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如同鬼魅般出现,江灵吓得脑子都不灵光了,举起手中簪子对着他,结结巴巴:“你,你别过来。”
江时阴鸷地盯着江灵,就像是自己养的宠物崽要被人夺走的野兽,恨不得扑上去将入侵者撕成碎片。
好在江时是个人,没有嗜杀成性,理智尚在,只是命令侍卫道:“把三皇姐带走,关起来。”
“你敢!”江灵心惊胆颤,手止不住地发抖。
就在这时,房外紧接着传来一道淡然的声音:“六皇子,把三公主交给我吧,怎么说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会看好她。”
江灵陡然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叶,叶知非……”
她看了看两人,脑中的疑问豁然开朗,指着同流合污的两人鼻子骂:“叶知非你个小人,亏父皇还如此看重你,你居然助纣为虐,简直是败坏叶家的门风,耻辱!小人!”
叶知非不理睬她的辱骂,缓步走进来,扫视过屋内情景,看到纪宁萱手腕上的锁链时面色僵了僵,仅一瞬就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朝江灵走过去,将人拽到身后。
他状似不经意地与纪宁萱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叶知非向来说到做到,六皇子承诺之事也莫要忘记。”
纪宁萱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愣,这话……怎么好像是对她说的?
江时颔首:“当然,毕竟叶大人帮了我不少呢。”
江灵不情不愿地被叶知非拉着走,边走边骂:“呸,你个伪君子,江时承诺你什么了!”
见他不语,江灵气急败坏地去踢他:“你哑巴了,回答本公主,你不是喜欢纪宁萱,就眼睁睁看她像个宠物一样任人摆布?”
空中飘飞的雪花稀稀散散,叶知非沉默不语,紧紧拉着人往前走,走了好远一段距离,才缓缓说道:“江砚珩处处压我一头,风光无限,如今我助六皇子登上皇位,我就可以平步青云登上丞相之位,他却要身首异处,我选择的不对吗?”
“你疯了吧叶知非?”江灵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眉头紧紧皱起,“当初不是你先对不起人家纪宁萱的,现在反倒怪世子抢了你风头?”
叶知非瞥她一眼,觉得稀奇,反问道:“三公主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不是一直看不惯世子妃,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愿意救她?”
“本公主向来任意妄为,想救谁就救谁,你管的着吗?你这个大奸臣放开我。”
“三公主都知道是非对错,我这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太傅之子能不知道吗?”
听见他的话,江灵气极反笑,这人还有脸自夸!
什么叫她都知道是非对错,思及此,江灵的拳头握紧了,“你骂我没脑子?”
“臣不敢。”
叶知非忽然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腕,端的还是儒雅公子的做派,“多事之秋,三公主还是在寝殿好好待着吧,刀剑无眼,万一擦破皮流点血可就不好了。”
江灵一整个火大,怒气腾腾踩着雪走了回去,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叶知非,朝他翻白眼:“贪生怕死,是为懦夫。”
叶知非看着江灵远去的身影,兀自笑了下,没想到一贯好胡搅蛮缠的三公主,口中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迈步走向一处隐蔽的宫殿,回想起与纪宁萱在洛云观初见时自己的豪言壮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叶知非一言九鼎,当然是说到做到。
—
兰芳殿。
“阿萱你赌输了,江砚珩不仅没认出你,兵权也到了我手中,而他多半已经死在洛云观,身首异处了。”
江时仿佛已经习惯于她的无动于衷,一边自顾自地讲话,一边打开笼子将猫抱了出来,自袖袍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
他拔出利刃欣赏把玩了一番,刀尖划破指肚一滴血滴落,没入狸猫雪白的皮毛中,狸猫缩了缩身子。
“他死了,接下来就是父皇了。”
前一秒还在温柔抚摸狸猫的江时,倏地张开五指掐着猫的脖子,他将猫按在桌案上,眼中暴戾乍现,他笑道:“这把匕首的长度刚刚好,只要对准人的心口刺下去,就可以扎穿整颗心脏。”
他说着,猛地一刀刺穿了猫的身体,惨叫声贯穿耳膜,纪宁萱不忍去看,将五公主抱在怀中,紧紧闭上了眼睛,泪水不禁从眼角流下。
江时看着手上的鲜血,弯唇笑起来,似是极为畅快,他站起身走近纪宁萱,用沾满血的手指挑去她眼角的泪,鲜艳夺目的血迹与泪水融为一体划过小姑娘白玉般的肌肤,就好像被主人留下标记的宠物一般。
他放轻了声音:“怕什么,阿萱只要乖乖的,我不会这样对阿萱的。”
