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柠离开赵家回到别墅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裴景忱提前做好了今晚的晚饭,只需要贝迪帮着处理一下就好。
洗完澡出来,她换好睡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个小女佣聊着天。
她想趁机学习一些简单的T国语言,以免下次裴景忱再打电话时,她在旁边像个听不懂的小傻子。
贝迪嘴巴放缓地说出了一串音节,然后切换成中文:“这个,您可以和先生说。”
戚晚柠学着发了一遍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贝迪和巴娜笑嘻嘻的对视一眼,竖起大拇指:“夸很好的意思。”
她挑了下眉,表示怀疑。
“真的,您和先生说,他会非常高兴的。”贝迪的眼睛亮闪闪的。
戚晚柠半信半疑地捞过手机点开翻译软件,正准备查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裴景忱的电话就见缝插针地打了过来。
“我好想得了思念晚柠的病。”电话刚刚接通,他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她感觉被猛地塞了口蜜糖,还没来得及咽下,对方又迅速补了一句:“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到你的身边。”
戚晚柠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羞地喝了口汤。
男人的热情有多盛大而直白她是知道的,但今天说的这两句话,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口吻不似往日温润,感觉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在疯狂而急切的表达情愫。
听说裴景忱在苗族巫医那里买了一堆草药,她眨了眨眼:“你生病了?”
男人的低惑浅浅荡起她的耳中:“嗯,相思病。”
“……”
戚晚柠又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裴景忱察觉听筒对面片刻都没有反应,早有预见般发出了一声轻笑:“晚柠是不是又在害羞呢?”
“为了我们的性/福,记得要监督我吃药。”
男人将“性/福”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极力暗示着什么。
戚晚柠颇为敷衍地嗯了一声,嘴巴要比脑子先快:“你还需要吃药的吗?”
这话说完,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一瞬。
她快要将自己燃烧透了,着急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看你也不像是会需要吃药的那种男人……”
感觉这个话题会被自己越描越黑,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脑袋像熟透地番茄一般搭在桌上。
一定是近墨者黑,她的脑子也变得不纯洁了。
电话还没有挂断,裴景忱在那端极为认真地解释:“不是那种药……我没有问题的。”
“大小和……长度……都应该可以满足晚柠的,我有这个信心。”
如果此刻两人是视频通话,她一定能够看见男人白皙的脸颊上缓缓展开的浅浅粉霞。
戚晚柠面色红温埋下头,甚至都在怀念过去那个会产生应激反应的自己,总好过被这个不正经的男人撩得心脏像在蹦床上激烈跳动,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想再深入询问这个问题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挂断电话。
心脏好像浮于海面的竹筏,经过了惊涛骇浪还在波动不止。
她做了个深呼吸,准备放下手机,漫不经心一扫,发现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未读短信。
很突兀,还是个陌生号码。
除了验证码和广告信息,她已经很久都没收到过短信了,随意点击进去。
短信的内容简简单单只有一个字,但足以瞬间翻起一直被她积压在心底里的情绪。
【黎。】
戚晚柠愣愣盯着这个字,心脏经过激烈震动后这分钟又恍如掉入冰窟,缓了好久才重新找回节奏。
大脑空白了片刻,她迅速将电话拨通过去。
“喂?哪位?”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
不是黎夙鸣,她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强烈的第六感让戚晚柠无法忽视这条短信,缓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你好,快递。”
“快递?”安廷疑惑,想了想刚才电话的来源,“我没有A城的快递。”
“抱歉,那我再检查一下手机号码。”
她立即挂断了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复制这个号码到网上搜索,确认归属地为Q城。
Q城……
这次裴景忱去拜访旧相识的地方是不是就在Q城?
戚晚柠摩挲着手机沉思,记忆突然追溯到他们的初见——当日在墓园外,裴景忱一身黑色高冷肃穆,手中还拿了一株白菊,分明是在祭奠某人。
而墓园当天只举行了两场葬礼。
裴景忱那天会不会是在祭奠黎夙鸣?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又要撒谎说他们并不认识?
她焦躁地扶着额头,此时此刻,男人曾经说过的话如噩梦般源源不断,分不清是真是假——
“是那个晚柠总将我认错的男人?”
“我不认识他哦。”
“晚柠是在想那个男人吗?”
