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翎那死样子,秦钟要是看不懂也算是白混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了。
靠拍戏打巴掌来获取羞辱人的成就感,也是其他方面实在找不到顾沉澜的薄弱点攻击了,谁让顾沉澜无一处不好。
秦钟怒拍大腿,又发现傅怀璟同样冷漠、沉静而稳重的目光。
他冷静,毫不犹豫搬起救兵:“傅总!顾老师他有应激性病症,祁翎现在他要……”
话还没说完,傅怀璟就已经利落摘下口罩,他俊美锋利的五官暴露在剧组人视线,坚定迅速往导演那里走。
不愧是傅大总裁,办事效率很快。
秦钟松了一口气,又提起。
这时演戏状态下的祁翎已经抬手,面露狠色。
顾沉澜本应该躲的,至少会削减掉那么一点疼痛,但他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怅然若失,竟一动不动。
傅怀璟余光瞥见,心脏一紧。
顾沉澜拥有着温柔宁静如水的黑眸,这双眼睛透露出脆弱的时刻就像是淡紫色的水晶,美丽易碎,让人心疼。
傅怀璟脑海里闪过顾沉澜跟他上床时满身的疤痕,涌出难以名状的怒气,喝道:“停下!”
话音刚落。
“啪!”
充斥着暴力的声响被记录在了镜头里。
傅怀璟心脏抽疼一下,抬眼望去,却怔住了。
顾沉澜毫发无伤,肩背单薄站在风雪里,盯着发红发烫的掌心,垂眼。
在全剧组人难以置信的视线里,顾沉澜很快回过神来,温柔清俊道:“抱歉。我条件反射……”
他以前拍戏特意学过散打和跆拳道,打人的姿势老道又漂亮,落在镜头里也不粗鲁。
导演看到摄像机里的画面,当机立断决定改变剧本,这个镜头真的太美了,也太真实了。
顾沉澜应激似的反抗,和祁翎难以置信而愤怒仇恨的反应,已经不会有更好的反应了。
唯一的瑕疵是刚才那声怒喝。
导演皱眉,准备教训教训不懂事理的工作人员,往后一看,目光定住了。
他愕然,又看了好几眼,视线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并没有。
傅大总裁不在京都待着,怎么会来到这偏远雪山?
这边祁翎脸颊传来剧痛和灼伤感,怒而吼道:“条件反射?条件反射你打我?”
刹那的失神,顾沉澜已经调整好表情,将短暂的失态都敛去,眯眼,道:“你也知道我上部戏练了巴西柔术和跆拳道,肌肉反应而已,不要多想。”
祁翎知道顾沉澜练过,但是不知道他居然练那么好,他那一巴掌打过来的冲击力,他脖子都快被扇断了。
“你既然知道你条件反射要反抗,为什么要让我打你?”他揉着脖子,疼得眼睛赤红。
顾沉澜就是故意的,这个人温柔体贴,骨子里焉坏!
顾沉澜还是不好意思笑笑:“我应激,会还手,但还没还手,就会被巴西柔术或者跆拳道的教练压制。这次,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容易就……”
话还没说完,剧组里笑开了。
“顾影帝,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能有巴西柔术□□,国内娱乐圈你可是头一个,可厉害了。”
祁翎:“……”
在顾沉澜嘴里算是讨不到好了,他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恨得找导演,边走边喊道:“导演,刚才都是意外,你得让我们再重新拍一条,明明就应该是我打顾老师,如果不按着剧本拍戏,那能拍出什么好戏。”
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他被打懵了,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踉跄,就这样一头冲到了导演面前。
导演却眼神复杂,压根没看他。
祁翎更怒了,不过就是个十八线小导演,要不是顾沉澜最近黑料缠身、资源降级都轮不到拍他的戏。
“导演!”他加重声量,暗藏威胁,“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导演扭过头来,目光非常冷静,冷漠。
“这一场戏不会再拍了,刚才效果就已经非常好了,播出肯定会大受赞赏。”
祁翎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导演骤然就变得如此硬气。他拧眉:“你难道忘了谢长青他给这部戏投了多少钱……”
导演看到顾沉澜从远处走过来,神情一凛,制止他,道:“你不要再说了。”
祁翎满头雾水,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不让我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放到社交媒体上,让网友给我评理,顺便,你也知道吧,谢长青他跟我关系匪浅……”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意味深长的笑声,“我竟不知道谢长青有了新欢,不如现在就认识认识?”
