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场雨后，陶村所处的那片空地隐隐冒出绿芽。
一行人又在春江市呆了几天，没再发生别的事情，陶村也被萧北溟彻底摧毁。等收尾工作完成后，几人便回了京市，连陈玄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办公大楼。
这次的工作报告交给江羽来写，江羽绞尽脑汁在工位上用电脑写了一天才写完，包括他的猜想，以及这几起案子直接的联系也都写上去了。
这次看似没从吴亮那边得到关键线索，但他们阻止了陶村这恶性事件继续发展下去，也算是完成的任务了。
江羽把报告打印下来装订好后，敲响了萧北溟的办公室门，刚敲了两下就门就被从内打开了。
陈玄笑着看向江羽：“小江，有什么事吗？”
“报告写好了。”
小皮从陈玄肩上一下子跃到江羽的脑袋上，它似乎格外喜欢江羽身上的味道。
江羽将手中的报告交给萧北溟，见他们似乎是要外出，问道：“你们要出去吗？”
“嗯，这里交给你和方旬阳了，起好带头作用。”
“好的。”
标准的牛马在领导发话的第一时刻就能马上回复收到。
才回京市没过两天，萧北溟又要出差，众人只知道他和陈玄一起出去，但是去哪里、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没人知道，连小皮也被陈玄带走了。
刚从春江市回来时，大家一商量，觉得小皮还是跟着陈玄比较好，小皮的灵气还是十分微弱，它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说完整的句子，跟着陈玄的话能帮助它尽快恢复。
现在办公大楼就剩下了方旬阳、莉丝巴特、江羽、季曜之和乌木。
虽然江羽级别不高，进来的时间也不长，但在萧北溟眼中却成了跟方旬阳一样能挑大梁的存在，可以见得这些人有多不靠谱了。
江羽交完报告回来，见莉丝巴特和季曜之在玩游戏，乌木也在观战他们两个，方旬阳一个人坐在桌前低着头。
江羽走上前，看到他在看古兵器书，方旬阳抬头问：“报告已经交了？”
莉丝巴特的手指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都快戳出残影来了，就这也不忘听周围人说话，还喊了句：“真可以呀，我感觉每次案子就报告是最难的，根本写不到一千字，写个报告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大学生必备的水字技术罢了。”
江羽低头看向方旬阳正在看的书，这一页刚好写的是古代刀剑，他眼中闪过一道光：“方哥，你能抽空教教我怎么用剑吗？”
方旬阳轻轻合上这本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当然可以，现在就有空，我们去一楼的擂台室吧，那边比较宽敞些。”
每次从大门进来都会路过擂台室，但这还是江羽第一次进到擂台室里面。不同于拳击擂台，这里没有围边绳，只在地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圆形区域。
方旬阳从器材室搬来几个木质假人，放在这圆形区域的正中心。
“这假人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用来辅助你练习的，”方旬阳解释道：“我们以前都是用石头或者更坚硬的物体来练习，但考虑到你是初学者，还是先降低些难度，先用这些来适应剑的重量和力度。”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旬阳耐心地教江羽学习击、刺、劈、砍等基础剑法。
江羽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和电视剧，但真正动手学习起来，才发现困难比想象中要多。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月，一旦没案子空闲的时候，两人就在擂台室练习剑法，莉丝巴特和季曜之有的时候还会下来捣乱，胡乱指挥一番就又回去玩游戏了。
江羽的手臂酸痛无比，相较第一天来说已经好很多了，但他还是不能完美地将剑作为自己的武器。
挥剑时可能是力度不够，也可能是角度偏差，江羽很难一击将假人砍断，即便是刺中了，也无法做到彻底贯穿，但方旬阳仅凭一柄木剑就能轻松将假人劈成碎片。
“你的握剑姿势还是不对，这样很容易在变换招式时伤到自己，手心要空含，手指自然并拢，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剑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则紧贴剑柄，这样才能更好地控制剑的方向和力度。”
