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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她好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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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儿不见赫柏塔出来,公爵声音轻飘飘的:“女士,您还没穿好吗?”

赫柏塔便从布帘后钻出来,几步就走到阿弥娑面前站定。

赫肯的眼神落在阿弥娑的鞋面,不和她对视。

公爵托着下巴,无聊地翘了翘脚。

赫柏塔的眼神就跟着动了动。

剑鳞甲贴合地很好,赫柏塔穿着很合身。

这种特殊的材质,可以在皮肤散发的热量下轻微定形,更加适应穿戴者的体型。

阿弥娑在见识了“烈油一号”后,立马检查了空间戒指里剑兰领地的矿产图和剑鳞甲原材料,果不其然,那种黑油就是所谓的“烈油”。

想来阿奥拉瑟未尝没有去尝试接手弗加瑟的“遗产”,只是啃不下吃不透而已。

类银白色的轻甲裹住赫柏塔的上半身,公爵才发现赫肯的身形看上去瘦而劲,肌肉韧而饱满,是很迅捷、极具爆发力的体格。

她的额头依然有着残缺的孔洞,断口并非结痂的质地,细看反而光滑平整,横断面漆黑如空洞。

赫肯温顺地站在原地,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公爵用眼神大致比了下她的肩膀,觉得似乎比自己的肩要宽。

她立马有些微妙地不爽起来,又眼尖地发现对方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有些破烂的项圈。

阿弥娑喉咙一梗,心情更微妙了。

恒冻雪域里的心跳声好像又在耳边响起。

咚、咚、咚,强健、有力,裹挟着保命的体温。

公爵心里甚至烦躁起来。

她一开始就想要赫肯的忠诚。

她费尽心思把赫肯留在荒城,费尽心思地调教她的生活习惯、教会她‘交换’和‘顺从’,就是为了和赫肯建立能促使她忠诚的羁绊和情谊。

但不是现在这样。

这该死的来得莫名其妙的忠诚,无声无息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为什么忠诚?她怎么就忠诚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绝对服从和忠诚吗,为什么烦躁?

公爵扪心自问,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期和控制,是她烦躁的根源。

“都掉皮了,扔掉吧。”

公爵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尾音拉长像羽笔的尖儿,在赫肯身上搔出痒痒的意味。

赫柏塔猛地捂住脖子,瞪着阿弥娑不说话。

她满脸固执,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不愿意’几个大字了。

公爵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手痒。

赫柏塔就好像住她脑子里一样,见她指尖屈了一下,就走过来半跪下把头凑到她面前。

毛茸茸的一颗脑袋。

好像知道她想扇人就把脸微侧着,眼神专注又无辜地和她对视。

阿弥娑一口气梗在胸口,她轻轻拍了拍赫肯的脸,就看见赫肯喜滋滋地转一下头,那眼神好像在说另一边还没打。

公爵狠狠闭眼:“还有转机。兽人的人口远不敌我们,整个兽人帝国加起来人数估计和魏瑞辛人口差不多。”

“只是兽人几乎全民皆兵,随便拽个幼崽也能和一个成年人拼一拼。”

她目光幽幽地落在地面:“现在恒春区一定防守空虚。”

“弗加瑟本意想突袭恒春,逼迫巴克帕后撤求和,毕竟有无巴克帕坐镇的兽人帝国完全是两码事。”

“可惜王室和贵族愚蠢,想摘桃子的心太过迫切,没有给弗加瑟施展的机会。”

“她改造了‘烈油一号’,准备拉扯出一支先锋小队闪电奇袭兽人后区,给卡朔佩帝国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谈判空间。”

“谁能想到......”

弗加瑟是一个谋划和战略的天才,她曾率领几百人深陷兽人包围圈,却硬生生带着队伍在包围圈中迂回、穿插、突袭。

原本该支援她的盟友反而被牵绊住脚步,是弗加瑟一马当先调头率领手下前去会合营救。

彼时兽人占据布南迪菲瑟,大军压境,乔其巴孤城一座,四面危机。

弗加瑟先是诱敌,诱敌不成随后诈降,但都被识破。

最后她孤注一掷单骑转战入城,跳进当时的拒马栅栏、操纵机械杀死百多名兽人后猖狂遁去,逼得兽人不得不出兵振奋士气。

她故意命亲卫假意陈兵于乔其巴,实则暗中出军。

自己却率几百人穿插奔袭,打到哪里就抢哪里的兽人物资,马跑死了就抢马、刀砍豁口了就抢刀。

兽人出兵后她不逃反战,在包围圈中活生生砍出一条生路,成功接应乔其巴而来的拜冯军队,斩杀巴克帕近卫好几人,进而毒和火并攻布南迪菲瑟。

逼得兽人被迫出城迎战,失败后放弃布南迪菲瑟,退至顿塔巴尔其边缘安营扎寨。

兽人屯田练兵,鼓舞士气补充兵源后发起过数次进攻,均僵持不下以失败告终。

卡朔佩北部多平原,原本属于人类的十万大山已是兽人疆土。

也就是说,一旦弗加瑟失败,卡朔佩的军队将遁无可遁,只能败退,重回三百年前被兽人长驱直入的绝境。

而弗加瑟可谓天纵英才,她奉国王之命,率领拜冯军队沿途一路招兵,许以粮食财富,并且严明军纪,真正做到了军队令行禁止。

她自拜冯领地始,从雅利顿出军,连克十三城。

诈降骗兽人主将和谈,杀死两城兽人主将(只怪人类贵族给这两个主将,留下太多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印象),这招不管用后更是奇招层出不穷。

当时两个城邦防守力量有异,一强一弱,她力量不够,假意放出消息要攻打防守力量更强的城邦。

该主将认为弗加瑟是烟雾弹迷惑,佯攻自己实则攻弱者,于是变阵支援防守力量弱的城邦。

却不料弗加瑟真就率军拔至自己城邦后方,攻克后趁后者变阵不备又迅速率着几千骑军追杀而去,一鼓作气把乔其巴攻下。

该兽人主将弃军而逃,和巴克帕哭诉“这人类雌性真是心肠黢黑蔫坏脑子里八十个弯把我们几个姐妹弟兄骗得好惨!”

