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外置内存和丘玄生玩偶,小云同学酝酿片刻,摘下自己的脑袋捧在手中。苍秾和鸭莉珊大吓得不行,她低头露出脖子断口上的凹槽:“请把外置内存放在这里。”
苍秾跟鸭莉珊大对视好一阵才敢上前,抖着手把外置内存安装在小云同学脖子上的卡槽里。小云同学向苍秾伸手,机械地说:“接下来请您牵住我。”
对着一个没有头的人果然还是有点恐怖,苍秾咽了口口水,心一横握住小云同学的手掌。机关人偶的肢体冰冷而坚硬,小云同学又说:“请拉动右手小拇指的第二个关节。”
苍秾早就紧张得不敢动作,只知道在小云同学面前傻站着。鸭莉珊大看不过眼,一个扑腾飞到两人手上,叼住小云同学的手指甩头一拉。一阵诡异的感觉如闪电般迅猛地从头顶劈到脚底,苍秾慌忙闭眼,下意识松开抓着对方的手。
耳边飘过流风的声音,苍秾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转身就撞见木桩般站着的小云同学,苍秾抓住她问:“这是哪里?”
“这里便是您以布偶作为奖励构筑的幻境了,”小云同学脸上的表情永远保持不变,她拉着苍秾往前几步说,“目前为止还是空无一物,请您在心中回忆一个场景。”
场景?苍秾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个,脑中莫名闪出在戊窠城幻境里下着倾盆大雨的那天。云遮雾绕的虚空中掉下来一滴水,正好敲在苍秾头上,苍秾哎呀一声抬手去摸。
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化,云雾飘然散去,俨然还是苍姁常住的石室的模样。小云同学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转动脑袋望着四周,苍秾问:“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小云同学没有回答。那阵穿透全身的诡异感觉还没散去,苍秾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在床边坐下来,说:“今天就这样吧,我没力气再动脑子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小云同学终于出声:“我去守着那两个人。”
鸭莉珊大喊道:“我去我去,我去看。”
难得见它如此积极,苍秾任它乱跑,仰头把自己摔进被子里。刚躺下没多久,跑去观察青鸾的鸭莉珊大就急急忙忙跑回来:“不好了,自愿被捆的和被迫被捆的都不见了!”
苍秾惊得站起来:“怎么会?”
鸭莉珊大在石室里乱跳,嚷嚷道:“我就说你就不该让那个拿刀指着我们的人做朋友,她本来就不是好人!”
青鸾心心念念都是弄死殷南鹄,此时她和梅芝同时逃脱,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苍秾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抱起布偶说:“玄生有危险,我得去通知她一声。”
“小云同学你留下来看着,若是她们回来了就让她们好好待着。”苍秾跑出几步才想起吩咐小云同学,她说,“青鸾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得去玄生那里提醒她注意安全。”
小云同学仍是站在原地,似乎是方才制造幻境对她的影响太大,还没缓过来。来不及管这些了,苍秾唯恐丘玄生出事,脚步匆匆抱着布偶穿过长廊跑出石室。
开门时一阵寒风迎面而来,苍秾感觉有些不对,但是没有放在心上。按照今早听见戚红惨叫的方向跑,远远看见庄主院子里只有两间房亮着灯,苍秾立马跑到厢房门口。
“玄生你睡了吗?”苍秾飞快地敲门几下,喊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再不开门我就自己翻窗进去了。”
屋里有个模糊的声音回答:“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还好没发生什么事,苍秾松了口气,守在门口等她开门。屋外黑漆漆的,屋里的脚步声很快走近,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殷南鹄站在烛灯的光亮里说:“这么晚了有事吗?”
“是你?”苍秾跟见了鬼似的后退几步,指着殷南鹄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玄生被你藏到哪了?”
“玄生是什么?”殷南鹄一脸迷茫,她稍加思索,又问,“你是听说了方才的事,想来跟我打听的?”
苍秾闪到一旁,说:“什么方才的事,我不知道。”
静下心来想想屋里就算不是丘玄生也不可能是殷南鹄,苍秾说服自己冷静,挪动脚步躲到门边。殷南鹄担忧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苍秾立马跳开:“别碰我,吓死人了!”