江羽感觉这把剑愈发沉重，他都有些举不动了，但还是尽量按照方旬阳说的改变动作。
……
“哎！你说你要回回都这么破除那个柱子，你的灵气能够几回啊，别以为你的灵气是个无底洞，你走慢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是医生，你要谨遵医嘱！”
萧北溟没理会急得快跳脚的陈玄，迈步走进大楼，定眼看到一楼正在挥剑的江羽。
“你总算是有点良心，知道等等我了，你得把我说的放在心上……”
“太啰嗦了。”
萧北溟打断了陈玄，留下一句话就走进了擂台室，站在边上看着中心的两人。
陈玄一听这话，呆愣原地，缓了片刻才大喊一声：“靠，你嫌我啰嗦？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谁？我看你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
这一声喊，惊得中间练剑的两人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江羽这才留意到，擂台边悄然站着个人。
他看到萧北溟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但江羽突然涌起一种感觉，萧北溟的目光虽然落在他身上，但那双眼眸仿佛穿过了他的身体，在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但江羽就是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萧北溟此刻在通过他回忆某个人，或者某个难以忘怀的场景。
萧北溟见两人停下了动作，缓缓走到江羽面前：“你的剑尖已经虚化了，太劳累你就无法精准的控制灵气，剑法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
江羽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目光下意识落到手中的灵剑上，才看到确实如萧北溟说的那样，剑尖已变得有点透明了。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灵气难以聚集，他干脆收回灵气，灵剑也随之消散了，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灵光在空气中闪烁。
“谢谢北溟哥，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四人随后乘坐电梯回办公区域，电梯门缓缓合上，周遭顿时陷入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江羽偷瞄了一眼仍在生气的陈玄，陈玄抿着嘴，站在电梯门前，现在的陈玄跟江羽对他的第一印象有些不同了。
他原本以为陈玄跟方旬阳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但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现，只要不质疑陈玄的医术，不故意惹陈玄生气时，他确实如春风般和煦。可一旦惹毛了，他立刻就化身为暴躁美人，怼天怼地怼萧北溟。
这不，陈玄喊完那一嗓子后，彻底不理萧北溟了。
江羽心想着，陈玄这种性格，有点像季曜之，一点就炸，一哄就好。这些妖类的性情都很单纯而直接，喜怒哀乐皆溢于言表，唯有萧北溟是个例外。
江羽总能在萧北溟那平淡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痛苦，从萧北溟偶尔的举动中，能看出来萧北溟原本的性子应该不是现在这样。江羽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萧北溟的身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反常。
办公室里，每个人桌子上都放着一杯冰奶茶。
这是莉丝巴特半小时前点的，刚送到没多久。
莉丝巴特先插好吸管，喝了满满一大口，“啊！好爽！也不知道老大这一个月干啥去了，这一天天的好无聊啊。”
季曜之：“哪里无聊了？这也太忙了，我是不想去抓猫了，上回王大妈家那只猫被马桶鬼吓跑了，我整整追了那只猫两条街，最后还被它挠了个口子。”
说着，季曜之就站起身，要展示他胳膊上那三道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抓痕。
萧北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先后破了三起小孩梦魇高烧案，五起宠物朝着家里某个方向狂叫案，还有一起大学生召唤笔仙案……