他无所谓地将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命人把畜牲扔出去,免得吓到他的阿萱。
“马上就除夕了,宫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纪宁萱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时,攥紧了手中簪子,猛然朝他的喉咙刺去。
江时徒手接下,紧紧捉住她的手腕,怒极反笑:“想杀我?有能耐你就用一辈子来杀我。”
江时理了理衣袍,并不把纪宁萱的反抗看在眼里,甚至扬言要带着她一起坐上龙椅,将天下人通通踩到脚下,让他们俯首称臣。
恰在此时,庆公公前来通传天和殿的大臣吵嚷着要见陛下。
江时恐生变故,更衣后,吩咐侍卫带着纪宁萱前往天和殿,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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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殿外,积雪方被宫人清扫干净,不过一刻钟,地上又多了薄薄的一层白纱,除夕将至,各处宫殿前却是挂着白晃晃的灯笼和白绸,二者与白雪相互映衬,整座皇宫变得阴森可怖,宛若人间地府。
冷冽的寒风拂过冰冷的锁链,叮叮作响,纪宁萱深吸几口气,心中的恐惧感散去,她不由开始担忧江砚珩现在的处境,心慌得厉害。
“嫂嫂,那……那个是什么怪物?”江芸芸害怕地躲到纪宁萱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裙角。
年纪尚小,又被变态六皇兄恐吓,江芸芸这几日睡觉都不敢合眼,此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小脸一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纪宁萱抬眼看去,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是三叔的小毛驴!
小毛驴竖着耳朵,蠕动着嘴唇还在嚼食物,不偏不倚刚好挡在一行人面前,叫唤了两声:“啊呃啊呃”,朝他们冲过来。
宫女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呆滞在原地,侍卫抽刀上前欲砍了这家伙,就看见那毛驴身上竟冒出浓浓的烟雾。
江芸芸大喊:“啊啊啊有鬼有鬼,不要吃芸芸!”
在这种阴间的环境下,侍卫被叫喊声唬住,上前的动作迟疑了一瞬,紧接着“咻咻”几声,眨眼间的功夫,侍卫通通倒下了。
纪宁萱挥挥衣袖,驱散烟雾,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表兄,凌侍卫!”
“诶,还有三叔呢。”纪嘉林摸摸小毛驴,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好伙计,干得不错。”
除了三人外,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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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殿内,众位大臣均被捆绑着双手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殿上左右两侧则是皇帝,太子和景王府的人 。
庆公公则是毕恭毕敬地守在江时身旁。
江时身穿龙袍,正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息,直到听见锁链声响,他才掀起眼皮,示意女子坐到他身边。
江思晗愕然:“嫂嫂怎么会在这?!”
不止江思晗,江白和何兰玥也双双变了脸色,纪宁萱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搭话。
下面有大臣不怕死地大骂:“六皇子这是要弑父弑弟,造反吗,此举乃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江时嗤笑,“这天下天理难容的事多了,轮得到你在这多嘴?”
他缓缓走下台阶,面无表情地抽出利剑刺入那人的腿部,左右拧了拧,看着他狰狞痛苦的表情,江时舒爽万分,利落的抹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到龙袍之上。
江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各位大臣若还有异议,我不介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见状,方才还在吵嚷的大臣们噤若寒蝉,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江时朝庆公公使个眼色,庆公公心领神会,恭敬有礼地呈上一封圣旨。
江时扔到皇帝脚边,一副上位者的口吻:“新年将至,想必父皇也不想看见血流成河,玉玺就不要让儿臣再翻找了。”
江黎怒斥:“江时你放肆!”
