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斯和伦桑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诧异。
“谁啊。”亚克斯高声询问边向门口走去。
木门向内拉开,外面空荡荡没见着任何人。
“又是恶作剧?”伦桑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满,“光明影院的安保未免太过形同虚设,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放进来。你先等一等,我去联系一下安保队长,万一是你的极端粉丝就棘手了。”
“哟,好巧。”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亚克斯嘴角一抽,离门半米高的天花板上扒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场面之诡异,他恨不得立刻甩门退回休息室。
伦桑跟在亚克斯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番上边的女人,“请问你是?”
“在下尤清木。”她撒了手从天花板的网架轻盈落地,拍着身上蹭到的灰尘冲亚克斯打招呼,“别来无恙啊。”
待亚克斯重新看清眼前人的脸,两眼放光,惊喜道:“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最近情况怎么样?怎么现在才来联系我?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走不开?”
伦桑脸色一僵,用力捻了捻背在身后的手指。
从无视掉当初的那通电话开始,他就预感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她会质问亚克斯当初为什么不接电话吗?从而成功挑拨自己跟亚克斯的关系。还是会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这些天漂泊在外深感孤独,所以找你谈心来了……开个玩笑。其实有要事相谈。”尤清木嘿嘿一笑,催促着门口的两人进屋,“快快快,外面人多眼杂。”
休息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亚克斯正襟危坐,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向尤清木介绍起的伦桑,“他是我朋友叫伦桑,那个,如果不方便他在场,我们可以去别……”
伦桑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眼里的敌意和警告毫不隐藏,有趣的是,似乎带着些隐隐的惧意。
“方便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亚克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尤清木欣慰道,直装作没看见。
“说起来,我过来的路上听见巡逻的人在说些什么恐怖分子,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清楚。只是昨天很晚的时候剧组来了通知,说今天的影院临时加了些人来维护治安,让我们不要慌张,一切照旧……”小到今天的盒饭,大到排班顺序和今晚会上流程,亚克斯宛如一个耿直的大傻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一股脑讲了出来。
伦桑暗暗扶额,对身边的呆子既无语又无可奈何。
“那就奇怪了,明知道恐怖分子会来,为什么不推迟首映礼反而暗中加派人手。”尤清木推测联邦有自信一举消灭敌人,又或者他们实际上并不知道莱伊的真正目的……所以守株待兔,按部就班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不知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亚克斯摊摊手。
“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恐怖分子。”
“……”亚克斯差点被自己呛到,“嗐,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尤清木一眨不眨地盯着伦桑,意有所指,“你觉得呢,我看起来真的很像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沉默了许久的伦桑终于开口了,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
-三楼卫生间的通风管道-
“还有两个小时首映开始,距离我们去导播室集合还剩一小时三十分钟,你准备的怎么样。”莱伊在通讯器联络日月大。
日月大:没问题的,我藏在一个很没什么人的地方。不过路上我听到巡逻的人谈起过什么恐怖分子,是不是我们的计划又被那个内奸泄露了?
莱伊:别担心,既然没有对我们展开搜索,他们未必完全清楚我们的计划。但是无可争议的一点是,原本有40%成功的计划,现在或许只剩下8%不到。很可能今晚我们逃不出火星了。
大致计划为,由莱伊带领日月大和尤清木混进光明影院,成功换掉片源后趁乱离开,与游粼汇合,驾车前往某个港口上船,布朗立刻发动飞船逃离火星。作为计划的制定者,莱伊不得不省去某些重要的信息,以防内奸从中作梗。
莱伊看着通讯器,里面发送给尤清木的计划大纲迟迟没有被回复。
日月大:莱伊,我想初舞了……
-休息室-
“也就是说,我需要一辆飞船。”尤清木一字一顿。
“不可能!没有申请的情况下,随意租借判无期徒刑。火星上每一艘飞船都有编号,无论少哪一艘,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船主。
更何况你们是恐怖分子,如果把飞船给你们,亚克斯甚至会被波及到政治立场模糊,你让他拿什么给?”
伦桑只觉得面前这人就宛如一头贪得无厌的白眼狼。明明亚克斯为了报答这个人,早就给的够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尤清木伸个懒腰,用余光看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亚克斯劝,“你们,别这样,伦桑他只是在为我考虑……”
“我并没有怎样,一直不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对谁都不好,我不希望你等到被骗的时候再来找我诉苦。”尤清木眼里有不明的悲哀。
“伦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虽然你永远是我老大,我尊敬你,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贬低我的朋友。我了解他,我们从不对彼此撒谎。”亚克斯极力维护。
“很久之前我打过一通电话,响铃了很久没有人接听,留言至今也没有被回复。”尤清木顿了顿,看见伦桑的脸色果然变了又变。
他清楚尤清木在含沙射影,自己未被亚克斯见过的,阴险睚眦的一面。
从记事起,伦桑就已经跟着老黑混□□,净做些见不得光的的勾当,虽说不光鲜,但风生水起的生活好不痛快,人们说他将成为黑龙帮二把手,他也曾这样以为,直到老黑把他丢出帮门,大骂他为帮门之耻,只有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老黑养来脱壳顶罪的臭虫,可惜知道真相时已经太晚了。
锒铛入狱,刑满释放,区区十三年。出狱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家,他想过一了百了……直到亚克斯把他从垃圾堆捡回家。明明自己也曾是被欺骗到走投无路的人,却又不自觉对拯救自己的亚克斯欺骗了太多。
“我希望你们知道,爱从来不是自作主张,不是画地为牢,更不是占有,如果有人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我来帮你揍他。既然你们是朋友,那请当我在放屁。”尤清木摊手。
“我认识一个□□的老大。”伦桑推了推眼镜。“我可以从他那里弄到飞船。”
莱伊:对时,十九时二十九分零三秒
日月大:对时,十九时二十九分零三秒
十九时二十九分五十二秒、五十三秒、……五十九秒,行动!
