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市一路抵达图书馆,付野脸色都很难看。
云稚不会在这种时候招惹他,很有眼力见地没再主动开口说话。
查阅完需要的资料,云稚瞥见付野难得在看书,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他学习的积极性。
他们坐在书架间隔分区的小桌椅上,一边四个位置,云稚位置靠近中间的走道,穿过层层书架可以望见远处一排排自习桌上埋头忙碌的同学们。
在图书馆呆久了,云稚可以分得清他们。
这个时间没有期中期末考,学生不算很多,看着看着书突然崩溃掉,开始无声痛哭的,是考研的,而那些做着做着题突然发癫抽笑的,是考公的。
写完作业,云稚感觉身体又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有点后悔早上没吃药了。
趴在胳膊上默默哄了哄身体,让它再坚强一些,说自己马上就给它吃药。
傅从心那家伙的乌鸦嘴是越来越灵验了。
云稚晕晕乎乎的想,还好上次自己找人时,他说让自己小心点别找错了的时候自己及时打断了他。
连哄带骗夸了一会儿,云稚觉得身体好多了,直起腰从书包里摸出一根秀丽笔,铺开纸张,忍着不适工工整整抄写了两页金文。
到十一点,云稚估摸着可以离开了。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有点发烧,手背抵着脸颊碰了碰,软软的,也摸不出烫不烫。
下午有课,晚上还有兼职要做,云稚想赶着回去睡一觉,手机敲好文字推到付野面前:
【付野同学,我们现在回去可以吗?】
付野将手里的《室友太爱我了怎么办(男生版)》放回书架上,跟着云稚走到西侧楼梯口。
这边比较空旷,只摆放了一些不重要的展品,没什么人,云稚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别人,“等、等一下。”
付野停下步子,站在前面冷漠地回头看着他。
云稚绕着手指面露纠结,不知道能不能开这个口。
他想去上趟厕所,可以顺便洗把脸,这会儿脑袋晕晕得不清醒,回宿舍的路也不近,有点不想等到回去。
但付野从之前自己尝试对他笑了一下之后没给个好脸色,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就……我想去上个厕所,你稍微等我一下,可以吗?”
云稚还是开了口。
付野没有立刻回应,看向他的眼神与以往也有些不同。
这人喜欢沉默地盯着他,跟他说话经常要等一等才能得到回复。
这种紧盯着的目光往往是沉寂的,幽暗无波,不掺杂情感,会让人觉得神秘,捉摸不透。
而此刻,他的目光里明显多了几分探究与审视。
付野沉默片刻,正要开口,突然眸光一敛:“你之前怎么上厕所的?”
“嗯?”
云稚懵懵的,有点没听明白。
付野一反常态,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端倪,凌厉拧眉,迈步逼近,将云稚堵到一角,高高在上的垂着眸子审问:“我问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说?”
什、什么……
云稚睁大眼睛,脑子有点加载过量,终于将上厕所和之前答应他不能自由穿脱衣服这事给联系了起来。
“不是……”
云稚懵掉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衣服那件事,可以归结为准情侣暧昧期的隔空调情小手段,反正也就是发条信息,更从来没得到过否决,云稚就完全没当回事,有时候甚至都洗完了才想起来还要发消息。
可上厕所这种事凭什么要经过他的允许呀!
难不成自己连身体的正常排泄都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吗?太荒谬了!
事关尊严与底线,云稚绝不可能同意。
“……我上厕所为什么要跟你说。”
重点强调了“我”和“你”这两个字。
“不然呢?”
付野周遭持续低压,声音反而放得很轻。
然而他并不是跟云稚一样顾及可能会出现的其它同学,这种被刻意放低柔轻缓的语气钻入耳朵,便如同一条阴冷的小蛇潜伏于经脉伺机而动。
“你上厕所不需要脱裤子?”
付野微微俯身,两指掐着云稚下颌,那张凛若冰霜的面庞缓慢欺近,低喃话语带出的气息滚烫,冰冷又严肃地说着有点擦边的下流话,一度令云稚耳廓不自觉泛了红。
他们身形靠得极近,远远看来如同一对缠|绵低语的爱侣。
然而高大者却神情冷得骇人,直白的目光与询问仿佛对待蝼蚁般随意:“还是说,你都是尿在裤子里的?”
云稚脸色“唰”一下红了。
太羞辱人了。
云稚这会儿不仅觉得发烧烧得自己头晕,甚至一度有点耳鸣。
“你走开!”
最后一丝理智压低着声音,云稚气上心头,脸红得更严重,已经顾不上什么别的了。
一旁传来一阵明显的脚步声,不等云稚反应过来,付野大掌一抬,直接堵住了云稚半张脸。
粗糙的手掌心摩擦着娇嫩的皮肤,云稚脸蛋一片滑腻,唇瓣微微发凉,软|肉压扁,严丝合缝贴着掌心斑驳的纹路,死死堵住了一切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要再多走几步,一转身便能发现在这并不隐蔽的角落里有着一幅怎样的场景。
云稚万万没料到付野会来堵他的嘴,当场绷住身体,也不敢乱动了。
不是。
本来他俩在这边说话而已,正常交流就算被看见也什么事都不会有,为什么要突然靠过来?
现在这样两副身躯挤在一处神神秘秘捂着嘴的样子像什么啊,搞得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云稚屏住呼吸,完全不敢想等下要是真的被人看到会误会成什么样。
#惊!京大图书馆内男同激情四射,竟然当众……#
真要这样云稚死了算了!
