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狭小的窗户缝隙中挤进来,照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汗水、尿液和腐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作呕,老鼠在角落里窜来窜去,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张陈氏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裙,上面满是补丁,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脸色蜡黄,却难掩眼中的贪婪。
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好了,都蹲大牢了!你说你打那个穷质子干嘛?他好歹是燕国的皇子,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嘞!你真是把我给害惨了哇!!!”
陈瑶瑶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双手叉腰,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褂子,上面的纽扣掉了几颗。她嘟着嘴,一脸不满:“就是,哥哥真没用!不说别的,你看看我们穿的什么!他们把我们唯一的几件体面衣服也给抢走了!我们穿的,怕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她自己说完,瞬间就打了个冷战——不能想不能想!细思极恐越想越吓人!
陈知之则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长衫,衣领耷拉着,眼神有些呆滞,似乎还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不可能啊,燕洵文那条贱命,明明就被所有人给弃了啊!别人都能打,他为什么不能打?别人打了就没事,怎么他打了就要被关进来?还连累了母亲和妹妹!
还有,那个几个人证是什么鬼,从哪里冒出来的?见了鬼了,这不对啊!他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人设了局呢!
陈知之像是猛的回了神,看向一旁的牢头,哆哆嗦嗦的出声询问道:“请问牢头……大人,燕国质子如今……怎样了?”
牢头也是痛恨燕国人,心里对这个因为殴打燕国质子进来的人,倒也没那么讨厌,只是上面交代过了,不能让这几人好过,那么,就别怪他爱莫能助了,不过既然这人问话,他现在还可以回答一二:
“你也是个有种的,听说那燕国质子被你狠狠的揍了一顿后,就傻了,现在满口胡言乱语,听说嘴里喊着玉什么华小姐,发着高烧也不消停呢,整个一疯了,你呀,把质子打傻了,罪名可不小啊!”
陈知之闻言,顿时急眼了,用力的拍打着铁栅栏,疯了一样的喊着:“不是我打傻的,是他自己发烧烧傻的!他发烧也不是我造成的,是大管事他们打的……冤枉,冤枉啊!求求牢头给我申冤!”
牢头啧啧两声,道:“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拉驿馆大管事他们下水?你这是有什么后台啊敢这么攀咬?呵呵,你要是有人罩着,也不至于在这儿跟我聊天啦!”
陈知之愣了一瞬,突然犹如醍醐灌顶,他双眼发光,眼中却是布满血丝,瞪着牢头喊道:“麻烦牢头去丞相府找大小姐南玉华,她心地善良,知道后一定会救我的!”
牢头:“???”这人是吓傻了吧?知不知道自己说的啥?
牢头直接转身出去了,没再搭理陈知之的“疯言疯语”,不过上面有交代,说要他一字不差把这牢里三人的话带出去,还有个神秘的金主要听呢……真是金主,出手打赏的都是金子,他可不能去晚了,要不金子该落在别人手里了。
*******
丞相府,逸韵斋。
蕊儿将牢头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南悠悠听,南悠悠正吃着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这是用栗子粉和糯米粉制成的,口感软糯香甜,栗子的醇厚与桂花的清香相互交融,入口即化,且甜而不腻,一边吃一边听着蕊儿的话,只觉得心情好极了。
“还想着他家玉华呢,那我必须帮他把话带到啊,否则他在牢里叭叭南玉华半天,南玉华听不到,岂非无趣?”
蕊儿也觉得纳闷:“陈知之怎么一直念叨大小姐呢,还有之前那个燕国质子没疯傻的时候,也是看到大小姐就去寻求帮助,这俩人咋想的啊!”
南悠悠又问:“啊对了,燕洵文真的彻底疯了吗?”
蕊儿点头道:“已经找过正儿八经的大夫了,确定疯了,高烧也止不住,估计会越来越傻……小姐,还是要给他吊着命吗?”
南悠悠放下糕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道:“当然了,毕竟是燕国质子,只要活着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她顿了顿,道:“既然这俩人这么念叨咱们大小姐,不让她知道,有点说不过啊,走,去大小姐的院子里去。”
*******
璧华居。
南玉华神色有些不耐,手里端着茶杯,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南烁,心里禁不住一阵阵的闹腾。
这庶子什么意思,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她的院子?更奇怪的是,他怎么话里话外的要东西呢?
“……我知道姐姐一直记挂着我,”南烁盯着南玉华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真诚:“有些物件,放久了就不好了,既然我今日来了,姐姐可以给我带回去的。”
南烁说的是在上一世里,他承袭了家业,南玉华来找他时,带来了一箱很有年代感的玩具和其他物件,说是因为南悠悠拦路,所以没送出去,这回他自认为很有好心的让南玉华将东西提前送给他,全了对他的姐弟情深。
南悠悠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南烁这段话,心里一乐——南玉华在上一世见南烁发达了,特意搜集了一箱破烂说是积攒的礼物给他,没花几个钱,倒是虏获了南烁的真心,而原主送给他真正的好东西,却被他视如敝履,当做原主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给他展示什么优越感。
“啧啧,这两天光顾着收拾陈知之一大家子和燕洵文,倒是把这个小白眼狼给忽略了,行,下一个就是他了。”
南悠悠清了清嗓子,施施然走了进去,南玉华看到她明显一愣,南烁眼中顿时嫌恶是藏都藏不住。
南悠悠直视南烁,开门见山道:“怎么,烁弟不想看到我?就这么烦我的?”
南烁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姐姐看错了,我哪里敢烦你,都已经被你撵回我姨娘的院子里了,我要是再惹你生气,恐怕丞相府都待不住了吧,我可真是害怕呢。”
南悠悠笑了:“我看烁弟还是硬气的狠呢,怎么会怕呢,你是谦虚了——怎样啊,屋子住的还算舒坦吧,没我在你跟前摆优越感,你应该很自在吧?”
南烁冷笑道:“据听说姐姐最近很是豪气,出手打赏下人,都是人手一块金子,却对我这个亲弟弟这么苛刻,你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吗?”
南悠悠坐在南烁的对面,呵呵一笑,道:“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罢了,况且我之前对你怎样,你自己心知肚明,况且我对自己亲大哥南平好就行了,你呀,就算了吧,”
她说着话,看向南玉华,眼中带着玩味,继续道:“姐姐不搭理自己亲哥哥,怎么和隔了肚皮的庶弟弟玩这么好?我刚才在门口可是听到了,烁弟还朝你要东西呢,你要给他什么好东西,能让我开开眼吗?”
南玉华被南悠悠怼的一阵心塞,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她和庶子玩的好,和嫡出大哥不亲?这传出去,岂不是自降身价?而且,一个姨娘肚皮里跑出来的玩意儿,今天还敢和她要东西,哪来的自信呢!
这是看南悠悠不想给他了,他就顺杆子爬她这里当讨吃货了?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