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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放逐非天意,栖迟损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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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暴露了!

永富忙喊:“这儿呢。”

长生剑调转头来。童心尘好像听到了声音又好像没有。

“郝富贵?”

“闭嘴!”

哎!永富道长这一喊,破了音。童心尘就听得真真切切了。

“来了?陪我走走吧。”

瘦得跟干柴似的永富道长拄着杖走在前头。

童心尘收了剑,慢悠悠走在后面跟着。

林渐深,路渐陡。拐杖敲树干,野果簌簌往下掉。童心尘脚步飞移,接住,反手扔回永富道长后背的竹篮筐里。终于满了一筐。永富道长才就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歇息,问话。

永富道长听说他这番来要做冬衣,那是好一顿数落,脑壳儿快要给他敲开了瓢儿。

“跟你说过清修清修!做什么冬衣!”

童心尘气喘吁吁原地盘膝坐下调息。刚结束就挨了一记暴栗,没有一丝丝防备。给他疼得揉了又揉。语气也连带着弱了几分。

“清修也要过冬嘛。再说了,添置一件冬衣就不算清修了?”

又是一记暴击。童心尘早有防备,运气抵挡。指头与额头相碰,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永富心里认可他的功夫修为。却是害怕儿孙晚辈得意忘形。故此,嘴上依然不折不挠。

“你那是简单的冬衣吗?羊羔绒!丝绸底!这是奢侈!这是腐败!还有那夏衣也是过分。缝金线!你就是吃不得修炼的苦才导致现在都没有飞升!你底子多好!那么多师叔师伯教导你,换成一只猪他都会飞了!诛邪大战,你师父高巨疯,如今已经实现了预言羽化登仙。下一个就是预言的你。”

又是预言。若不是后山那位老供奉的预言,掌门这个烂摊子怎么会压在他头上?

童心尘扁起了嘴。永富道长看着他这孩子气飞模样愈发来气。

“你呀!吊儿郎当的!连你五师叔都打不过。成何体统?自六百年前虚静派坐忘派两位祖师爷驾鹤西去以来,我们修真界再无人飞升。二十年前第一次诛邪大战元气大伤。如今修真界就剩下你和温元白有望得道飞升。你长点心呀!前有玉凤、幻清,后有玉龙。你这一天天的为凡尘俗世忧心,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道?你已经浪费了20年了!可不能让那姓温的抢了先!我们虚静派的未来……”

他这个六师叔哪儿都好,就是一天到晚嚷嚷着苦修苦修,亏他师父给他取道号永富,他六师叔是半点儿都不能理解这道号藏着的良苦用心。

童心尘逮着他话头抢道:“六师叔,我这么烂就别让我当掌门了吧?”

永富道长停下话头,要他伸手。

芒杖一抽,童心尘手心肿老高。疼得他眼眶发红。

“打你临阵退缩!”

童心尘不服。一半是疼的。

“不过是一句预言,你们个个封为金枝玉律。凭什么呀?何敢为、玉龙师兄哪个不比我强?把师兄救回来何苦等我这20年?”

“你那是想救潘玉龙?”

“是。”

永富道长抓过他另一只手,再抽一下。“撒谎!心存私念!”

永富道长骂完,抓着他手好生摁了摁。气血运行之处,伤痛不再。当真是当世神医。

他六师叔真的是看透了一切。他根本不是想要救潘玉龙。他只是想把掌门这个烂摊子丢出去,好好跟许安平过日子。

“瞒不过六师叔慧眼。我只是想……”

六师叔医术高明,所有师叔都欠他一条命。有六师叔开口,这事儿定是稳了。

永富道长掐紧竹仗,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真要这么做?”

