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道:要么两串,要么没有。”
力道不重,目光也不凶,但时意还是泄愤似地捶了下顾西的背:“哼,顾扒皮,小气鬼。”两串就两串。
结果付了钱,时意眼馋地寸步不离守着烧烤师傅烤好了,顾西又打掉了时意要拿的两只手,自己把两串小土豆拿在手里,比较了一番,然后……
然后给了时意其中土豆较小的一串。
时意惊了。
她扯着顾西的手臂要换,都只有一串了,至少给她大的那串啊!
顾西凉凉地看了眼被时意攥在手里那一串,让时意自己选:“一串,还是一颗?没有别的选项。”
时意马上警觉地退后一步,死死守着最后的底线:“那……那还是一串吧。”
大的比小的好,小的比没有好。
呜呜呜,她可是大小姐,是总裁,怎么会沦落到烧烤只能吃一串小小小小土豆!
时意一边吃一边要顾西给补偿。
“你明天也要来做饭!”
“嗯。”
“后天也要来!”
“嗯,我这周都来。”
“下周为什么不来?”时意意识到什么,嚼着土豆含混道。
“下周出差,G市有个合作。”
“……哦,”时意想起来了,顾西上周就跟她提过,只不过她又想起来一个事,“那下周六的宴会你还参加吗?就是盛合集团董事长七十大寿那个。”
顾西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串,扔进垃圾箱,然后回道,“能参加。”
时意这就放心了,恋恋不舍地咬下最后一颗土豆,慢悠悠地嚼完,又想了想,问:“你知道我能进去,为什么还来?”她指的是她没带钥匙依然能进家门,顾西肯定知道她不过是找借口邀请他,他根本不用上套。
顾西抽出一张纸递给时意,反问:“你知道我知道你能进去,你觉得我为什么来?”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能进去,但你为什么来我不知道啊。”时意很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当然知道顾西为什么来,但她就是想听顾西说实话。
可顾西今天也一改人狠话不多的性格,颇有兴致地继续淡定“套娃”:“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能进去,所以你为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时意:“……”输了。
她反手就揪了一下顾西羽绒服的帽子,说:“顾西你幼稚。”
顾西随便地“嗯”一声,“你更幼稚。”
眼看又进小区了,时意陪顾西到地下车库,这次顾西依然没答应留宿,就像时意也只会故作大胆地要他留下,而不会提出去他家住一晚——仿佛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唯一一道界线。
但谁不清楚这道界线微妙如薄纸。
顾西要走了,时意敲他的车窗,顾西把车窗降下来,她就趴在窗玻璃上,定定地看着顾西,笑容灿烂,语气志在必得:“顾西,你迟早会告诉我为什么。”
顾西笑了笑。他很少笑,一大半的笑都给了时意。
他也凝视着时意,声音清晰而温柔:“姐姐,我也期待那一天。”
他们没有承诺,没有约定,只是期待着顺其自然。
在该发生的变化发生在该发生的时间那天,会有一个吻,一句话。
又或者很多吻,很多话。
3.
其实早该有了。
但早到什么时候,时意也说不清,她和顾西好像是忽然从陌生人过渡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可如果要说为什么,时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她是见色起意。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宴会上,当时时意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还是副总。
宴会过半,她觉得有些累,于是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角落比较冷清的吧台。
顾西就站在吧台里,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手里拿着调酒壶,一副淡漠又潇洒的神态。
像竹林里肆意挥剑的神秘侠客,也像云端信手招风的玉面神仙。
时意为了放松心情,立刻坐过去欣赏帅气了。
顾西看她一眼,问:“你要什么?”
没有调酒师对贵客应有的敬称,甚至都没笑。
但时意完全不介意,单手托着半边脸,微微笑道:“我要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她就是在调戏。
遇见这种客人,一般人要么会当做玩笑幽默地回应,要么会面露难色暗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刁难了。
时意觉得她竟然有些期待顾西皱皱眉、或笑着说“没有这种”敷衍过去。
然而顾西只是掀起眼皮正眼看了她一瞬,就转过身拿出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后来时意才知道,顾西那时候的眼神里已经比第一眼多了些东西。
顾西一言不发地在调酒。
时意看不懂,但却莫名觉得以前从没关注过的、调酒发出的各种细微的声响很好听,一点都不吵闹刺耳。
没过多久,顾西就顺着吧台光滑的大理石面推过来一杯漂亮的酒。
从上层的淡红渐变到下层的紫,像一片梦幻沉静的夜空。
时意先凑近嗅了一下,然后试着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又喝一大口,跟挖到宝藏似的兴奋盯着顾西,“这是什么酒?叫什么名字啊?”
顾西眼神慢悠悠地在酒杯和时意脸上转了一个来回,手里的器具擦净放好,才似笑非笑地道:“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
时意:“……”
好气。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谁让她自己刚才拿这话撩小哥哥的——也不对,顾西分明是弟弟。
看起来太奶了,绝对比他小。
问不到酒名,问人名也是可以的。时意把宴会彻底抛在了脑后,打定主意就死磕在这吧台了,她放下酒杯,手指上的指甲油在酒水和灯光下更加波光潋滟,“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太喜欢你……和你的手艺了。”她说到“你”故意拉长声音停顿一下,想看顾西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结果真遗憾,顾西波澜不惊的,嘴角一下都没动。
顾西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无所谓一样地拒绝:“不好。”
时意也不失落,再接再厉,“那你告诉姐姐你星期几上班,是一直在这里吗?姐姐来看你啊。”
顾西听完静了静,片刻后终于牵起一点唇,双手撑在制作台上,微微前倾注视时意:“姐姐,你是喜欢酒,还是喜欢人?”
