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我还拿不起来。”
兽人发出的’巫’的音节是她没听过的,但很显然这是一个名词,是名字,还是职称?阿弥娑记下谐音,这个特殊兽人的族群有独立于兽人帝国语之外的语言系统吗?
她开始审视兽人。她从未真正相信这个兽人真的单纯地表里如一。
权力很重,非常有哲理的一句话。
阿弥娑温柔地抚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骨头肿胀而发痛,但她却很少再使用恢复药剂了。
她最近练剑已经不再是单纯地挥舞重剑,而是开始尝试用刀和斧。她的腕力已经勉强足够,但还缺乏一些实战经验。
阿尔提是使用武器方面的大师,战斧和战锤尤为出众,陪练她完全是绰绰有余。
“巫是您部落中的贤者吗?”
兽人的历史寥寥无几,他们还没有学会系统完整地记录,甚至部落中曾经一度都是以长者为尊,经过漫长的变迁之后才逐渐演变为贤者为尊。
当然不是说长者为尊有错,事实上年长者的生活经验和阅历,能让幼崽和青壮年少走很多弯路。
第一个以贤者为尊的部落,听说是一个以大型群居著称的狮族部落。他们的部落非常的强大,足有几百近千个族人,在顿塔巴尔其大河流域附近繁衍壮大。
他们的强大诞生于大河,而智慧诞生于‘懒惰’。
一个拥有近千部众的肉食者部落,足以横扫附近几千里。
顿塔巴尔其辽阔而广袤,大河流域附近都是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的地带。
在战争扩张、迁徙和吞并蚕食无数年后,以大河流域为中心,周围的部落几乎都是以贤者为尊。
强大的兽人部落需要富有智慧的族长带领他们征服和占有更多的土地和资源,弱小的的部落需要睿智的领导者带领他们周旋于强部之间,保住领土和保护族人。
直到巴克帕大帝所在的棕熊部异军突起,带领着丛林部族走出深林,迅猛而凶残地吞并占据大河流域最丰沃的地盘。
从此兽人有了共有的王庭,顿塔巴尔其各大部有了同一个主人。
人类贵族首要学习的异族,就是人类的永世之敌——兽人族。首要学习的历史,就是那段百年的血泪书就的历史:被屠戮、纂养、劫掠的历史。当然真实性有待商榷,毕竟历史从来不能只听一本书上的内容。
可惜,兽人没有历史。
而兽人在她的目光中笑着摇头,王放下包着果渣的手帕,慢吞吞地擦着手。她已经学习了很久的人类语言,基本的沟通完全不在话下。
“我不是兽人。”
她不是兽人。
阿弥娑看着她,兽人的眼神纯真又诚挚,她看不出是在说谎。又或者这个兽人其实说谎成性,她分辨不出来。
可她怎么会不是兽人呢?
有耳朵有尾巴,能够在进攻捕猎时变成竖瞳,野性难驯,不爱卫生,指甲又长又利还皮糙肉厚。
阿弥娑眨了下眼,认为面前的兽人在胡说八道。没准她根本不知道兽人是什么,毕竟两个种族的语言不一样,或许这个特殊的兽人还不能很好的对比两种语言、不能很好地转化逻辑。
毕竟她是个兽人。
可什么兽人可以免疫魔法?