“是。”

五师叔赶到的时候,永富道长一根竹仗将童心尘打得皮开肉绽。快打死了去。

童心尘刚抢到书册在手,来不及翻开看就被他永富师叔扔了,继续打。他只得一面伸手躲一面在密林之中逃窜。嘴上仍是不依不饶的,“是!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这么做”。

永言脚刚落地。童心尘就跌跌撞撞地扑倒过来。吐出一颗臼齿和着血,抱着他大腿躲着芒杖。

“五师叔救我。”

永言道长张开宽阔的两臂。啊啊叫出声来。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一急,更加说不清了。

幸好,同为宗门师兄弟百年有载,永富听不懂也猜得到大半。

他举起芒杖又要挥下。永言发怒了。啊一声,抓过他芒杖,折断了。

永富还不放过他。举起手又要来打。永言似那母鸡护崽将身下的童心尘护得死死的。

永富劝道:“没事儿,人死了我都能救活。可他作为掌门的,道心死了,我们虚静派都要完蛋!你那该死的念头!我把它打没咯!”

永言深知自己打不过永富。道理也讲不通。唯有啊啊啊叫着,硬是用身体挨了几巴掌,吐出几口浊气卸了伤害。转身抱起人,撒丫子就跑。

他身手极好,抱着个人,仍然施展跃岩之术,在各个山头之间三两下起伏,便来到了永河跟前。

后者正在跟义兄永海道长下象棋。

“哥哥你让我一子好不好嘛!”

“不好。”

正是差二子就要满盘皆输的地步。正焦头烂额,不得不发动撒娇攻势。听他在旁呃呃啊啊地叫,烦得不行。“娟儿不在我很难听懂你说什么。”

“啊啊啊打打打他他他……”

还是对面永海道长起身,接过人放下。指指天,示意他听。

这一顿折腾已经是午饭时分,不远处炎上山吹起了哨子,是永言道长的媳妇儿喊他回家吃饭。

永言道长指手画脚表示这里被打了这里被打了。

永海道长听不懂。“我先救星沉,你的事儿等会儿再说。”

可不就是要你救他?永言道长狂点头。告辞。飞身一跃,人已消失在群山之中。

永海道长上下打量一下童心尘,一抓一提顺手给他过了一遍全身灵气血脉。童心尘瞬间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唉唉唉哥哥你这个不对不对!”

永河道长说着不对,起身来给童心尘穴位点了几下。

童心尘顿觉耳聪目明,快要飞升。

“你看!就说是我的手法更妙!”

二人同出小山村,为父母报仇灭山魈,蹉跎了许多岁月。

年过二百后,两人都发现彼此已举目无亲。索性在这从革山上比邻而居。纵使是日夜斗嘴也好过长夜永寂。

三师叔和四师叔对于血脉运行是最为拿手的。也是互为对手。一个擅长行针,一个精于推拿。彼此谁也不服谁。这一吵就是两个百年。

对视一眼,又准备争吵。童心尘一手一个摁下去。

一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一个缓缓接近病灶中心。都不是大问题。只是一个太慢,一个太猛。万一遇上重症一个来不及一个淤血拥堵无法自行引导情况更糟。两相配合,疏堵共用,必要时药石相辅,方是万无一失。

童心尘一番言语,一碗水端平。

两位师兄都听得顺耳。也便少了一番争吵。望向他的眼神也颇为欣慰。

童心尘补上一句,“六师叔说的。”

两人瞬间冷脸,再看他时又是一脸“吾儿顽劣”的模样。

商量好冬衣的数目,提到潘玉龙的病,两人皆是摇头。

“你们能救我为什么不能救师兄?”

永河道长说,“你是救世之人。他不是。”

永海道长说,“清虚玉璧只认你,不认别人。”

清虚玉璧是他们虚静派传了一千年的门派至宝。相传能提升修为、活腐肉生白骨。可惜认主。

童心尘上山那年满大山地跑,师父也不责怪。在那漫山野花中,清虚玉璧赫然立于摇曳风中。童心尘躺上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他不是清虚玉璧认可之人谁是?

永河道长知他们景字辈兄弟情深。他和永海也能感同身受。然而生死有命,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童心尘不信天!不信命!他只信人定胜天!

童心尘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此以来,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两人都怔住了。永河道长拍案而起,“你怎么可以……”

永海道长执棋子敲棋盘,太过用力,连大地都在震动。显然也是怒气不小。

“锁妖塔存在多年,你不会现在才看不过眼。你一切变化都来源于下山娶亲。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喜欢这个对象?”