“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殷南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她安慰道,“放心吧,庄主会查出贼人是谁的。”
听她提到庄主,苍秾立马想起岑既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做完幻境出来就遇到殷南鹄,只知道必须尽快找到同伴。
赶紧丢下殷南鹄跑开,苍秾逃命般跑到庄主房间门口用力叩门:“小庄主,快出来!玄生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梅芝开门道:“庄主睡下了,有什么事?”
“你还敢跑到这里来?”苍秾气不打一处来,揪住梅芝便说,“你敢偷偷逃跑?青鸾呢?她是不是跟你一起?”
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梅芝被她揪住衣领勒得差点昏过去,屋里的岑星咏听到响动连忙走出来,拉过梅芝说:“什么事啊,闹成这个样子?”苍秾讶然张大嘴,岑星咏心虚地扯着梅芝往后缩,“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老庄主……”苍秾这才醒过神来,嘟囔着猜测道,“不对啊,难道我还在自己做出的幻境里?”
见苍秾这副样子岑星咏有了几分头绪,她走过来关切地说:“没事吧,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复杂的发明,弄得脑筋转不过来了?你回去歇着,我明天去看你。”
鬼知道会不会撞见殷南鹄,苍秾还是不敢跟这个人正面碰上,反手抓住岑星咏说:“我不去,我要留在你这里。”
岑星咏立马拒绝:“你不能留在我这里。”
苍秾怔住:“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很忙。”岑星咏犹豫一阵编出个蹩脚的理由,“没错,我在忙工作,你不能打扰我。”
谁会信这个,苍秾绕开岑星咏往里间走,岑星咏赶忙在身后拉住她:“真的,你真的不能进去。”
她这样显然是心里有鬼,苍秾逆反心理上来,甩开岑星咏跑进里间,刚进去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戚彦。岑星咏追上苍秾道:“都跟你说了今天不方便,我要给戚彦疗伤。”
苍秾烦躁地在戚彦身侧坐下:“这有什么要紧的,疗伤就光明正大的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戚彦表情僵硬,苍秾又问,“我记得你挺厉害,怎么还受伤了?”
戚彦低头不答话,岑星咏说:“刚才藏书阁闹贼,戚彦和殷南鹄追着那贼跑了大半个神农庄,结果跟丢了。”
“藏书阁又闹贼?”苍秾敏锐地抓到疑点,确认道,“是不是来偷你写好的《五毒秘法》?”
“你知道了?”岑星咏叹了口气,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殷南鹄和戚彦都受了伤,我叫殷南鹄在厢房里住着,现下正给戚彦疗伤呢。你先回去吧,我没空照顾你。”
“我哪里要你照顾,”苍秾没好气地拒绝她的好意,搓搓手臂试着问,“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真夜之魔女啊。”岑星咏笑出来,像是揶揄般说,“你的魔之左手怎么样了,它跟你相性还好吗?”
看来自己在这群人眼里的角色还没变,依旧是苍姁。苍秾越发觉得局面麻烦,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屋里还有另外两人:“不是说要帮戚彦疗伤吗,不用管我,你们随意。”
戚彦和岑星咏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神,苍秾立即看出有问题:“为什么不动,我在这里妨碍到你们了?”
那两人还是不说话,苍秾问:“你伤到哪了?”
戚彦举起包着纱布的手臂,苍秾哼一声说:“这不是包好了嘛,还有什么伤可疗?你们瞒不过我,快从实招来。”
戚彦懒得编谎,坦白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殷南鹄伤得重些,我只不过是擦伤了皮肉。现在时候不早,庄主就差人给殷南鹄治伤,亲自帮我包扎伤口。”
不过就是把现状说了一遍,苍秾问:“然后呢?”
“戚彦的伤口一直流血,然后我们就……”岑星咏迟疑许久,低头说,“想吃火锅了。”
“什么?”苍秾想不通,挠挠头看向戚彦,“这是你们之间的暗语吗,为什么会想吃火锅?”
“刚好厨房有几碗鸭血,我们就趁夜拿来自己煮了一锅。”戚彦也垂头丧气一副不得不交代的样子,“如果你加入的话我们肯定没几筷子能吃,所以不愿让你留下来。”
还说什么吃火锅,有这种邪门的事?苍秾料定这两人是在撒谎,当即不留余地地追问道:“火锅在哪里?”