付野时刻关注着他,一丝一毫的异动都不放过,见他没有试图挣扎也不曾放松警惕。
这小数据人最爱当着别人的面勾引自己,要是有人闻声过来看上一看,还指不定要浪成什么样子。
付野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人停留在拐角处,小声接起了电话,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开的样子。
云稚眼神飘忽,简直感觉要窒息了。
极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安静的一角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由于日常坐着轮椅,云稚大多数时候都是仰望着付野的脸,像这样贴近,近乎完全地将他的面容收进眼中,深邃的眉眼清晰分明,连眉头根根发梢都看得清楚。
恍惚间,云稚仿佛闻到了付野身上难以形容的独特味道,霸道,浓郁,充满力量。
不同寻常的氛围徘徊在两人之间,怪异之中透露出几分旖旎……
付野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掌心不一样的触感,过电般抖了一下手指。
……被亲到手心了。
以往无论何种境地都未曾迟疑半分的男人五指用力,死死压住胳膊迫切想要抽离的冲动,企图通过挤压碾碎这柔软的两片唇瓣。
该死。
付野恼怒至极,更加确信这浪|荡的小数据人就是想吸引人来围观他勾引自己。
强忍着将这张脸直接捏爆的冲动,付野俯身贴在云稚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忍无可忍地警告:“把你的嘴,给我收回去!”
怎么收!!!
你给我收一个我看看呢!
云稚根本动不了嘴,稍微一挣扎更加牵动了手心敏|感的触觉。
付野瞬间更加用力,丝毫不再给他留任何空隙,恼火这数据人胆敢借机更过分的亲自己。
若非自己躲得快,他岂不是还要舔自己?
然后里里外外,连指缝都留下他的痕迹……
简直是……不可饶恕!
云稚被他勒得好痛,睁大了眼睛无声反抗着,眼尾绯红一片,仿佛勾着摄魂夺魄的媚,偏生了张纯净的脸蛋,饱含无辜的双瞳几乎要被逼出盈盈泪花来,一眼见底的澄澈,清泠泠只放着付野一人的倒影。
一股熟悉的燥热从小腹炸开,灼烫气流一路蹿至喉头。
付野眉心狠狠一皱。
该死的。
过了这么多天,那群垃圾给他下的春|药竟然还有残留。
四下没有可用的东西,付野神情可怕,揪了一下云稚的衣服,原本企图用来垫手,可云稚今天出门上衣只有一件圆领衫,下摆一提便露出满目奶白。
心火烧得愈发明显。
付野无法,只得掀起自己的T恤垫着做隔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替换了一只手。
云稚目眦欲裂。
混蛋!
竟敢用他穿了两天的脏衣服堵自己的嘴!
云稚气得两眼发红,脑门子一阵眩晕,恨不得当场跟他拼命。
有了阻隔物,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掌下明显的起伏,但再如何也已经不能算是有接触了。
付野脸色稍霁。
他原本收回这数据人的衣物掌控权,也只是不想让对方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借由脱衣服来威胁自己,因此平日不甚关心。
没想到这小小数据人,竟然也会阳奉阴违那一套。
身为上位者,他当然不会去想这部分属于先前未曾沟通好的内容,也更不会觉得自己从未关注到缺漏了这点也有责任,只怪责这数据人不够乖,不够听话。
要是云稚早早提出这点,付野可能不止不会管,甚至会怀疑他故意借这种由头勾搭自己。
可偏偏就是这会儿。
偏偏在付野刚察觉到失控感之后……
他绝对性地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长期身处危机四伏的黑暗之中而训练出来的本能让他多次于千钧一发之际逃生。
一闪而过的预感绝不可能出错。
在未来,这个小数据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不满意的同时,这也让付野心底深处涌现一股难得的悸动。
生命啊,真的太无聊了。
这一天天重复的日子无聊到让人想发疯,所以他格外喜欢意外和变故,就像享受将一样新奇的玩具捏在手掌随意摆弄的感觉。
但这玩具、这意料之外,必须牢牢捏在他手里才行……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数据人,从里到外都是,不管做任何事,本来就该全部由他掌控。
云稚被他捂着半张脸,气得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口鼻间皆是付野的气息,再怎么没有异味也是属于别人的衣服,都快要堵自己嘴巴里来了。
脏死了脏死了!
一边暗骂付野不讲卫生弄脏自己,云稚还一边嫌弃自己不争气。
此刻,他身体被严丝合缝地固定着,不留一点余地。
纤细的手腕交叉起来,被一只大手轻松锁扣严实,半点不能移动,无用的双腿更是连踢这人一脚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强烈的侵占气息再度占据了云稚全身,那种数日前曾在洗漱间内短暂体会到过的触电感袭上心头,带出来身体更深处的颤动。
云稚清晰感觉到,他在这强大的雄性禁锢之中,仿若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甚至感到这一刻的付野让人有点——
好在那人很快结束了电话,也并没有过来,只停留了一会儿便转道横穿回廊,去了另一边的区域。
没了干扰,两人之间的气氛亦为之一变。
“唔唔……”
云稚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扭了扭身子强烈挣扎。
确认已经没人,付野便沉着脸松开了他。
“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捂我的嘴!”
云稚有些害怕那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异感,只仓惶将之抛远,找回自己原本莫名被堵住嘴的愤怒情绪,呸呸了两声,手背抵着唇瓣使劲搓了搓,气得瞪付野的两眼都重影。
付野都没跟他计较借机偷亲自己手的事情,他竟然还敢先质问自己。
真是无法无天了。
面容不善冷着脸一垂眸,付野又见他像只炸了毛的猫,红着眼泪汪汪的,受了气也只会喵喵叫,根本意识不到这样除了让人想将他弄得哭更凶一点之外毫无其它用处。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