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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所以棠依才会不记得他,不仅是他,他们一家也许她都不记得了。
不过细想这七情散,照说若非是被情感折磨成非人,常人都不会服用此药,况且棠依分明那么重情义,她绝不会甘愿忘记。
那又是谁给她服用了七情散?若不是她自己服用,那便是这千年间有人强行给她服用。
寻声问暮长老:“能查出是谁给她用的药吗?”
暮长老抚了把胡子:“这倒是不难,若不是她自己服用,当时给她服药人便会留下气息,七情散会保留这些,如今七情散已经在体内散发至全身,只需滴血验心即可。”
寻声这会儿迫切想知道真相,顾不得怜香惜玉,抓紧棠依的手,食指与她的食指按在一起,滴落的血液汇聚在暮长老手中成了一条红线,连接在棠依心口。
暮长老闭上眼,待到手中红色丝线淡去,在心中掂量了下这个结果该如何开口。
寻声看他没开口,皱眉道:“说话。”
暮长老咳了下:“老夫这感应到的气息,似乎与天界那位水神是吻合的。”
空气瞬间凝固,暮长老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见寻声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最后他都有些不忍看了,闭着眼安慰:“首领,其实这……”
“砰”的一声,一张桌子撞上身后的柱子全然碎裂开来,暮长老惊的抬眼,寻声身上的暴戾藏不住,抬眼的那一瞬,暮长老差点以为寻声要杀了自己。
寻声的手心被攥出了血,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格外触目惊心。
天界人。
又是天界人。
为什么烧杀抢掠也不够,为什么灭了那么多无辜的国家也不够,为什么他隐忍的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亲人也将他遗忘。
寻声心底的恶与恨交织在一起,心中有股情绪铺天盖地的倾覆而来,寻声再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万籁都寂间,那只被攥出血的手心被他松开,还在往下滴血。暮长老听见寻声平静的道:“召兵。”
暮长老瞳孔瞪大,寻声说:“我要他的命。”
这决定来的太突然,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砸下来,暮长老不禁看着床上的女人,越发好奇她是什么人,为什么首领知道她被天界人所伤,便当机立断的要与天界开战。
不过寻声发话了,暮长老也不敢不听,去下令召集兵力,中心地带的兵力都被集中进来,密密麻麻的一片汇集在一起,寻声站在高台上俯瞰,淡淡对这些士兵道:“事发突然,恕我无法告知诸位为何突然进攻天界,诸位只需听令,攻破天界林海原一带。”
寻声的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声音渗着冰:“一个不留。”
这场小规模的战争无声无息的打响,天界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被北庭渊攻破了结界,要么说是新晋的最强势力,费劲无数灵力修补的结界,一举又被攻破。
“帝君!不好了!北庭渊攻破了我们的结界!!”
帝君瞬间惊醒,北庭渊这个时间动手是他们没想到的,夜里的天界静谧的可怕,又因为北庭渊的降临而战火纷飞。
照真如寻声命令的那般,攻破了结界后,北庭渊势力直指林海原一带,不过林海原属天界核心地带,不免惊动除此之外的其他地带,不过寻声管不着这些,他本意是杀了林海原那水神的所有势力,可不包括其他的,若是有杂碎不怕死过来当炮灰,他当然也乐意之至。
北庭渊势力侵入林海原后,便乱成一锅粥,双方势力打的不可开交,不过饶是林海原也与北庭渊势力相差甚远,北庭渊很快占据上风,寻声站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抱着臂冷淡的环视着面前血腥的场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他面前倒下,鲜红大面积的进入视野里,各种银器与血肉摩擦和人的惨叫哀嚎声通通灌入耳朵里。
寻声如同旁观者那般看着一切的发生,眼前的景象可真似曾相识,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这片地方如同被血洗,满地腥红,寻声面前趴了一个,如同没看见那般,踩过他的手走过了。有位将军来禀报:“首领,这一片已经被完全攻破,目前尚未发现水神行踪。”
寻声眯了下眼:“继续。”
“我不想看见林海原有活人。”
将军点头:“是,首领。”
寻声手里的匕首握了很久,是把新的,月光打下来还反着银光,拿着那匕首在眼前转了圈,寻声无声的扯了下唇:“水神……”
那匕首瞬间射出,射中一具尸体,那人哀嚎了声便没气了。寻声看着不远处的大堂,一步一步走过去。
帝君派人前来支援,室外又是打的不可开交,寻声看着这一幕,都被杀到家门外了,还不动用核心势力,帝君那老头可真沉得住气。
祁夜宫内。
水神一袭水蓝色长袍,平淡的俯瞰着楼下战火纷飞的一切,喝了口手里的茶,便用杯盖盖上茶杯放置一边的案板上。
神夜道:“师兄,这都打到门外了,还不动手吗?”
水神气定神闲的摆摆手,又笑了笑:“不必。”
“年轻人,过于焦躁。”水神道,“摔了跟头就好了。”
神夜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他说的年轻人指的是谁。
水神又问:“小吟呢,怎么这段时间没见着他?”
神夜回道:“殿下说是出了个任务耽误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帝君在召他回来,看时辰,也快到了。”
水神又微笑着,神夜总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亦或者下一步想做什么。
“砰”的一声,祁夜宫的大门被破开,无数将士蜂拥而至,神夜一看不妙,慌了:“师兄,北庭渊来人了!”
