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后,一连过了数日南念慈都不见谢必平与自家亲弟弟南迁之。
南念慈坐在院中,手中拿着针线,锦帕上是还未绣完的绿松。
她眉眼含笑,一种轻松愉悦之情将她环绕。
那日一早,谢必平早早醒来,见身旁女子恬静的睡在自己身旁,小心翼翼的下床,穿着亵衣在院内打了一套拳。
“侯爷。”谢央端着热水,见到打拳的人,行礼道。
“夫人还在睡,水帕放在这边便好。”谢必平指向一旁供人休息的石桌。
谢央尊敬的应是,自小在主家便听过侯爷的传闻,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谢必平嗯了一声,见谢央眉眼有些许熟悉,疑惑开口:“你是福伯的侄女?”
谢央放下铜盆,作揖道:“是,得老夫人看中,得赐谢姓,保护夫人。”
谢必平点点头,“祖母目光定然不错,我常常待在军营,不常回来,夫人便有劳你了。”
“侯爷言重,照顾夫人乃我本分。”
“嗯好,忙你的去吧。”
谢央拱拳退下。
谢必平又打了遍拳,微微发汗才洗漱起来。收拾好后,去侧卧换了一身劲装,转身往主卧看了眼还在睡的南念慈,才离开。
自己是不是把人累着了?
谢必平摇了摇脑袋,见到站在府门口牵马等他的南迁之。
南迁之见到谢必平,抱拳喊道:“姐夫。”
“嗯,走吧,今天先去军营,让我看看,你功底如何。”
“是。”南迁之高兴的应道。
等南念慈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见身旁已经空空荡荡,只留下些许浅淡的气息,她朝门外唤道:“阿央。”
谢央推门而入,见人披散着长发,单手撑着自己坐起,那白色松垮的亵衣,从一侧肩头滑落,露出白嫩的肩头,肩头上红色绑带旁那紫红的痕印异常显眼。
“哎呀,侯爷也是折腾夫人现在才醒。”谢央调笑道。
南念慈羞红了脸,赶忙拉起自己的亵衣。
“候候爷呢?”
“侯爷一早就起了,见夫人还没醒,便同小迁之去军营了。”谢央端来铜盆放在桌上,将挂在手臂上的脸帕递给南念慈。
南迁之跟随谢必平来到军营。
军营内清一色都是光着膀子的汉子,一颗颗汗珠游走在小麦色的肌肤上,顺着肌肉的纹理滴落在黄土溅起小片尘土。
“进了军营可不像家中,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犯了事,你就算是我小舅子也没用。”谢必平开口说道。
南迁之抱拳作揖,“迁之明白。”
“既然你决定从军,便从普通士兵开始做起。”谢必平点点头,指向一旁正在操练的士兵,“日后你便跟着长生,他的小队还缺一人。”
陈长生咧着大牙走了过来,“将军。”
“嗯,长生,这是新来的兵,好好操练。”
“陈伍长。”南迁之朝来人抱拳。
“定不负将军使命。”说完领着南迁之离开。
“将军。”副将走到谢必平身边,将人领到营帐中。
“将军,斥候传信,敌方集兵有十五万,其中五万骑兵,已到一线峡,四日后便可抵达一线。”
谢必平看向身前的沙盘,“不知他们究竟要作何打算,令斥候再探。”
“援军可有消息?”
“暂无,可需要打探一番?”副将李玄问道。
“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谢必平摆弄着沙盘上红色的旗帜,心虚烦闷。
闻仲伍掀开账帘走了进来,收起以往一脸痞气,表情严重抱拳道:“将军,城内好似混入细作。”
“什么?”