莱伊在逼仄的管道缓缓移动起来,日月大趁着走廊换班空隙从二楼某个房间悄悄溜出,走上楼梯直奔三楼导播室。于门前某个监控死角处,莱伊和日月大成功汇合。
“怎么办?尤清木还没到。”日月大压低了声音。
莱伊看了眼时间,“破译门锁的仪器准备好,两分钟后直接行动。”
导播室内的工作人员还在紧张地忙碌着。
“老师您看,这就是我们影院全部的安保装置了。”一个秃顶肥胖的中年男人介绍完毕,谄媚地搓着手,等待亚克斯的回复。
“嗯,确实不错,下个月的酒会的选址我确定是光明影院了。”亚克斯满意地点头,“这是我第一次亲自筹划全明星酒会,到时候没做好的地方还望您直说。”
“那是自然,有您为我们影院宣传,那是我们极大的荣幸!后续如果有什么投资的机会,能考虑我们就更好了……”
嘀的一声,导播室的门打开,又嘀嘀嘀地合上。
“所有人不许动!”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在门口,“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准声张不准乱动。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好好配合我不会伤害任何人。”说罢连放两枪示威。
导播室隔音效果良好,枪声不会引起外面注意。
日月大背背对着摄像头靠近工位上的人,来回走动看守。莱伊则是径直走向导播的位置,从背包中翻出一张数据卡递给他。
“待会的首映礼上,把片源换成这个。”莱伊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你应该不希望我血洗导播室吧?”
他声音不大,却能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在场的人员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绷紧了身体。
“好好,你,你先别激动啊……”中年男人一边怯生生地应付,一边暗暗向不远处的副导播疯狂使眼色。
副导播心下了然,想拒绝,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执行命令。那个人手里有自己的把柄,如果他今天交代在这里,自己的也得玩完。
另一边导播和莱伊还在周旋,副导播猛地站起来“那个……我去打点水。”
日月大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阻拦,只是目光一直跟着着他。
他缓缓走向饮水机,所有人的目光无不焦灼在他身上。那个方向,不仅有饮水机,还有用来报警的按钮。工作人员全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现在木已成舟,副导播一把拍下按钮。
有人紧张地闭上了眼,他们似乎看到了副导播被发现后乱枪打死的模样,然而几秒过后,在脑海里演习过十几遍的鸣笛声始终没有响起。于是抬眼望去,一个女人正抓着他的手轻问,“这里好像不是饮水机来着。”
尤清木笑了笑,一把将副导播拽到角落,一拳奉上。他被打得惨叫连连,没人再敢动小心思。
那是跟着亚克斯一起进来的女人,为什么要帮恐怖分子?难道说……众人心中起了一个离谱的猜测纷纷将目光投向亚克斯,却见他毫无形象地昏死在地,旁边的助理都快急哭了。
好吧,或许大明星也只是个被恐怖分子胁迫的苦逼工具人。
导播要被自己气死了。刚刚绘声绘色地同亚克斯介绍各种安保设施,那小妮子跟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她居然是恐怖分子。真是搬起石头狠狠砸到了自己的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方巾,擦了擦额头似有似无的虚汗。
“导播先生,我没耐心再和你打太极,这种时候职业操守没有任何作用。”莱伊冷声道。
一楼会场已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二楼包厢的归海刚睡醒。
归星河与归顾理在归今身边坐定,归今揉了揉眼睛,讥笑道,“诶哟,哪来的野狗崽子钻我包厢来了。”
归顾理沉默。公司倒闭那些天,他至少还有丝人气,那这一次回来,简直就算半死不活的样子。
“把你的臭嘴闭上。”归今按着狂跳的太阳穴,转而问归星河,“归安梨去哪了。”
“不清楚。”归星河微微一笑。
随着室内灯光一灭,主持人身着华丽的礼服登场。“尊敬的各位来宾晚上好!”
“……”
-导播室-
“听着,我已经布置好了炸弹,我会在监控里看着每个人,你们稍有手脚,我会马上引爆。”日月大说完,转身离开了导播室。炸弹什么的,自然是虚张声势,只不过需要让里面的人老实呆着。
“都准备好了,楼下的安保一进入影院,我们立刻下去。”尤清木靠在窗边,掂了掂手里的一捆绳索。
“莱伊,我那边也弄好了!”日月大来到三楼阳台与他们汇合。
“游粼,现在出发,来光明影院后二门接应。布朗,去蓝湾港坐标(121,82,649)上飞船上待命。”莱伊发布了下一阶段的命令。
“诶,你们看,那有人。”日月大指向天台上一个黑影。
莱伊闻言看去,一个女人正坐在边缘,双腿自然放在空中,纯白的裙摆吹起,在风中荡漾。
“好像是归安梨。”莱伊一眼认出。
“啊?她在那干嘛?只穿件裙子她不冷吗。”日月大疑惑。
自从徒步赶到了市区,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上的耳朵已经重新消失了,因此,尤清木现在的目力不比变异人形态,是一点也看不清,全凭听和想。
“管她干什么,现在任务要紧。”尤清木淡淡道。
说实话,现在再见到归安梨,她现在既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愤,也没有伤心到悲痛欲绝的地步。
尤清木摸了摸自己稳定的心跳声——每个人都有欺骗的权利,因为他们无可避免地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所以尤清木不会去问归安梨为什么,答案对她而言,算不上重要;她唯一不爽的点在于,谎言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