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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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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公主不可!”

有个士兵几乎是立马出言:“公子吩咐我们照顾好您的安危,您万不可以身犯险!”

公主。

村长也站了起来,随即这个老人无措的看着桑玉夕,在几息之后,慌乱的匍匐下去。

那个带队的公子没有说过桑玉夕的身份,只说是贵人,他们也不敢怠慢。

但是,公主。

地窖里的人几乎都吓傻了,比起躲过了的蛮子,他们对这个突然揭露身份的公主更为恐惧。

那个士兵自觉失言,没再说话。

可桑玉夕来不及管他,她铁了心要去做,抖落剑上的粗布,露出一把寒光凌冽的剑来。

这是项伯臻的佩剑。

“你们应该认得这把剑。”

“黑云骑,你们是兄长的亲卫,你们是他亲如手足的同袍,那也就是我的同袍。”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项世子亲手挑选出来,同我一样,由他训练技艺,所以若以这点论,你们还是我的师兄亦或师弟。”

她背在背后的手在抖,她的语气很轻,眼里的悲悯温柔到近乎垂泪。

“这里是大煜的国土,是太子珏未来的土地,他们是臣民,而你们,是军士,是可以以一敌百的黑云骑。”

“可是,公主…”

桑玉夕的声音柔和里有一种坚定,她打断了士兵的话。

“我是公主,食邑三百户,那么我就有必须站在他们面前的理由。”

“我想救她,哪怕可能已经晚了。”

那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最终跪下应“是”。

桑玉夕冲着村长笑了笑,她推开地窖,小心的没有暴露地窖的位置。

等走到矮墙下,才背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她的手握在刀柄上,匈奴散骑的目光看向她。

他们的眼神猥琐又下流,果不其然的,放下奄奄一息的梨花,向她走来。

她的脸很烫,也很红。

她的心跳的厉害,像是还揣着雨夜里那个在怀里无序响动的匣子。

身后士兵隐藏起了脚步声,那两个士兵就在矮墙后面。

而这些蛮子,看不见他们。

蛮子一共有五人,各个高大强壮。

她在脑海里预演了很多遍,直到为首的那个蛮子离她只有一臂之遥…

利刃出鞘。

项伯臻的刀很好,桑玉夕听说过,这把刀叫做白虹。

它果真如同一道白虹贯日,在青天白日下,只是刃上无声的一闪。

蛮子心口对穿。

她反手抽出剑砍掉跑来的蛮子的腿,矮墙后头,两个士兵跃出,与剩下三人扭打起来。

血溅到了她的头发上。

可是她红着眼,走到断腿的蛮子身边,挑飞蛮子的武器,一刀插进蛮子的咽喉里。

她下手很快,刀也很快。

那头,黑云骑的士兵已经制服了剩下三个蛮子,地窖里的村人见状也跑出来。

像是某种诡异的仪式,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

一刀,一刀,插入活着蛮子的胸膛。

他们喊着不同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报仇雪恨。

桑玉夕的十指又开始抽痛,她看向地上的梨花。

梨花的母亲没有参与到那场报复的仪式里,梨花被一块粗布裹起来,抱在母亲的怀抱中。

“梨花,娘的梨花。”

梨花的身上青紫斑驳,她在母亲的怀里哭,可是哭也没有力气。

桑玉夕知道她为什么叫梨花。

这个女孩瘦弱却很白,也长得很恬静而乖。

她在地窖里听见村里人说过,她被抓住,起因只是为了一块山芋。

那是家中仅剩的食物,用那一块山芋煮泥水,家里的一家三口还要以此过半个月。

甚至于那块山芋,都还在她的手心里。

梨花回到了母亲的怀中,所以她松开了手。

她闭上眼,她不再哭。

干裂的嘴唇没能说出什么话语,手上翻起的皮勾住了母亲的头发。

她好像是睡去了,要做一个冗长的梦。

于是她的母亲唱起了歌。

她唱:“梨花啊梨花。枝头干干净净的梨花,风一吹就开花。母亲雪白雪白的梨花,来年…来年…”

她哭起来。

“来年还要开花。”