在这片神明庇护的大陆、在阿斯沛坨的土地上,人类魔法是最能切割开兽人厚厚皮毛、穿透兽人脂肪和内脏的魔法,而大型兽人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只要近身就能轻易拍碎人类的头颅咬断人类的咽喉。
人类和兽人天生敌对,水火不容。
她的坚持有些动摇。
也许荒原深处真的有人类不曾见过记载过的兽人,他们不受阿斯沛坨诅咒,拥有这样奇异的能力。这样的兽人,有整整一个族群。
阿弥娑自己所拥有的军队有几千人之众,要供养这样一支骑兵,每年需要天文数字一般的大量金币。
而剑兰家的金矿远在封地的领土上,她在这个小小的荒芜城邦中逐渐捉襟见肘。
这个城邦的常住人口不到三万人,是一个非常贫瘠的城市。就算把市民、佃户、贫农和奴隶都吊起来、血抽干,也没办法供养得起她的父亲留下来的军队。
一只千人级别的骑兵,足以横扫同等级的所有城邦。更何况这是由雅克僰马为坐骑、剑兰家臣及其附属家族子弟组成的军队。
换而言之,她是一个富有又贫困的公爵。她拥有除了帝国军外最武德充沛的一支强大军队,但是她没有足够的金钱供养这只对于荒芜城来说过于庞大的军队。
除非她真的狠心到愿意举整个城邦之力去维持军队,否则她只能变卖家产、出租军队甚至是出售领地,又或者进攻别人的领地、掠夺别人的钱财。
曾经的帝国律中,父亲可以为女儿积攒嫁妆,却不能让女儿继承遗产。
直到一位肯诺家族的女儿带着铡头台和装着契约书和单据的箱子、提着她父亲和兄弟的头颅,跪在当时的君主面前质问她的君主——她宣誓效忠、偷卖嫁妆拥护的君主,她是否足够有能力继承肯诺的姓氏和爵位、是否有权力执掌军队、矿场、站在君主前行礼——行臣子对君主的礼,而非女眷礼。
她的名字叫做艾洛伊·肯诺,一个野心坦荡的肯诺女人。
而她得到了爵位和家族,也得到了军队和家产。
她被誉为卡朔佩的“拉宓尔”,这是在古人类帝国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女性神明,是执掌礼器、火焰和洪水的神明。
在卡朔佩的历史中这样赞美她,说她敲响变革的钟声,让权力的火焰在女性心中燃烧,将敌人的鲜血和眼泪变为洪水袭卷淹没所有反对的声音。
而现在,肯诺又一个女儿站在她面前,说要争夺权杖和王冠。德亚斯里森,是国王的外甥女、肯诺的女儿,是她父亲的养女,她的幼年好友、姐姐。
阿弥娑直到睡前都还在想兽人的那句“我不是兽人”,她翻看了好几遍父亲的手札,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去查找兽人图鉴,却一无所获。
她又开始思考那句“王需要做什么”。国王需要做什么?
戴上王冠坐上王座,就要保护他土地上的子民,要率领军队征服土地、抵御敌人,也要享受权利和财富:举办宴会、展示珠宝以及施舍和做慈善。
国王还需要做什么?人类的国王还需要做什么?还需要教廷的认可和支持?
挥砍完战斧的阿弥娑汗如雨下,手臂酸软得不行。
阿尔提记录下她的不足和长进,却并没有夸奖她,只是皱着眉头指出来她动作上的问题,告诉她发力的要点。
他是没有资格夸奖主君的。
一个合格的战士,如果不能有效地发力和高效地挥砍,只会损伤自己的四肢和身体。
她按摩着自己的肌肉,极尽所能地吸收这些知识,忍着想要使用药剂的想法。她前面使用药剂只是为了每一天都能在良好状态打好基础,而现在她需要锻炼自己的耐力、提高自己的技巧。
她要学会如何在药剂匮乏的时候延长战斗时间、在竭力时用更少的力气打出更好的效果。
“颐的父亲曾经独身和兽王战斗,没有补给没有援手。”
“而正是那些强大的战士们让兽人的精锐军队滞停,让兽王开始正视我们这些’身娇体弱’的人类们。”
“魔力是会枯竭的,体力是会耗尽的。”
“要学会忍耐,以及合理使用体力。”
阿尔提的目光深沉而坚韧,看向家主微微柔和,却充满期冀。
他效忠于他那个伟大的主君,他曾跪下宣过誓吻过手背。因此他也拥护主君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剑兰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