时意十指交叠,下巴虚虚地压上手背,反问:“喜欢酒怎么样?”
“酒是我临时自创的,”顾西又松开手,退回正常距离,“仅此一夜,只此一杯。”
时意若有所思地“哦”一声,点点头,又问:“那要是喜欢人呢?”
顾西不再多说,只是笑着看时意。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喜欢酒,那就如今夜偶然邂逅,一面之缘,一杯而止。
喜欢人——
“看来喜欢你要划算一点啊,”时意看着杯中还剩一半的酒,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而后抬起头,拿出手机解锁,眼尾弯弯,“加个微信?”
顾西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也没拒绝。
两人刚加完,旁边侧门就出来一个人,脚步慌张走过来:“顾西——”
时意因为这一声才知道顾西的名字。
然后顾西就看时意一眼,当着时意的面拿起一旁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好,走向侧门。
推开门的时候才又回过头望时意,嘴唇小幅度的动了动,没有声音,但时意看懂了,而且她还觉得顾西眼睛里笑意更浓。
他说,姐姐,再见。
时意忽然就安心了,看着门一关彻底遮住顾西的背影,没追上去。
她慢慢喝完手里的酒,离开了吧台。
回到宴会时意也没再待多久就告辞。
当晚顾西就联系了她。
是一句天真又暧昧的话。
【姐姐下次想在哪儿喝酒?】
时意当然早就看出来顾西不是一只单纯可人的小奶狗,像狐狸又像猫,跟她是一类人。说不定比她还狡猾几分。
她回:姐姐在家等你。
附上地址和时间,然后火速订购了一批调酒器材。
三天后的晚上,顾西如约而至。
依然又给她调了那杯酒。
“你专门学过调酒吗?”十月已经有些冷,屋里开了暖气,时意坐在毛绒垫上,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酸酸甜甜的味道清爽而温和,“要不要来做我的私人调酒师?包吃包住逢年过节还送小礼物哦。”
顾西又给自己调好一杯,和时意那杯一样,粉紫色的液体在玻璃中光华流转。
他缓步走到沙发上坐下,从鼻间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嗯”,沉默片刻,问:“不介意?”
时意酒量尚可,但这会儿眉头一挑,故意拖出软绵的调子,半掀着眼皮笑,“介意什么?介意你是顾家大少爷,我爸死对头的儿子?”
她昨晚就查到了,名字知道,还有一张过目不忘的帅脸,多好查啊,顾西,刚回国,顾氏继承人,马上就要坐进总裁办公室。她不信顾西回去没查她。
时意还是懒散不在乎的样子,把酒放到一边,脑袋随着身体摇动歪来歪去,“你会从我这儿偷取公司机密?”
顾西只用大拇指和中指拿着玻璃杯,微微晃一下,也学着时意的语气反问:“时小姐,你接近我,说喜欢我,又这样邀请我进你家,是想通过我搞垮顾家?”
两人都不回答,时间像停滞了。他们凝视对方,一个眼睛里水蒙蒙,一个看似凌厉实则温和。
半晌,时意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酒喝,轻轻叹口气,多遗憾似的,“顾西,你真不是个可爱的弟弟。”
顾西终于也喝一口酒,“我本来也不是你弟弟。”
时意听了立刻反驳:“胡说,你明明比我小三个月!”
“三个月而已。”顾西声音可谓稳如泰山。小就小,一点点罢了。
时意撇了撇嘴,眼珠一转,又道:“不是弟弟就不是吧,那我叫你哥哥怎么样?顾哥哥?哥哥?”
她声音又减去柔和软,停顿明显,多出一些活泼娇俏,笑容也更旁若无人的灿烂。
顾西垂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时意就当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举起酒杯,“哥哥,下次去你家?”
她说的自然不是顾宅,就像时意给顾西发的地址也不是时家。他们自己都有单独的住处。
顾西面容平静地看她好一会儿,才微微扬起唇角,跟她碰杯,玻璃与玻璃撞出小小一声清脆的“铛”。
“下周六。”
他们开始约酒。一周一次,一周两次,两周一次,时间不定,次数不定,依据各自的忙碌程度而变化。
不知道从哪天起,两人的聊天也逐渐奇怪而随便。
譬如时意会在聊天框里吐槽今天天气不好,下雨了她没带伞怎么回家,顾西会回“我有,借你”。
譬如时意让顾西送自己上班,下车时顺手摸了顾西的家门钥匙,进办公室才假惺惺地说拿错了问顾西要不要到她这边来取回去,结果顾西说不用了,他能进门。
时意立马就发了一个“哼”,然后道:没钥匙你怎么进?
顾西:我会撬锁。
时意目瞪口呆。
那天顾西真的没从时意这儿取回钥匙,并且晚上到家后还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时意证明了自己的技能。
时意回他:呵,男人。
宁肯撬锁也不愿意请她收留。
这么洁身自好,她有脾气了!
有脾气的时意在微信上狂戳顾西,宣称自己被他无情的举动伤到了,必须得有东西弥补她脆弱的小心灵。
之后时意就尝到了顾西的厨艺。
再后来她发现顾西不仅会调酒、撬锁、做饭,还会织围巾。
那天时意不小心弄洒咖啡,刚好泼在了没来得及挂好的白围巾上,她沉默着看了两秒,转头就拍照给顾西。
“呜呜呜,咖啡洒了,我的白白白白围巾脏了。”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条但它脏了我心好痛。”
“我又要一家家商场去艰难地找围巾了。”
“没有围巾就没有温暖,没有围巾的冬天是不敢出门的,没有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