着银铃般的笑声,树叶中露出一张人脸,面目清纯至极,眼波流转间却是不甚言说的娇媚,引人不禁想去探究。若是陆小凤在,定能一眼认出,此人就是他正在寻找的女子。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救人。不过是另一位。”女子声音如夜莺婉转,只见她秀口微张,轻轻吐出三个字,“陆小凤。”
“陆小凤惹下的麻烦,我可不一定能解决。”云初霁不准备答应她。
“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女子双手撑在树枝上,向下俯视,“你可以去找人确认。可是只怕这么一耽搁,两个人都活不成。”
“你也说是两个人。”云初霁抬头与之对视,“可我只有一人。”
“但你们有两个。”女子伸出食指依次点了下云初霁和花满楼,“你救你的哥哥,他救他的妹妹。不就成了?”
“兵分两路,的确是个好主意。”云初霁不怀疑陆小凤的确出了事,但她怀疑这女子目的。明明有两人,却句句只点她,这女子分明是为她而来。而山神庙那边,若她猜测无误,恐怕也只有她能轻易对付那诡异身法。云初霁先附和,话到一半转而道:“花满楼,你跟这位姑娘去。我先去山神庙瞧瞧。”
说罢,云初霁纵身离开。
女子不过一眨眼,那里只剩下了一匹背上无人的马。她目光移向被留下的花满楼,柔声道:“云姑娘真是狠心。若是我,可舍不得将花公子留给别人。”她轻轻一笑,从树上一跃而下,放着另一匹马不管,直接坐在花满楼身前,软若无骨般顺势往他怀里靠,口中娇声道:“有劳花公子带我。”
“姑娘坐稳。”花满楼伸出两指抵住她的肩,而后纵身跃到云初霁留下的马背上坐好,方才道:“请姑娘带路。”
女子轻哼一声,也懒得再作妖,一扬缰绳,纵马而去。
“你跟好了。”
第二日,猛虎堂。
自知晓有人要来猛虎堂救人,那帮闲得无聊的家伙早散守在了各处,想着能不能抢在堂主之前抓住来人,也好讨个功劳,混点银钱或是混点酒喝。大门有,各个小门有,甚至连墙角也有。这帮人无拘无束惯了,便是守人也没个正形。到了清晨,原先守在大门的人便少了近半,只剩下了十个。这十个也困了,歪七扭八或靠着墙、或干脆躺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时打着哈欠。
不知何时,这十双几乎要被眼皮盖住的瞳仁里,映出了一个人。
那女子不负责任的很,将花满楼带到猛虎堂附近,撂下马便走了。花满楼猜到陆小凤肯定就在此处,却不知这是哪里,只能往前走。察觉前面有人,花满楼翻身下马,步行上前,礼貌问道:“打扰了,请问陆小凤可在?”
十人脸上的疲惫早在看到花满楼的瞬间一扫而空,一个个站了起来。一个指着门上牌匾,笑道:“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猛虎堂!是给你找人的地方吗?”
另一人嗤笑道:“一个瞎子,哪看得到这是哪儿。”
他们当然猜到了眼前这个瞎子的身份,可那又如何?花家再有钱,也轮不到他们去借银子,他们不在乎得不得罪。而花满楼这个人,是高手不假,却不是叫人望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