“是来往的商队,已经扣押,等候审问。”闻仲伍道。
“要不都杀了。”李玄匪气的半抽出刀。
谢必平直接否决,“不可,现下还未知其底细,若是无辜百姓,岂不失我军心,民心。”
“可若真是细作,使我军战败,该当如何?”李玄不满道,要他说的,就应该都杀了,便可省去许多麻烦。
“难道知道城中混入细作,不知何人便要屠城?我军守城亦是守护着一方百姓!李将军无需多言,仲伍,你带队人进城,暗中调查。”谢必平制止李玄正欲张开的口,转头吩咐道。“那些商队,派人严加看管。”
“是。”
“李将军,传令下去,全军戒严,违者军法伺候。”
李玄心有不服,但还是领命退下。
谢必平出营帐,往陈长生的小队走去。
小队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士兵。
圈中心站着两个人,一人是光着上半身的陈长生,一人是穿着劲衣的南迁之。
两人赤手空拳正打的难舍难分,见谢必平到来,才停下手。
“将军。”陈长生抱拳。
“嗯,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小之,看招!”陈长生点头,立马挥拳攻去。
南迁之立马迎了上去。
其余士兵纷纷散开,一对一对练起来。
“南迁之,军营不是游戏的地方,拿出你的全部实力,长生,你也是一样。若是都藏着掖着,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谢必平沉声喝道。
陈长生本意眼前人是谢将军的家人,不好意思下手太重,只能收着打,得到谢必平的命令,便放开一拳直击南迁之的胸前。
南迁之才习武不久,外强中干,时间一长被打的连连后退。
晚上,南迁之总算可以喘口气,浑身一动就疼,他龇牙咧嘴靠在一颗树旁。
陈长生端着两碗豆饭走了过来,递给南迁之。
“伍长。”南迁之接过豆饭,正欲起身告谢。被陈长生按了下去,疼的他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坐着吧,在军营没有那么多规矩。”陈长生也不顾地上的黄沙,席地而坐。“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陈大哥吧。”
“好,陈大哥,大哥你当兵多久了?”南迁之扒拉着饭。
“算算日子,应该有两年了。”
“两年?那大哥今年几岁啊。”
“十六。”陈长生憨憨的吐出两字。
南迁之透过月光,偏头看向面容憨厚的陈长生,闷闷的开口:“我十七。”
“老弟十七啊,没事,今个你认我做大哥,今后老哥都罩着你。”说着拍了拍南迁之的肩膀。“但是对练上,老哥可不会给你放水奥。”
南迁之苦笑的扒饭。
南念慈拿着针线的手微微一顿,看见来人,取着一个杯子帮其倒上茶水。
“谢谢念慈。”谢央将手中两把短剑放在桌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用谢,今天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
“不知道,要不我们出去逛逛?”谢央眼神亮亮的看着她。
南念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如今时局动荡,不易随便走动。”
谢央点点头,又拿起短剑舞动起来。
辽漠一线峡,黄沙满天,滚滚热浪席卷穿过的众人。
纳奴取下马背旁的水袋,猛灌一口,嘴角溢出晶莹的水珠,被他一把擦去。
“还有四天,你少喝点水。”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长弓,弓长有他半人高,弦比一般的弓弦粗上不少,他拿着一张锦帕细细擦拭。
纳奴撇了眼这人,用着带口音的汉文说道:“你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吧。”
那人没在说话,只是仔细的把长弓用棉布包好,背在身后。
纳奴拉起脖子上的围巾,将自己半张脸遮起,防止风沙灌进口鼻。翻身上马,举起手中的深红的长巾,示意军队上马启程。
士兵得令,用围巾遮盖抠鼻,垂头前进。
闵安誉依靠在纯金坐的龙椅上,静静聆听着面前黑衣人的汇报。
“商队已被谢家军盯上关押起来。”
他手指捻着一块墨玉,低低笑着,感叹道:“一切照旧,可惜了谢将军。”
黑衣人抱拳退下。
周三娘捧着一碗荔枝走上前来。
声音娇软妩媚,“陛下。”
“呵呵呵呵呵。”闵安誉轻笑,他一手握住周三娘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一亲芳泽。
四日后,辽漠纳奴率领十五万大军驻扎在边城外十里。
谢必平坐在将军府首位,正前方摆放着硕大的一个沙盘和一张边城附近的地形图。
“老王,你先说。”谢必平开口道。
王仰抬步走到沙盘前,指向沙盘的某处,“骑兵四万九千人,步兵十万。领军的是辽漠第一大将,纳奴。两位副将,一位是可汗的儿子,育真,还有一位暂时不知。”
“仲伍。”谢必平看向坐在一旁的闻仲伍。
“我军一个七万零八十三人,其中一万一千人是后勤残兵,能上战场的只有五万九千零八十三人。其中骑兵只有一万三千人。”
“李玄。”
“兵器粮草均准备就绪,足够三个月的军需。”
谢必平点点头,“北城门派骑兵七千,步兵四万,南城门派骑兵三千,步兵一万,其余城中巡逻,加强戒备。”
“老王,仲伍,李玄,此战恐异常凶险,现暂无援军消息,若我出意外,帅印由李玄掌管,你们可都听他的。”
李玄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必平,急忙唤道:“谢将军!”
