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夜幕笼罩G市，庭院的灯光小喷泉已经亮起了灯，柔和的白色光映着流动的水帘，波光粼粼。
别墅灯光通明，暮春的时节，他妈妈披了一条缎面披肩站在门前，看到他出现，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舒女士迎上来道：“回来了，肚子饿吗？我去给你热一下饭。”
“不用了，”容惬摇摇头，“在姜域那里吃饱了。”
舒女士和他一起往回走，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出口：“……塔楼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下次我们一起去，叫上小表弟。”
容惬顿了一下，“有一个旱冰场，教堂挺不错，塔楼……”
他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人，瞥到他老妈有些担忧的神色，笑意慢慢收敛了，垂下眼帘，“……没什么好玩，去过一次就没兴趣了。”
舒女士暗中松了一口气，笑起来，“听说那边的教堂是拍结婚照的圣地，当初你爸也想在那边拍几张，不过后来看到太多人，就没有去。”
容惬点头，“嗯，爸呢？”
舒女士：“他在公司加班，要八点才回来。”
“那我回房间了。”
“好。”
容惬走上三楼，一回到房间就丢开书包，把自己甩上床，任自己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躺了一会儿，他随手抱过一个抱枕，翻过身解锁手机，点进朋友圈就看到姜域给他点了个赞，评论：“偷图了，在此留个记号。”
容惬笑了一下，点进姜域的聊天框，把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发了过去。
R：不用偷，给你送货上门。
在睡勿扰：包邮不？
R：全免包邮，并且还想再约。
姜域靠在自家门前，看到这句话时，嘴角扬了一下。
在睡勿扰：下次你带我。
R：行。
在睡勿扰：你妈给我发信息了。
他发过来一张截图，是他和舒女士的聊天界面。
容惬妈妈：姜域同学，你好，我是容惬妈妈。我想问一下，你们野餐结束了吗？容惬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在睡勿扰：您好。容惬已经回去了，可能在路上。
容惬妈妈：好的好的，谢谢。
发送时间在他们分开后不久。
R：……我妈有点大惊小怪了，没打扰你吧？
在睡勿扰：那倒没有，挺好的。
在睡勿扰：我出门一趟，下次聊。
R：好。
姜域收起手机，对上了抱着小熊一脸好奇的姜小菲的目光。
姜小菲说：“哥，你在跟林越日表哥聊天吗？一直笑。”
“小孩子家家，眼睛就这么不好使了，我笑个屁。”姜域否认道，“快走。”
姜小菲撇了撇嘴，“敢做不敢当，敢聊不敢认，哥你……”
姜域一把掐住她的嘴，掐成了一个公鸡嘴，表情多少带点威胁，“就你话多，文采这么好，怎么不见你用在语文上。”
提起学习，姜小菲也不再怕的，“我回回语文都是优秀好的吧。”
“再优秀能比过你哥？”
他们一边聊一边往外走。
姜域的自行车锁在楼道，他推了出来，姜小菲轻车熟路地爬上后座。
如往常一样，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一路前行，慢慢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那边，容惬躺了一会儿，看到联系人列表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御手坊”，是手办工作室的老板。
容惬想到姜域那张大腮红的画，不自觉笑弯了眉眼，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像极了准备让人大吃一惊的小孩，一堆坏水。
容惬兴致勃勃地给老板发信息。
R：您好，我是姜域的同学，今天去买手办的那个。我想问，您有没有“姜同学表示并不想理你”那张搞怪画。
御手坊老板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发来了一张图片，正是今天容惬看到的那张。
容惬立马保存下来，弄了一个独立相册安放这“不羁的灵魂”，又把之前拍到的姜域照片放进去，来回看了几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他视线一转，看到了背包，想到里面的恶龙手偶，就把它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
他的桌面干净整洁，放了几本书和手机数据线，没有什么杂物。
突然乱入一只凶恶中又带着毛绒柔软感的恶龙手偶，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强行搭在了一起。
容惬看了一会儿。
他喜欢整齐规整的东西，书本要从大到小一一贴墙放好。
他妈看完随手放在桌面的书本，他都要对准桌面平行线放好，看起来顺眼。
这只恶龙手偶一眼看去和他的房间风格很不搭。
容惬转了一周，巡视自己的房间，目光到恶龙手偶这里就停下了。
……非常不搭。
唯一突兀的就是它了。
所以……
容惬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桌前。
黑色的、寂静的恶龙手偶静静的靠着墙，咧开的嘴还在开心地笑着，就像抓走了公主一样开心。
只有灯光在它身上投影出一丝孤苦的意味……
星期一，许宴匆匆跑进教室，看到他同桌趴在桌子上补觉，惊奇了一下。
和姜域斗久了，连趴桌子睡觉都被传染了吗？
容惬迷迷糊糊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他旁边，似乎听到了许宴的声音，他往里挪了挪，移开位子让许宴进去。