而后被巴克帕以“不力战至竭反怯战弃逃”为由枭首示众。

消息传至布南迪菲瑟,主将才既不被骗又死守城池,若非弗加瑟贴脸挑衅根本不会出城一步。

没办法,要是大帝知道对方将领单骑冲进防线杀了百来个兽人好战士,还在追击下逃脱后留下“土鸡瓦狗耳‘,估计也得气得半夜弹起来抓起斧锤就冲。

兽人猜她是个典型的贵族人类,会又是发拜帖又是宣告,讲究一套莫名其妙的礼仪,但她就是又骗又诈降又偷袭,恬不知耻地来了。

兽人推测她会晚上突袭,于是她就白天正午大喇喇地率军连克四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兽人推测她会攻打势弱之城,求稳保全,她就敢大手一挥携全军压城。

兽人猜测她会先稳固吃到嘴里的土地,她就敢率军一鼓作气追袭穿插把乔其巴也吃进嘴里。

巴克帕私下也赞她“刚烈勇猛、奇诡多智”,这个人类攻城略地的技能好像点满了,连收买人心也是满分,邪乎得不行。

很可惜,弗加瑟的谋划还没实施到一半就被迫终止了。

劫走弗加瑟,意味着要从实力强横的魔法师手里抢人,还要扛得住剑兰士兵和兽人战士的杀机,赫肯是必不可缺的一环。

但如果成功,也意味着弗加瑟不会被送往中心塔。

自己会消失吗?

阿弥娑思维发散一瞬,表情古怪地推开赫柏塔的头:“离我远点。”

蹭什么蹭,跟那几头大狗似的,粘人。

她眼神放空:“我很犹豫。”

阿弥娑不傻。相反,她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狡猾刚毅的心。

她从小没有母亲庇护,阿奥拉瑟并不知道怎么带小孩。她凭借自己和傲慢的德亚斯里森交好,甚至成为最好的朋友。

德亚斯里森在贵族子弟里名声臭的那些年,阿弥娑私底下得到的评价始终都是一些如“剑兰大公爵之女、懦弱无刚、柔怯可欺”的无害评价,要不然就是“矛岚蜂的跟屁虫”、“王室隐公主”、“怯懦的剑兰后人”。

作为神弃者,除了她愚蠢的妹妹以外,长辈爱护她、同辈轻视她,没有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人知道她和德亚斯里森推衍战局总是十有七胜,没有人知道她私底下都用什么手段将明里暗里欺辱过她的人报复回去。

她其实脾气极大且个性鲜明,只是喜欢隐而不发、谋而后动。

只有德亚斯里森在漫长的相处中窥破好友恶劣不耐、掌控欲极强的本质,每次惹了她都小心翼翼地避着她走,不然就厚着脸皮一次次笑嘻嘻地送礼讨饶。

她犹豫于弗加瑟走前时不时地隐晦嘱咐。

天纵奇才、光芒万丈的机械天才,带着伤叼着草根躺在树枝上,也会声音迷茫地问她:“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我从没想过我会有孩子。”

看见阿弥娑同样叼着草根,脸上还带着刮擦的伤痕,两个人身上都是十几天没洗澡的味道。

弗加瑟犹犹豫豫:“你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她自己都还年轻呢。

“不过我知道施法者会易容魔法。”

年轻的指挥官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知道失败的结果,我接受所有的后果。”

顿了顿,指挥官郑重地:“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们萍水相逢。”

“我不希望你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那只小赫肯还等着你和她一起回家呢。”

“回家吧。小孩,带着你的朋友回家。”

“这是属于我的时代,我要把我的结局打出来看看。”

这属于弗加瑟的时代,她坦然接受自己的落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接受既定的失败结局。

她要以生命和自由为代价,再进行一次尝试。

而她的女儿避开她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弥娑在想,果然还是年轻的弗加瑟,拙劣的、哄小孩一样的规劝。

信或不信,应该都把自己当亲近的小辈看待了。

这一路上都毫无保留地教授她,提点她,将做的很多机械赠给她。

她素未谋面的母亲,她闪闪发光天纵奇才的母亲。

她怕自己莽撞地死去,死在历史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她试图用拉开距离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不为任何东西死去。

可她真的好犹豫。

她隐忍十数年委曲求全,又在荒城蜷缩发育。

兽人一朝袭击打破她的计划,她又辗转积蓄力量,期间种种不足道也。

而此刻,她竟有为弗加瑟赴死的念头和决心。

她为这决心惊惶而犹豫。

弗加瑟等了片刻,听见她的逆女吐字清晰、铿锵有力:“我才不去救你,我要长命一百五十岁。”

弗加瑟一愣,咬着草根二郎腿一翘,咯咯咯地笑起来。

随即一夜好梦。

“大人犹豫什么?”

赫肯接话,蹲在地上歪着头看她,脖子上的项圈皮质都有了裂纹。

公爵才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耳朵:“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桌子也塞进空间戒指。”

赫柏塔听出来她话里的揶揄,气冲冲地躲开她的抚摸,跑到桌子另一边站着,闷声不说话装哑巴。

阿弥娑:?

忍了片刻,她吐出两个字:“过来。”

赫肯不情不愿地挪过来,耳朵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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