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茕倾看着眼前人匆匆的背影,想到一路跟随至此忍不住开口喊道:“关衍!”
那人听到后身形顿了顿,随即又快速向前走,没有搭理他。
“阿衍`!”
低头行走的人终于停了下来,但却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也不作声,单单就这样站着。
任茕倾看着他瘦削的身体,心里又一阵得难过,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方才在闹市里瞧见他,他正掏钱买下许多烙饼和几碗热乎的浓豆浆,然后全部送给了浑身脏臭在乞讨的妇孺。
不仅如此,他还将身上的银两钱币悉数送给了她们,面对她们的感谢也只是笑了笑,问及姓名时,他柔声回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亦如此,就当是我这个不孝子的补偿万一罢。”
说罢,眼底透露出悲凉和懊悔,他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留下一句“长大后保护好你母亲。”然后便拂袖而去了。
这样的一幕,让任茕倾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关衍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
“阿衍,我一直在找你。不要躲着我,和我说说话好吗?”
“你想说什么。”
虽然他还是固执地没有回头,但这已经让任茕倾欣喜万分,继续说道:“在春满楼时与我下棋品酒的是你,那天我很高兴,可是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你若是要劝我回去,没有其他的话,就不用再讲了,告辞。”
“你的父母和族人,我……”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也不必担心……”
“阿衍,非得如此吗?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你信我,阿衍..….”任茕倾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小倾,你根本不懂。”
关衍尽力忍着情绪,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他慢慢推开他的手,尔后又将手覆在同样的位置感受着最后的余温。
“与其担心我,不如赶紧回去看看吧。”说完之后,他转头短短地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阿衍。”
任茕倾回想着他最后那复杂的一眼,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向他透露什么。
未等他想明白,就听见有人在唤他,循着声音看去,是一脸焦急的任信之。
任茕倾看着满头大汗的他,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任信之喘着气道:“出大事了,宝箱丢了。”
这个消息让他大惊失色,一边抬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追问道:“秦门的机关不应该轻易被破的,而且还派人暗中盯着,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机关不是被破的,听说是三公子秦昭拿走的。”任信之回道。
“啊?”
任信之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立刻说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里说不清楚,秦门主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商量对策呢。”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刚走了几步,任茕倾忽然停下来问他:“信之,你来的时候可碰见销公子了吗?他说在原处等我的。”
任信之闻言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道:“没有。”
“或许他自己先回去了,不管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他们快步往秦门赶回去。
待他们赶到秦门时,秦容等人已经都在放置宝箱的入口处了,任孤思和傲霜子也从外面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任茕倾问道。
秦容没有接话,脸色有些不好,站在一旁生闷气。
秦子卿见状立刻回道:“三哥打晕了我们暗中派遣的人,拿走了宝箱,具体的情况还是让他们说吧。”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领头的那人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立即回道:“今日我们照常暗中巡查,午后三公子带了几坛酒说要犒赏我们辛苦保护宝箱,因为是三公子亲自来的,而且还与我们一同喝酒,所以我们便没有多心了。然后三公子便说要去看看宝箱是否安全,我们便带着三公子一起去了密室,谁知三公子突然给我们来了一下,我们就都晕倒不省人事了。”
说完,那人心虚的不敢抬眼看他们,低着头等着挨训。
过了一会儿,秦容越想越气还是忍不住骂道:“你们都是猪脑子!我之前再三嘱咐不许任何人靠近密室,其他公子也不行!唉,你们真是......真是!嗐!”
任孤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容兄,不必如此生气,也不该如此责怪他们,他们也左右为难、不好办的。”
秦驷叹了口气,着急说道:“可我实在想不明白阿昭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偷走宝箱呢?这说不通啊!”
任茕倾忽然想起来方才关衍对他说的话,难不成是这也是暗日他们的计划吗?
温雀见他一言不发,问道:“小倾,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的任茕倾立即回道:“我今日在外面碰见关衍了,他独自一人在闹市之中,我便让销公子原地等我,去追关衍了。他不肯与我相谈,最后就留下一句让我回去看看,我在想这事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
“你是说暗日吗?”傲霜子插话道。
任茕倾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怀疑这是暗日的计划。”
一旁的苏涣在听到了暗日之后,表情立即变得凶狠了起来,语气也开始急了。
“又是暗日,他们害我家破人亡还不够,又想千方百计得到宝箱,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秦驷不理解地问道:“但这跟阿昭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阿昭怎么会去帮他们抢走宝箱?而且当初还是他提出来要主动行动抢走暗日的下半名册的。”
听罢,秦子卿拍了拍手,大胆猜想道:“会不会是三哥想以此为饵诱出暗日,然后趁机夺走他们手中的名册?”
秦容一听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子卿说的也无不可,但是他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孤军面对暗日那些人毫无胜算可言。”
任茕倾和温雀没有说话,他们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任茕倾看了一圈,突然问道:“诸位可瞧见销公子了,他没有回来吗?”
众人齐刷刷地回道:“没有,”
傲霜子立即问道:“寒生不是与你在一起吗?你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任茕倾立即慌了,忙说道:“信之来找我的时候,我们不在一起,也没看见他,我们以为他自己先回去了。”
“坏了!”傲霜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出去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
时光荏苒,渺渺音讯,思念如同深夜里独酌的苦酒,愈久愈浓烈,直至久别重逢那一刻,才知心中酸楚,未曾又丝毫淡去。
殷栩再见到销寒生时,心中滋味复杂,想过去时又踌躇不前,只能微微握住不受控制颤抖着的手掌,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沁从未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是谦卑也是敬仰。
沉默了许久,殷栩才缓缓开口道:“他何时能醒来?”
“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醒来之时的他我不确定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凌沁回道。
“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他会变回从前的他就好。”
说完,殷栩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不知何时沾惹的脏污,再帮他细心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当发现他穿的衣物被弄脏了之后,立即着急地唤来下人,听着有些生气。
“怎么能让殿下穿着这样脏乱随便的衣服?快些将最好的浮锦制成的华服呈上来,伺候殿下沐浴之后穿上。”
底下人待他吩咐完之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干活,井井有条、分配得当,谁也不想惹恼了这个骄横的殿下,招来杀身之祸。
一切完毕之后,殷栩看着整洁贵气的销寒生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眼神如同远山巅上的一抹晨光,温柔而明亮,静静地织就一份难以言喻的敬仰和钦慕。
销寒生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双眼,因为睡了很久的缘故眼睛有些模糊不清,他便抬手捏了捏眉心。
殷栩见他醒来,立即上前扶他起来,心中欣喜溢于言表。
醒来之后的销寒生与之前不太相同,虽然容貌与从前无异,但却给人一种变化很大的感觉。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凡的气息和魅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王者,让人不由自主地膜拜臣服。
他的眼神高傲冷峻,时而透出杀伐和狠厉,闪烁着冷冽之意,盯着这双眼睛看的人背后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你是谁?”
销寒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十分熟悉。
殷栩高兴地回道:“哥..…是我。你不识得我了吗?”
销寒生看着他越来越熟悉的脸,又听见他唤自己哥哥,皱着眉沉声道:“清彦?”
“对,我就是清彦,销清彦。”殷栩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眼泪夺眶而出,模样可怜又委屈。
“清彦,我的弟弟清彦?”
销寒生像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但看着眼前人落泪之后,手鬼使神差地替他拭去眼泪,温柔得不像话,完全不似刚才冷峻疏离的样子。
凌沁见状识趣得退了出去,将底下的人也一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