“李将军,我只你匪寇出生,以前手中也掌管着数万人,能力不凡,老王是我军的老将,从前跟着家父,斥候中他最厉害,你亦可信他,仲伍从小跟我,虽然有些顽劣,但是军中每人他比我还知道。”
“大家都是大楚同袍,每次出征我亦希望无伤亡,他们家中都有妻儿老小,所以李将军下令,需慎做决定。”谢必平起身走到李玄身旁,目光坚定带着奕奕神采。
“谢将军,我李玄,不服天地权贵,只佩服你一人。”李玄抱拳道。从京都被诏安,他一开始只为活着,就如同最开始成为匪寇一样,只为活着,只要活着让他干什么他也愿意。
到了边城领着一同被诏安的人进到军营,为了活着,只能在战场上拼了命努力活着。因为这个信念,短短几年他爬上了副将的位置,手中有了几千士兵。
一直以来他不屑谢必平的做事风格,虽然在山寨中有听说过谢家军的事迹,但在他心中不轻不重,所以自己对谢将军也不是那般尊重。
谢必平轻笑着,“我还是喜欢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谢必平往后院走去,穿过一扇扇圆形石门,他脊背挺立,身上黑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暗芒,黑发束成一个圆柱发髻,额前绑着一个红色抹额。
“夫人。”
南念慈抬眸望去,眉眼尽是欣喜。“将军。”她手提衣摆朝许久不见的男子奔去,一头扎进他坚硬的怀中。
“夫人,在家中睡的可还好?”
“睡的好。”
“吃食可还习惯?”
“习惯,张婶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便好。”谢必平紧紧搂着怀中的人,低头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快要开战了,边城大大小小的战争每年都有,你不必担忧。”
“将军为夫,上战场都是真刀真枪的拼杀,我为将军的妻,岂能不担忧,还愿将军保重身体。家中还有人为你等候。”南念慈紧紧搂住他的窄腰,生怕他的离去。
“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谢必平将人放开。
“一言为定。”南念慈伸出右手小指。
谢必平用自己粗超的小指勾住那指,“一言为定。”
暖阳余晖将两人笼罩,他们眼底印着彼此相视一笑。
次日,谢必平身着黑甲,头带兽盔,胸前刻着长牙舞爪的穷奇兽首,他站立在城墙上,睥睨城下敌军。
敌军阵前站着三排举盾士兵,盾牌后每隔一位士兵举着弓箭,纳奴骑马,手持斩马长刀位于阵中。
“狗贼谢必平,快快滚下城墙迎战!”辽兵战前示威。
“黄口小儿,先把你的舌头捋直了再来叫阵吧。”闻仲伍放荡不羁的大笑。
一连三日,辽军只在城前叫阵,丝毫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边城内人心惶惶,就连军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