江时无所谓地拍拍衣袍:“没有玉玺也行,只不过麻烦些罢了,等儿臣将宫里的人杀尽了,就不会有人泄露秘密,这天下依旧是儿臣的。”
此话一出,众人惊恐万分,六皇子是要杀人灭口,欺骗天下人。
有人率先俯首称臣:“臣愿拥六皇子上位。”
有一人妥协,其余等人接二连三地俯在地上,“臣等愿拥六皇子为新帝。”
江时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人啊,都是贪生怕死。
闻言,江祎怒气横生,眼神犀利,仔细看去竟有几分皇帝年轻时的样子。
“你们这群庸才,江时暴戾无常,登上皇位你们也是死路一条,输赢未定,你们这群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倒是急着对他俯首称臣,没有一点血性,北旭国有你们这样的臣子真是耻辱!”
江祎怒视着对面始终保持沉默的叶知非,若不是离得远,他硬邦邦的拳头非要砸叶知非脸上!
“你们别忘了还有我堂兄,只要他在,这个人登上皇位也活不久!”
“呵,太子倒是还真信任他,忘了告诉你们,这皇宫周围埋了炸药,就算他活着,今夜只要有人踏进皇宫一步,这里就会变成废墟。”
江时阴恻恻地笑起来,他带人去苏府时,苏府早已人去楼空,苏府只有苏清一人,若想离开自然是比拖家带口的容易。
以防万一,他当然得事先做好准备。
江祎咬牙切齿:“果然是你勾结铩羽楼设计杀害长姐,运走火药,还栽赃于孤。”
“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江时将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塞到纪宁萱手中,牵着她走近太子,“阿萱不是要报仇吗?要报仇就要加倍奉还,我们一个一个来,不如就先从太子开始吧,让父皇看看他宠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只有沾上新鲜的血液,阿萱和他才是同一类人,江时嘴边的笑愈来愈大。
江祎被侍卫按着动弹不得,眼见刀尖已经对准了太子的心口,纪宁萱仍旧没有什么反应,江思晗激动地喊道:“嫂嫂!”
叶知非紧了紧拳,喝道:“拿下!”
叶知非一声令下,只见霄光卫从殿后一拥而上,包围大殿。
太子反应迅速,腿脚一扫,绊倒侍卫后眼疾手快地抽出长剑刺向江时,江时后撤几步,退到了殿下。
江黎淡定地站起身,哼笑道:“朕说过这皇位你坐不稳,给朕滚下去!”
江时不慌不忙,抬头笑了下:“儿臣做是也不止一手准备。”
叶知非察觉不对,看向大殿上方,急声道:“上面有人。”
局面变换太快,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大梁之上皆是六皇子私下豢养的死士,眨眼间的功夫,剑拔弩张的气氛乍起。
江黎:“你真是好的很,还敢暗中豢养死士。”
江时受了这句夸奖,看向殿外,继续道:“父皇不是想知道铩羽楼背后是谁吗,他来了。”
众人默契地回头看向殿外,凄清的月光下,来人一身黑袍,兜帽遮着他半张脸,他缓步走近烛火通明的殿内,不知是谁先看到了他的面目,惊呼出口:“李风阑!”
“什么?”
听见这个名字,江黎难以抑制怒火,紧紧抓着胸口,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口中咳出血来,“朕如此待你,你……你为何……”
李风阑摘下兜帽,面对皇帝的质问,冷冷道:“为何?当然是为了祭奠我李家死去的英灵,为李家报仇,杀了景王一家和纪家。”
江黎拧眉:“混账东西,你们李家当年因贤王而死,与景王府,纪家有何关系?”
“当年景王和我父亲守城,两城危急,纪家却选择去救景王,若不是他们为了功名利禄,不惜踩着李家的尸骨升官加爵,我怎么会沦落到成为孤儿的地步,就连我父亲的牌位都未摆在祠堂之中!”
当年贤王一战,他眼睁睁看着贤王的军队攻打进来,屠尽了整座城,母亲直到战死都不曾退缩,这么多条人命换来的是一个狗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