水神这才转过身,走出了阁楼,高处往下俯瞰,密密麻麻的北庭渊士兵,他一挥袖便从高处像下而去,立在众人之前,被众人包围着,水神没半分惊慌,平静的扫视一圈,神情放松:“诸位,半夜来此,所谓何事?”
将士先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抄你们家的!!谁愿意来啊,弄得我身上一股味儿,恶心死了!”
众人:“……”
北庭渊兄弟伙们选择溺爱。
将军是个体面人,说话做事都过脑子,他站出来:“您方便指一下水神是谁吗,这样弟兄们可以先杀了你主子再杀你。”
神夜在一边气的发抖,一群狗杂碎,根本就连水神师兄的面都没见过就大杀四方的创进来扬言要杀他。
不料这样水神也面色不改的注视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看不透的笑:“我无意与你们树敌。”
其中一位将士道:“少废话,让你们主子出来!”
水神嘴角的笑意更甚:“不必了,在下便是你们口中之人。”
诸位将士眼里都闪过一丝错愕,不过转瞬即逝,将军笑了:“这样啊,叨扰水神了,诸位此番前来只为拿您的命。”
周围的众人都摆出攻势,水神站在中央,眼角微弯,笑意更甚:“你们吗?”
神夜下一步就要冲出来,水神一只手横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淡淡道:“你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又一处巨大的爆炸声,门外火星四射,这声过后便是很长的一段寂静,白烟一缕一缕飘上天空,白气里隐匿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脚步声在大殿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落入众人的耳朵里,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最后,这人的真面目也终于展示在众人面前。
他五官精致的像是被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身后的白烟环绕着他,他轮廓流畅清晰,同时硬朗锋利,这美中不足的,便是生了一脸凶相。寻声半眯着眸子,直直的看着中央那个称为水神的人:“他们不配,那敢问水神,我配吗?”
没多跟他废话,也没等待他的回应,一手扔出长剑直直的向他的方向刺过去,水神也不怵,眯着眼提起了点兴趣,在长剑即将刺中他的那一刻,水神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夹住了那支剑,透过这支剑与人群中的寻声殿下对望,笑了:“首领何必动怒。”
水神眸光一变,手中的长剑断成两半,落在地上与地板发出一声清晰的碰撞。
众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看了下水神,不是,这人这么厉害吗,能接住首领剑的人都数不出几个,更别说把这剑弄断的了……
水神神色温和的一笑:“这剑断了,怕是难还原,这路走错了,怕是要步步错了。”
寻声看见地上的剑,又听到他的话,轻蔑的扯扯嘴角:“是吗?”
寻声一挥手,地上的银剑升上空中,发出银光,“噌”的一声,断成两截的剑移动重组在了一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寻声一个眼神过去,御风剑霎时朝水神的方向刺了过去,水神一愣,站在原地没动,剑擦过他的肩膀,水蓝色衣服被划开个口子,肩膀处划出道伤痕,往外渗着血。
寻声淡声问:“如何呢?”
水神笑了笑,尽管血不要命的往外渗出来,他也依旧像个没事人。
“首领,不妨我们单独谈谈?”
寻声没犹豫:“没什么好谈的,拿你性命早晚的事。”
水神神色不改:“我知道你此番为何前来,牵扯到其他人,你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吗?”
寻声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银器又朝他刺去:“那便不必说了,死人不会讲话。”
神夜冲过来替水神挡住这一剑,刚刚看那剑断的那么快,他以为能有多难挡,结果试了才知道,这剑像是溢出了灵力那般,力量大的他要抵挡不住。
水神道:“神夜,松手!你会……”
下一刻御风剑彻底冲破神夜的抵挡,直直的冲神夜的方向刺去,神夜挡这一剑便是精疲力尽,更别说挣扎,很快便倒在水神跟前,胸口被鲜血染红。
寻声嘴角有一丝笑意:“会死哦。”
水神闭了闭眼,敛了下情绪:“够了,不要牵扯到其他人了,我们单独解决,我能救棠依。”
寻声顿了下,他这是承认了自己给棠依下七情散,也承认有办法让棠依恢复?
寻声一挥手,御风剑回到他手中,他一握紧,长剑便消失于手心。
寻声垂睨思索了会儿,下令:“退下。”
将军行了个礼:“是,首领。”
众人分批次出去,祁夜殿内逐渐恢复平静,水神走近他,不知是感慨还是怎么:“首领,好久不见,您如今竟是如此卓越过人。”
寻声最烦别人讲话弯弯绕绕,对着他可没那么多耐心:“你犯癔症?”
水神语气温和:“只是没想到,首领一来便要取我的命。”说着又往左肩那儿一抹,一手的鲜红。
寻声扯唇笑了,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不仅能取你的,还能要了他的。”
水神淡淡道:“一个下人而已,死了便死了。”
寻声无言的看了他半晌。
呵。
真恶心。
水神又看向他:“聊聊正事儿吧,听闻你找到了棠依?”
“与家人重聚,该祝贺您。”
寻声眼底冷的像冰窖:“是吗?祝贺我与家人一重聚便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