祁翎习惯了陪在谢长青这个公子哥身边听那些奉承,闻言,趾高气扬道:“你有什么资格能认识我?”
“没资格?”那人挑眉,一面说着,一面慢悠悠叼着烟走到了祁翎身前。
祁翎瞳孔紧缩,换做以前,他必然发作。
现在,哪怕那人在他面前,几乎冒犯将视线轻佻上下扫视他,他也无法发难。
这人漫不经心抽着烟,吊儿郎当,毫无道理闯进剧组,却没有人敢驱逐,只因为他是国内外都极其知名的顾二少爷,顾斯澜。
许多奢侈品潮牌都是他母亲创立的,在时尚圈随手挑了几个主题色,就是上流人士和平民新一年追逐的流行款,不光如此,他的父亲更是无数豪车品牌的创立人。他的父母在国内外都位居福布斯富豪榜前列。
男人女人追逐豪车和光鲜亮丽的奢侈品,那么顾姓家族就是纸醉金迷生活的奠基人。
“那我配吗?”
年轻痞帅的浪荡富家公子素来爱美,单薄的高奢黑衬衫揭开两三颗扣子,笑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祁翎见过他,同谢长青一样,他也是富二代圈子的浪荡纨绔,差别就是每次觥筹交错的聚会宴会厅他都稳坐众人视线中心,他虽跟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一样不继承家业,但却有极高的艺术天赋,是斩获国内外著名赛事的浪荡钢琴家。
无数人渴盼着他又嫉恨他,世界上有这种不努力就轻松名利双收的人简直是对他们这种拼尽全力普通人的一种侮辱。
祁翎连嫉恨他的资格都没有,他跟随谢长青勉强挤进圈子,从来也没有资格接近权利中心的金字塔人物。
现在,他也只能卑躬屈膝,垂眸屏息,果断道歉:“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别叫我‘您’,其实我也就长你一两岁。”隔着幽幽的烟雾,顾斯澜视线轻慢,正当祁翎不知道他的意图时,他怜惜似的道,“你的脸看起来肿得很高。”
祁翎僵硬摸了摸脸,随即眸光流转,试探性勾引:“看起来很难看吗?”
“谢长青一定不会喜欢的。”顾斯澜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仿佛没有看见祁翎难看的脸色,又像是不在意,道,“很难看。”
祁翎维持不住潋滟的眸色,一僵,忍住冷笑:“如今电影行业的发展形势并不好,比我还难看的人比比皆是,您既然谁都看不上,那么投资这部电影,更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顾斯澜眉骨微抬,抖落烟灰,傲慢一笑:“谁说的?”
祁翎不解。
顾斯澜视线一转,落在远处缓缓走来的顾沉澜,桃花眼一眨,满腹深情缱绻。
“电影行业暂时陷入寒冬,他却是永远的四季常青树。”
祁翎脸色遽变,彻底黑如锅底。
此话一出,导演脸色倒是好看许多。他也知道这位顾二少爷为何破天荒投资这部看似并无发展前景的电影,资本家向来薄情寡义,三分真情流露,七分算计,投资也是看中了顾沉澜的票房影响力罢了。
不过他跟祁翎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下一刻,顾斯澜就吊儿郎当朝顾沉澜飞吻,不光如此,还在顾沉澜走到身前时,抬手扯住他藏袍衣襟,把人往下拉,在顾沉澜粉白的面颊嚣张而明晃晃落下一吻:“宝贝,你好香,海棠花香迷死人了。”
顾沉澜被狠亲一记,不怒反笑,在顾斯澜得意抽离之时,突然扯住顾斯澜耳垂重重的拉回来,附身轻嗅,众人看不见他隐没在顾斯澜衣襟的半张脸,只见他挑眉微笑,温和诱惑。
顾斯澜以为他也要礼尚往来,眸光微闪,却听他慢条斯理抽离的声音,带着嫌弃:“啧,一身酒味。”
顾斯澜一怔,笑了。
“我错了,下次不敢仗着人多亲你了,原谅我好吧。”他说着,亲近攀上顾沉澜的肩膀。
祁翎瞠目结舌,脸色遽变,又黑又白。
为什么他费劲心力要勾引的上位者,反而被顾沉澜迷得神魂颠倒?顾沉澜他究竟有什么魅力?