“是。”

“你去找你二师叔,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童心尘在云海中御剑飞行的时候,永明道长正趴在地上听着土地的震动。

那是永海给他传来的讯息。

“安平,行。玉龙,不行。坤土,南西方。大事?什么大事?”

抬头果然是南西方有人。对方没看到他,正蕴含内力喊着,“二~师~叔~”

耳侧有风,长生剑侧身斜着飞,童心尘伸手抓住,是一个削了皮的柿子。表面白霜被刮去了一层。

童心尘头朝下栽下去,“二~师~叔~”

山下那老人迅速躲开。是他那爱吃柿子的二师叔。

童心尘离地三尺双脚扭转,身子倒回来,长生剑转了两圈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童心尘又抓着柿子树粗大的树干将自己甩了两圈泄力,长生剑始终乖巧在他脚下不离半寸。

衣袂带起一阵旋风,他脚下一盘,正好踢飞了一篮筐的柿子。

自知闯祸的童心尘站稳了没敢动。

永明道长发白的双眼瞪圆了,耳朵一动,半步向前,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身法轻盈衣袂飘飞如游龙。那纷纷下落的柿子也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手心,砸不进地里只能轻轻巧巧落在老头子的竹筐里。

“臭小子,今年晒的柿子饼、柿霜,一个!都!不给你!”说着,摸着竹筐放进去最后一个柿子。

难怪柿子被刮了一刀白。二师叔的柿子产品又多了一条线-柿霜。

他永明师叔算这一脉弟子有多少要多少套冬衣数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那小男孩喜欢花鸟鱼虫不喜狮虎二师叔也知道。

“那加两套绣小老虎的冬衣,三套绣花鸟的。对了,都几岁了?”

二师叔把身高体重都一一说了。

童心尘在他二师叔这儿吃烤乳鸽,品柿饼。再来上一壶清茶。着实美哉。今早的舟车劳顿,一身的伤痛竹仗痕仿佛都融化在了这一杯清茶之中。

“还是二师叔这里最好。二师叔,我……”

“他们跟我说了。”永明道长指指自己那只被挖去的眼睛。“你知道我这只眼睛是怎么没的吗?”

童心尘语塞。二师叔当年窥探天命算门派未来,失掉了一只左眼。如今再度逆天而行,又岂是一只右眼能解决的呢?

“天地尚不能久,更况于人乎?”

永明道长一把拉人坐下叫他动弹不得。

“我知你心中有愧。萧田甜来闹,你也不会吵回去,就知道在心里责怪自己。我告诉你,玉龙能为门派做到这个地步,我钦佩他,但我不觉得他会后悔会怪罪你。你昏迷了20年。这不是你的错。如今牺牲的是玉龙,往后,担责的就是你我。拯救门派,除魔卫道,不分先后,都是英雄。”

“也不一定要救玉龙师兄。用诛星大阵。这样可以解放潘玉龙,结束一代又一代的守阵七子。”

永明想起老七他们的传信就心有戚戚。他真的要为了和他对象在一起,大开杀戒。

“那塔里的妖邪怎么办?”

“杀了。”

锁妖塔里都是穷凶极恶的妖。童心尘真觉得全杀了也不心疼。

他话说得轻飘飘,抓着一罐儿枇杷膏儿一勺一勺地吃。他二师叔素来喜爱柿子今儿个来了个枇杷膏儿。着实是新鲜。这还是聚仙楼出品。他高低得尝两口。

他越吃越欢。全然没看见他永明手中茶碗是动了又动。

来来回回被拒绝,被推诿。童心尘已经不抱希望了。“二师叔,我是掌门。你们不肯布阵,我还找不到人了?”

永明心道完了完了,这小子决定了的事情改变不了的。“有情不在朝朝暮暮。你三个月都等不得吗?”

童心尘一脸疑惑地又勺了半罐枇杷膏儿进嘴。抿抿嘴角甜丝丝的味儿才问,“什么三个月?”

“老三和老四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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