许宴看容惬醒了，开口问道：“同桌，你昨晚没睡好？”
容惬揉了一下眼睛，声音带着一点困倦，“做梦醒了，没睡着。”
“做什么梦了？给我说说，是不是……”许宴突然贱兮兮地凑过来，一脸神神秘秘地问，眼里闪动着一种“男人都懂的”神色。
“不是。”容惬推开他，打了一个呵欠，“许宴大战一百丧尸，要不要听？”
许宴连连退却，不敢冒犯，“是臣鲁莽了，请继续睡。”
容惬只是又打了一个呵欠，没有再睡。
已经醒了，就睡不回去了。
“哦，对了，”许宴撕开一包面包，咬了一口含糊道：“这周又要月考，好像是星期四。”
许宴咽下面包，想起一件事，“上次你的成绩录进电脑了吗？”
容惬静静坐着，脑子还没清醒一样，迟钝地想了几秒才点头，“录进去了。”
他垂下眸子。
又要考试了……
后面传来拉开椅子的响动，容惬回头一看，是姜域。
今天他们两个好像反过来一样。
以前都是姜域趴在桌子上，有多少时间睡多长。但今天，这个人的精神意外的不错，往日因为困倦下垂的眉眼都上扬起来，本就张扬的长相更加鲜活，看起来神采奕奕。
班上的女生看到这样的姜域，有几个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
虽然姜域有一个校霸的“美名”，但是他不闹事不挑刺，都是别人惹到他了才出手，除了经常在国旗下做检讨以外，比问题学生还“安分守己”一点。
除此之外，他还是年级第一，脸又是那种小狼狗的长相，有颜有智还是大长腿，学校里还真又不少人喜欢他。
班上就有几个。
之前他给许宴讲题，班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有一些女生动了心思，想借着讲题和他拉近关系。
但一直苦于姜域一回来就睡的“恶习”，她们迟迟没有找到机会。
而今天的姜域看起来似乎不想补觉了，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容惬正想跟姜域说话，就看到有几个女生抱着一本错题集推推搡搡着挪过来了。
其中一个女生脸上一片淡淡的薄红，眼神有些羞怯地看着姜域。
容惬止步了，施施然又坐回去，打算看姜域的好戏。
那几个女生推着中间的女生来到了姜域面前。
有些害羞的那个女生声音娇柔轻慢地和姜域说：“那个……姜域，你有空吗？我不会这道题，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班里其他无聊空闲的人也和容惬一样暗中围观，默默看戏。
其中关注得最热切的是在“姜容up！”群里的，乔语艺更是眼睛都钉上去了。
有人胆敢拆我们的cp？！
姜域抬眼一扫，面前的女生不敢看他，但是又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一对视上了就快速低头看试卷。
她周围一帮女孩子也拿着试卷或草稿纸，好像真的是不懂题过来问。
姜域看向桌面那道被女孩子指出来的题目，是选择题最后一道题，求异面直线所成角大小。
姜域默默抬眼看上去，”……上一节课老师用你的解法讲过这道题。”
这就尴尬了。
班里观戏的人心里一阵阵“不争气”的声音，恨铁不成钢，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犯错。
估计是女生想着“要找校霸讲题了”这件刺激的事，胡乱就拿了一张试卷过来了吧。
女生涨红了脸，但不过一会儿，想到什么，眼睛闪亮地看着姜域，语气里有着明晃晃的惊喜：“你记得老师拿我的解法讲过？”
这是高手。
班里人又兴奋起来了。
这妹子可以！
从玻璃渣里找糖吃的手法高超。
观战的人悄悄看向了姜域。
姜域没什么反应，“你的解法太麻烦，我记了一下，简化了。”
他反应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草稿纸，翻找那天做的笔记。
围在女生周围的同学趁着姜域低头的时候疯狂摇晃中间的女生，一脸激动，压低声音用气音喊：“啊啊啊，你太行了！”
那女生也激动得一脸红晕，目光大胆了一点，放在了姜域身上，嘴边一直笑着。
围观同学一阵唏嘘。
众所周知，讲题，是和暗恋的学霸谈恋爱的第一步。更别说这是姜域第一次给女孩子讲题了。
都愿意讲题了，讲着讲着，这关系不就拉近了。
再讲着讲着，弄不好，日积月累，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高考之前早个恋，顺理成章。
校霸也难逃美人关。
乔语艺：？？？剧情不对？这不是言情剧！
姜容up！群里的小伙伴对视一眼，凝重地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纷纷@许宴。
许宴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来，转身躲避看过来的目光，内心在尴尬。
点开消息，发现是那群鸡叫腐女。
他内心：MMP！肯定没好事！
他没好气地点开，差点拔刀斩了那群“借刀杀人”的玩意。
乔语艺：许宴！救救我们组织！快快快，让容惬拿上他的试卷去找大佬讲题！
不爱吃瓜的小许：你怎么不去？
乔语艺：我害羞。
不爱吃瓜的小许：黑人问号脸jpg
不爱吃瓜的小许：你特么有脸写十八禁小黄文，你没脸和正主说一句话？
乔语艺：以后独家秘闻第一个给你，去不去。
不爱吃瓜的小许：我不是那种人。
乔语艺：G市三中历届教导主任的惊天大瓜！[截图]
不爱吃瓜的小许：为您效劳。
许宴转头对看戏的容惬可怜巴巴地说：“同桌，我也想找姜域讲题，可我不敢，你能不能帮我？”
容惬瞥一眼他手机上的“黑色交易”，表情淡淡，“我不是那种人。”
许宴默默藏起了手机，有些为难道：“……要不，我给你讲一讲以前姜域的事？”
容惬：“试卷在哪儿？”
许宴瞬间感动，忙不迭地扒拉出一张试卷塞过去，快活地摆手，“快去快回。”
转头又冷酷无情的给乔语艺回：大瓜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