岑星咏指了指屋里,苍秾大步走进去,只见桌上摆着几盘切好的菜,搁在火炉上的小铁锅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苍秾傻眼,后头跟上来的戚彦赔笑道:“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猜着你早就睡了,故而没有去叫你。”
岑星咏推苍秾一下:“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苍秾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人类在想什么,她在岑星咏的催促下坐到桌边,戚彦往她碗里夹了几筷青菜,苍秾抱着布偶没动筷子:“厢房里除了殷南鹄还住着别人吗?”
“是啊,那里一直空着。”岑星咏把盘子里的鸭血倒进锅里,语调轻松地数落道,“都怪你昨天烧坏了她的屋子,殷南鹄才来神农庄第一天就无家可归了。”
苍秾一阵语塞,戚彦又给她夹几筷:“多吃青菜。”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鸭莉珊大的错。”苍秾看出她是怕自己跟她抢吃的,也不知道这群人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几块鸭血都要勾心斗角地争取,生怕有人来抢。
为了让她安心,苍秾低头尝了点青菜,瞬间感觉嘴里进了个烈风天翼:“好辣的锅,你都受伤了还吃这个?”
“最后吃一次,最后吃一次。”戚彦使劲往她碗里夹青菜,抬头对外头说,“梅芝姑娘,劳驾倒杯水。”
梅芝很快斟了茶水走进来递到苍秾手边。这人之前还给戚彦下毒,苍秾不敢喝她的茶,撇过头说:“我不要。”
“她不要就给我吧。”戚彦接过来便要仰头喝下去,苍秾立时想起这人凄惨的下场,扬手把那盏茶打落。
茶水泼了一地,梅芝和戚彦都惊讶地看向苍秾,岑星咏连忙出面打圆场:“没事没事,可能是苍姁还没适应魔之左手。梅芝你不用管我们了,先去陪小乌菱吧。”
梅芝在裙子上擦擦手,应一声便转身出门。岑星咏关心地问:“你跟梅芝吵架啦?她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这哪里是惹不惹的问题,苍秾胆战心惊,思虑再三还是拉过岑星咏说:“老庄主,我觉得偷书贼很可能就是……”
还没来得及说出梅芝的名字,屋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岑星咏抬手打断苍秾的话,朝门外问:“谁?”
“庄主,是我。”听见屋外传来的殷南鹄的声音苍秾立马想溜,“我看苍姁往你这边来了,她有没有来找你?”
“苍姁和戚彦都在,你进来。”岑星咏将想跑的苍秾按在凳子上,殷南鹄像个没事人似的走进屋来,岑星咏示意她坐下,“今晚发生的事可真多,我准备明天去衙门一趟,叫官府派人来查。既然你也到了,大家一起吃个火锅吧。”
殷南鹄好像也不懂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火锅,走到桌旁坐到苍秾旁边。苍秾立马站起来换个座位,戚彦搬出家长的气势对她说:“苍姁,别这么没礼貌。”
“我就不要跟她坐。”苍秾拉过岑星咏小声说,“老庄主你跟我过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也不知这个音量怎么就被殷南鹄听去,殷南鹄不看气氛,问:“是什么事?方才你来找我,也是这么说的。”
戚彦诶一声:“你去找殷南鹄干什么?”
谁说是去找她,苍秾扯谎道:“我随便走走。”
戚彦又指她怀里的东西:“怎么抱着殷南鹄的布偶?”
苍秾辩解道:“这不是殷南鹄,这是玄生。”
“明明就是殷南鹄,”戚彦凑近了拨弄一下布偶眼睛下边的鸭毛设计,说,“你看,这标志性的下睫毛。”
岑星咏一脸感慨地说:“苍姁,你长大了。”
苍秾一拍桌子站起来:“长大个头啊,除了殷南鹄别人就不能长下睫毛了是吗?玄生也有标志性下睫毛的。”
戚彦问:“玄生是谁?”
殷南鹄摇摇头,说:“不知道,她来找我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神农庄的人。”
戚彦讪笑两声,低声对殷南鹄说:“应该是苍姁幻想里的朋友,你知道她很少离开石室……”
“烦死了,你们真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