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喜欢他的?!”
游疾:“是啊。”
系统吓了一跳,扯着他不让他摔倒:“这时候应该说这句词吗?”
不太应该,但没办法,游疾的肺可能也在舌头底下了。
惊恐发作是种强烈的失控和濒死感受,不受主观意愿控制,要想缓解症状,就得顺其自然、放松心情。
照顾边承瀚的情绪、照顾边烽的情绪,二选一,游疾肯定选后者。
毕竟他又不用打边承瀚的支线。
……
听见游疾的回答,边承瀚愣在原地,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边烽看起来不太舒服,可能是药物作用,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脸色比平时还要差。
边烽微垂着头,左手撑着身体,额发散在眼前。
那是边承瀚这种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没见过的气质。
像把千疮百孔的刀,每次捅出去都可能会断,但那又怎么样。
没有刀鞘也没有皮囊,风吹雨打日头晒,深红色的锈斑往上爬,早就从里往外烂透了,又怎么样。
“不行?”边烽抬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浅灰色的眼睛在阳光底下,也几乎像是透明的,他微微偏头,嘴角弧度接近讽刺,“小少爷……轮不着你管。”
边承瀚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吃力蠕动,吐不出半个字。
他那点家里骄纵出的豪门气场,比起边烽,实在蚍蜉撼树,光是迎上那双眼睛,都像是被刀捅了个透心凉。
边烽撑着胳膊,拔掉针头,踉跄着从病床上下来。
他走得明明不稳当,冷汗浸透额发,面无血色,呼吸吃力艰难,蜿蜒血迹顺着手背淌下来。
边承瀚眼底却依然透出被吓坏了的惊惧,本能后退,被门槛绊了下,摔得惊天动地,一屁股坐在走廊上。
边烽晃了晃,靠着门沿站稳,垂头看他。
“你……你做得,不对。”边承瀚结结巴巴地说,“你那不是爱……不是喜欢,简哥、简哥很痛苦……”
“哦。”边烽说,“没人教我。”
包括简知秋。
简知秋也没教过他,什么是爱,怎么喜欢人。
边承瀚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边烽的病号服尺码不对,太大了,领口敞开的部分太多,挡不住怵目的狰狞伤疤……边承瀚没见过这个。
他被吓坏了,手脚并用着往外逃,没跑几步就又摔跤,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扶住。
边承瀚下意识抬头,看清来人,不由错愕:“宿……秘书?”
系统撑着摇摇欲坠的宿主,听见游疾开着静音,在后台吹口哨:“……”
行了,不用问。
长在宿主审美点上的毒蛇,单手扯着魂飞魄散的小边少,视线却不加掩饰,径直对着边烽笑了下。
宿泊敛拎着边承瀚,让他站稳,绕过这个毫无价值的小边少,走向边烽。
“我来接您出院,二少。”宿泊敛俯身,和和气气地笑,“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跑车?”
游疾挑了下眉。
系统扶着他,实在太吃力,连数据眉毛都不剩,不然也要挑:“他要干什么?”
“拉拢我。”游疾在后台回答,“我们之前谈过,这是暗号。”
系统悚然:“谈过???”
游疾:“……”
系统反应过来,想明白谈过的是交易,心虚咳嗽:“哦哦……”
目前的状况,系统已经大致做了分析。
因为游疾太执着于把每个任务都刷成S级,导致剧情发生了不少偏移——就比如今天这一出,边承瀚本来没道理这么冲过来,质问边烽。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些事过去被边烽包办,太顺手、太理所应当了。
绝大多数时候,边二少甩过去一句话,就能掀起一片蛮不讲理的血雨腥风,镇压不长眼的狗仔营销号。
偶尔遇上硬茬,这招不好用,边烽也有别的路子——他十几岁就出去混社会,最擅长跟各路人打交道。
那个丹羽创投,之所以会答应九位数这么疯狂的对赌注资,就是边烽有次在海外的赛马场,“意外”遇见了丹羽少东家。
少东家被他带着买马票,大赌特赌、大赢特赢,钱赚到手软,兴奋得喊哑了嗓子。
少东家去跑马场跑马,那天风大,遮阳帽的带子没系紧,叫风吹飞了,几个人都没追上。
枕着胳膊、牛仔帽盖脸晒太阳的边烽,听见乱哄哄的动静,懒洋洋抬手要马,一路凌风狂飙,红鬃烈马越冲越猛,给四、五个正在训练的骑手穿了糖葫芦。
边烽捞住帽子,坐回马上,勒缰回转,把帽子按回少东家头顶。
阳光炽烫,天蓝风急。
马上的人不用拽缰绳,半边肩膀稳稳倾落,衬衫领口在风里猎猎,浅灰色的眼睛叫阳光刺得微眯,嘴里还懒洋洋咬着根草梗。
……效果很好。
还是个雏的少东家当场被迷疯了。
系统回溯这一段,还有点不敢确定,问游疾:“边烽是这个人设吗?”
游疾翻开人设给它念:“边二少不务正业,风流种子,正经事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会玩。”
系统还是忧心忡忡:“道理是这个道理……”
这个“乱七八糟”的范围,未免有点太广了。
但要硬说,也确实解释得过去。游疾作为边烽活了七年,半点没浪费“风流种子”这么个人设,人脉广得匪夷所思,谁都想拉拢。
当然也包括宿泊敛这条野心勃勃的毒蛇。
也只有边家那对父子,还被深厚成见蒙着,什么都看不清。
“红色的?”宿泊敛脱下西服外套,覆在游疾的身上,在他耳边和和气气,“我准备了烈焰红的兰博基尼,还有辆蓝色布加迪威龙,如果您愿意,我来开车。”
游疾挑了红色:“有冰淇淋吗?”
宿泊敛看着他,大概觉得有趣,镜片后的眼睛笑了下:“……我去办手续。”
“会有冰淇淋。”宿泊敛轻声说,“只要您能出得起价。”
游疾摸下个戒指,随手抛给他。宿泊敛快步接住,指腹摸过上面烙印的徽章,这是格林尼拍卖会私人通道的通行证。
披着西装外套的青年,站没站相地倚在病房门口,卷发乱糟糟,下颌不耐烦地微扬,傲慢嚣张。
出院手续并不难,游疾抬手关门,宿泊敛转身去办。
他走出几步后,脚步忽然停了下,又折返,推开有些发皱的病房门。
发皱难移动,是因为有人靠着门。
宿泊敛使了些力把门推开,半跪在地上,扶住滑倒下来的人影,摸上游疾的额头。
西装外套落在地上,游疾阖着眼,身上像块冰,呼吸清浅微弱。
大概是长久的严重失眠,青年一动不动,睫下覆着淡淡青灰暗影,随呼吸低颤,像只随时会振翼逃脱的灰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