莉丝巴特一只手拿着奶茶，另一只手抓着椅背，一条腿跪在办公椅上，另一条腿在地上一蹬一蹬，姿势像是在骑滑板车，但气场像是在御马。
她骑着办公椅飞快滑行，道：“得了，这事你都念叨八百回了。”
季曜之闪身躲开莉丝巴特飞来的办公椅，喊道：“你注意点，差点撞到我，你就说我惨不惨吧！”
“惨！你可太惨了！你死的好惨啊！”莉丝巴特的红色身影在办公室里滑来滑去。
“你给我等着！”
现在红色身影后，又多了一团黑色的身影，掠过的风还带飞了几张纸。
现在季曜之一看到飞起来的纸，心里就一团火，他立刻将纸张收好，找东西压住，绝不让它再到处乱飞，不能给那个可恶的人类制服自己的机会。
收拾好后，季曜之也学莉丝巴特的姿势，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骑着椅子追着莉丝巴特。
“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莉丝巴特骑着她的新坐骑滑来滑去，速度相当快，在电梯门前九十度拐弯，滑到了一边。
季曜之没想到她能突然转弯，一时间来不及刹车，眼看自己就要一头撞上那紧闭的电梯门了，他一紧张，身子前倾，整个椅子向前栽去。
刚好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玄不想理萧北溟，贴着电梯门站，想第一个下电梯，离萧北溟远一点。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陈玄抬脚就准备出电梯，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啊啊啊啊——”
砰。
“嘶……”
萧北溟关键时刻拉了一把站在陈玄后面的江羽，这下，季曜之一下把刚迈出电梯的陈玄又撞了回去。
两个人摔倒在电梯里，椅子倒在电梯外，挡着电梯门。季曜之趴在陈玄身上，整个电梯都跟着晃了晃。
小皮艰难地从两人中间爬了出来，还好小皮本身就是扁的，不然遭这两人一撞，圆的也得变成扁的。
小皮好不容易把自己拽出来，抬头看见江羽，就跳起来，朝着江羽的扑了过去。
“江江~好久不见~”
江羽没缓过神来，还是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小皮，小皮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这时，莉丝巴特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椅子，闪身出现在电梯前，是标准的礼宾站姿，两手交叠在腹部，脸上的笑容相当公式化。
“老大，您回来啦，您也不早点说，我好去接您呐，我们在办公室可乖啦！”
乌木本来安安静静地把奶茶的封口揭开，直接用乌鸦的喙喝着奶茶，看到这一幕，珍珠都从喙里掉了出来。
萧北溟无视了这闹心的场景，抬脚出了电梯，“乌木和江羽来我办公室。”
乌木立刻起飞停在江羽肩膀处，江羽跟着萧北溟走了楼梯。
方旬阳也出了电梯，看着在一旁一脸劫后余生的莉丝巴特。
莉丝巴特顺着气，嘴里嘀咕：“呼——还好工资保住了。”
方旬阳无奈笑道：“你在闹什么？”
“我哪有？明明是季曜之在闹，我给你点了奶茶，本来还想着一会儿送下去，你们就上来了，你快来尝尝这个最新款好不好喝，好喝的话我下次也点。”
没有一个人理会电梯里摔倒的两人。
陈玄侧手捂着自己的老腰，“哪里来的鱼雷？”
季曜之捂着自己的脑袋，“驴蹄儿？驴蹄儿在哪？”
陈玄：“你是撞到了头，又不是耳朵。”
季曜之：“我日子到了头，还不能入土？”
陈玄：“……”这就是传说中的聋的传人吗？
“从我身上下去！”
“哦哦……”季曜之总算听清楚陈玄说的话了，连忙从他身上站起身。
陈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才留意到一旁的季曜之。他穿着皮衣，一排耳钉还闪着光，扮相十分拉风，陈玄还想苛责他两句，突然看到季曜之眼角处的红痕。
陈玄：“你哭了？我没骂你呀。”
季曜之一脸疑惑抬头：“谁哭了？”
陈玄凑近季曜之的脸，季曜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可电梯空间很小，他才退了两步，后背就抵上了电梯冰冷的墙壁。
这时季曜之见陈玄抬起手，而那手朝着自己的脸伸了过来，季曜之有些慌，闭上了眼睛，就感到一根手指捻过他眼尾处的皮肤。
“这是天生的？”
季曜之推了陈玄一把，“那当然天生的，老子是狐狸，天生就自带酷炫吊炸天的眼影效果。”
季曜之从电梯角落钻了出去，陈玄看着他慌张的背影，不知道这耳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