……

项伯臻到底没能追上缇契。

他们追了三天,身上的干粮差不多见底。

缇契出了黑河谷就是放归水中的游鱼。

草原是他的故乡。

他在第八天的夜里折回长横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图可罗。

项伯臻不是个好人,看不惯他的人背地中都叫他项罗刹。

他认识龚潇升。

那是个憨实的年轻人,长横关的砂砾与河谷的风养大了他,他们也曾在格客山的土地上纵情欢笑饮酒。

他忠于大煜,即便早早丧母,龚不凡没有再娶续弦,也把他教养的很好。

那不是个杀伐果断地孩子。

却也不该就那样死去。

项伯臻一脚踹开牢门,带着满身无处发泄的煞气。

一生忠义的老将没有虐囚的嗜好,他芝兰玉树的殿下更不必脏了手。甚至为了让图可罗不在他赶回前流血身亡,桑珏请动了随军的太医为其诊治。

是以图可罗只是少了只手掌,缚着手腕三倍粗的铁链,仍有余力像条疯狗似的枭叫。

“就是你留我的命,项氏子,你要后悔。”

“你不如在战场上杀了我,那你还算项家的好儿郎。”

“来见了我却要如同见了孙子,当年在西边,我杀的最多的就是你们项家人。”

项伯臻笑了声,反坐下来,扬了扬下巴。

“将军是贵客,去,阿一,请将军喝杯水,慢慢说。”

项伯臻身边的亲随应了声,上前掐着图可罗下颌,铁钳钳断半嘴的牙齿,扯出舌头,扎满细密的针,末了,灌进去一杯生盐水。

他不是善人,手底下自然也没什么佛陀。

阿一掐着图可罗的脖子,盐水下不去便长期的浸泡着伤口,等到吐出来,图可罗的嘴已经肿出一圈。

却偏偏不见什么血色。

图可罗不吃他这套,喘着气,倒像是浑然不觉痛,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口齿不清的嘿嘿笑起来。

“项家人,点子硬。”

“骨头挖出来,也不吭声。项家的女人,死在我军前,我养的狼狗,吃的可香。”

“那肉烤起来嫩啊,比草原上…”

项伯臻知道他说的是谁,项家上一辈的大小姐,他的姑姑。

阿一一脚踹上图可罗的脸。

图可罗歪着脸,吐出带血的牙,大笑道

“她比最嫩的牛羊还嫩,肉白的像是琼脂!”

项伯臻指了指铁杵,身后便有亲随上前,细细的敲碎了图可罗四肢的骨头。

图可罗没叫疼,汗珠从他额头渗出,他抬着头一边笑,一边双目赤红的看着端坐上位的项伯臻。

项伯臻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

他看腻了这种眼神,图可罗这种硬骨头,他不怕死,也不怕痛。

折磨他没有意义,但是国仇家恨的债,得要他一笔笔的还。

项伯臻挥了挥手:“阿一,听见了吗?”

“将军刚刚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敲碎的骨头我要,他的皮也得挂上长横关的城墙。”

“将军爱吃肉?”

“那就请将军吃好喝好,肉要片的薄,酒也不能少,一片片淋上酒,点着了烧熟。”

“到时候,再请我的小隼,来和将军同席用饭。”

他手底下的人是跟惯了的,阿一雷厉风行,项伯臻也懒于费神。

走出地牢的时候,他听见图可罗的狂笑。

项伯臻要把他的肉一片片的剐下来,可是越是痛,图可罗就越是要笑。

“项氏子!”

“去逃!去杀!”

“等草原十部迎来它新的主人,你和你的太子,你们孱懦的中原人,还有大煜辽阔的土地!”

“都要拜服在草原天神的脚下!”

“我等你…我等你来地狱里…”

“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亲随紧张的看着项伯臻,可是他脚步都不曾停驻。

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他不在乎。

草原十部有它新的主人。可是那又如何?

大煜富有十六州,未来的主人只能是他的太子殿下。

项伯臻随手将披风解下放到亲随手中,迈步掀开营帐的帷幔攥在手中。

桑珏站在营帐里头看着他,项伯臻眼神柔和了些,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对了,将军的舌头,记得帮我留下腌好。”

“君臣本一体,他今日的祝词,他跑掉的王子也该要听到才是。”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只说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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