“不可以哦晚柠,我才是你的丈夫。”
“晚柠已经是我的合法妻子了。”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哦。”
“如果我有骗你,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
Q城,某酒店。
裴景忱沐浴出来,照例捞过手机点开程序,看睡前故事一般将女孩的身影从早到晚细细看过。
从傍晚时分戚晚柠回到别墅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看见她走上二楼,进入浴室一段时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看见晚餐时,贝迪教了她一些T国的简单用语。
男人情不自禁翘起唇角,尤其是听见女孩郑重其事咬出那串音节时,灵魂仿佛都被柔柔地撞击了一下。
我爱你——简直是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一句话。
“可惜都没有听见晚柠亲口说呢。”他忍不住戳了戳视频中跟他通电话的女孩,果然跟他料想得一样,害羞的小动作不断。
好可爱啊,他的妻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情难自已的,裴景忱眼眸似水,又摸了摸视频中的女孩。
晚柠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吧?
原谅他不够自信,需要反复用她的身体一遍遍确认才能安心。
紧接着视频中显示,女孩在挂断电话后愣愣地看了手机很久,然后突然将听筒放在耳边,声音很轻:“你好,快递。”
一种不妙的预感横在心头。
傍晚时分,裴景忱的确听安廷提过有个A城的快递电话打了过来,对方还是个女生。
所以是晚柠打的?
可是晚柠怎么会有安廷的……脑中一闪而过黎夙鸣的影子,他眉眼陡然一凛。
“我早该知道的,你这种人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裴景忱冷着脸,连忙起身换衣服,叫来隔壁的助理阿达。
“告诉大黑买条铁链,把那个人给我捆上。”他系着衬衣扣子,进一步补充,“嘴巴也找东西塞上。”
知道黎家靠不住,就转而打起了晚柠的主意,就不该留他活到现在!
裴景忱知道就算是此刻杀了黎夙鸣,女孩那边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轻易拔不出来,还是尽早赶回A城来得稳妥。
阿达迅速查了一下航班的时间:“先生,今天已经没有飞A城的航班了,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是六点十五。”
男人面无表情系上最后一颗衬衣纽扣:“高铁呢?或者普通火车?我要最早能到达A城的方式。”
阿达滑弄着手机:“有一趟普通客列,凌晨四点可以到A城火车站。”
“现在就走。”
……
A城。
房间没有开灯,像被浓郁的墨汁浸染,戚晚柠坐在床边,仅有屏幕的微弱光线扑在脸上。
胸腔仿佛有一个面团在不断胀大,各种复杂的问题在大脑冗杂——
不知道黎家是否知道黎夙鸣可能还尚在人间,总觉得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好,不然怎么会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不能发过来。
难道夙鸣在被人监视着?是今天接通电话的那个男人?
会和裴景忱有关吗?
各种问题都难以寻找头绪,她迷迷糊糊的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凌晨时分才浅浅睡去。
当黎夙鸣的苍白模样与一条血盆大口的鳄鱼交织在一起时,戚晚柠猛地惊醒,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天大概已经亮了,一小缕微光渗入房间。
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翻身捞过手机,忽然间,一股温柔的馨香钻入鼻腔。
微弱的水流声细细密密晕开,如安静时分的绵密落雨。
戚晚柠骤然清醒,不敢相信地翻身坐起,目光在触及浴室玻璃上那个高大修长的男性身影时,头皮阵阵发麻。
昨天晚上,她明确记得自己反锁住了卧室的门,裴景忱怎么会……
脊背寒凉之际,玻璃上身姿挺拔的人影模模糊糊动了一下,莫名营造出来一种无声的强烈压迫,仿佛一缕阴魂不散的幽魂在强调——他无处不在。
戚晚柠安抚着狂跳起来的心脏,光着脚跳下床去检查卧室门锁。
果然被动过手脚!即便她反锁住,只需要用力下压仍能够将这扇门打开。
她瞬间头皮发炸。
曾经被欲色/诱惑的迟钝神经在这一刻好似全部被打通,恐惧沿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钻入骨髓深处,啃食着,撕咬着。
这个房间……不,或许这整一栋被裴景忱打扫过的别墅,都早已形成了一张完美的诱捕笼子。
而她,毫不知情的在这个笼子里生活。
还和负责看管她的男人拥抱,接吻……
结合上次裴景忱那么及时出现在戚家,她大胆猜测是因为这里被安排上了很多只机器眼睛。
他在监视她的一切!
戚晚柠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快要被恐惧吃透。
这种被囚禁的无力感,又让她想起来两年前的那个可怕男人。
曾经也将她当做一只孱弱的小动物,关在房间里,喂食,陪玩,然后等到夜色降临之后一遍遍触摸她的身体……
她紧张得攥紧手指。
背后突然响起浴室开门声。
此时此刻,哪怕一丁点的响动,都能令戚晚柠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