顾沉澜瞥见祁翎神色,索然无味,本要推开顾斯澜,余光扫见熟悉的人影走来,弯眉,反而虚搂顾斯澜的腰身,外人眼里他们几乎贴在一处了。
顾斯澜也受宠若惊,连忙偏过头想眼疾手快,偷香。与此同时,他发现身后有道冰冷视线犹如实质,毒蛇般蜿蜒爬上他的脊背,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顾斯澜回头,却被顾沉澜掰过来,顾沉澜眨眨眼,又眯起眼,狐狸眼黑亮而勾人:“你看我这身藏袍好看吗?”
顾斯澜入了美人温柔乡,岂知是斑斓毒蛇窝,顿时沉迷:“我的宝贝弟,好看,好看爆了!”
经纪人却是绝望万分,瞄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傅总。
该死,这尊大佛怎么会追求顾沉澜还追到这雪山来?
“傅总你先别过去……”他脑海飞速运转,寻求挽救顾沉澜的方法,连忙伸手拦住傅怀璟,却在那冷沉的眼神骤然退缩。
傅怀璟一米八几,身材高大,肩背宽厚,他半脱下黑色羽绒服,回转过头来,捞起袖口的那截小臂,青筋浮起,湿润而强劲,如他的眼神,压抑暴戾而充满力量感。
经纪人怂怂收回他的手:“没事,路抖,我想扶着您过去。”
薄雪沾湿了他肩背,傅怀璟冷冷收回视线,走过去,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傅总……”祁翎吃惊又雀跃,“您是来找我的吗?”
他惊喜而踌躇走向傅怀璟,冷硬高大的男人却看也不看伸手将他拂开,如燃烧爆发的火山,岩浆蒸腾几乎快灼烧身边人的□□,顾斯澜见了也忍不住松开顾沉澜腕骨,随即回过神毫不迟疑牵住顾沉澜。
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有所收敛。
面前这个俊朗锋利的男人他也认识,傅总。
但没有正面交流过,他只听过别人说这是个不择手段抢东西的疯子,地皮要抢,项目要抢,只要他看上,没有他拿不下的生意。
他还不屑一顾,不过是个有脑子有手段的精神病人。
百闻不如一见。
面前人真是扑面而来的侵略性,迅速给人的脑海里留下危险的印象。
“你想干嘛?”他本能将顾沉澜护在身后,不允许顾沉澜被人染指。
傅怀璟目光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脸色更阴沉:“松开他。”
连他跟顾沉澜都没有十指相扣过……他凭什么?!
失落和愤怒甚至还有嫉妒在他的心底燃烧,他紧锁顾沉澜平静冷漠的脸,恶劣的心潮翻涌。
几乎想要把顾沉澜藏起来,打上烙印,绑上彼此一分开就会爆炸成血肉烟花的电子装置。
顾斯澜本能察觉危险的气息。
他更加防备,怒极反笑,将顾沉澜捂得更紧,铁了心要给人撑腰:“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顾二少爷,我可是顾沉澜的亲……”
“我好像发烧了。”身后人蓦然打断他的话。声音低哑,滚烫。
“你没事吧?”顾斯澜僵住,不可置信又担忧回过头去,什么话都抛诸脑后。
对峙着的两人瞬间化作统一战线,担忧扶住往地上栽去的顾沉澜。
顾沉澜瓷白的脸颊通红滚烫,薄汗覆盖他的眼睫。
病弱的样子削减了他眉眼温和下的阴翳。他微垂着眼睑,难受的揪紧傅怀璟的衣角,低声:“带、带我下山……傅怀璟……哥……”
顾斯澜慌不择神要从傅怀璟怀里抢人准备狂奔下山,却不小心听进顾沉澜的话,他迟疑,怀疑,心绪复杂收回手,他知晓顾沉澜现在最需要的人不是他,但还是试图垂死挣扎确认:“你喊他哥?我的宝贝,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别喊他宝贝。”傅怀璟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