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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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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尘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在童家祖屋。

他自小长大的地方,那藻井,他认得。

他试图调息。

两手交缠,才想起来自己不记得调息之法。想翻书,奈何怀里没有书籍。

只得晃了晃灌了水一样的脑袋,挣扎着爬下床去。

一路扶着栏杆向前走,一路上空空荡荡。

到了中堂,人声鼎沸。推牌九的、唱曲儿的、嗑着瓜子唠嗑唠嗑着抚掌大笑的,不一而足。过年都没这么热闹的。

若不是正中摆着一副棺材,谁能知道这是葬礼呢?

童心尘已经不想跟这些人争吵半句。

他在喧嚣的人群中逆行而上。扶着棺材,想着老爷子生前的种种。不禁悲从中来。

天命马洪福之前的悉心栽培,和之后的置若罔闻,泾渭分明的态度将死者的印象割裂开两个。

童心尘本就身体不适,两个爹在脑海里转悠着,让他几近呕吐。

身边仆人们依然欢笑着、庆祝着。

棺材是柳木。一般般。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不用更加贵重的楠木。

童心尘依礼绕棺一周。奈何脚下瓜子花生落满一地。

他躲闪着躲闪着,脚下一歪就要摔。他下意识去抓住什么。不成想,抓住了棺材盖子。他起身,也带开了棺材。

棺木中人嘴唇发紫分明是中毒。

“是谁!是谁毒死了我爹!”

大堂里所有人都闻声停了下来。

有人怒摘白花,扔了孝服。愤愤道:“人是我杀的。”

童心尘认得他,是黄伯。

“不是他,是我找的毒药。”

是许九斤。

“是我喂的毒药。”

说话的,是老爷子第二任妻子的奶妈。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杀了他爹。童心尘被步步紧逼,退回到棺木旁边。

他撑着一口气叫嚣着:“我要去官府。你们一个也别,别想跑!”

“你也盼我死呢?”

那时候觉得老爷子这句话,指的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现在想来,这屋子里一个一个的,全都是。

童心尘不明白。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怎么了?

“来呀!”

“谁怕谁呀!”

“你还有孩子。我来认了它。”

“你一走就是20年你知道什么?”

众人义愤填膺。冲天的怒火快要将他吞没。有人自人群中挤了出来,将他抱离了这诡异的葬礼。

“童中正!这到底怎么回事?”

剥玉米喂鱼的胖手停了下来。“中气十足,身子没事了?”

“哥!”童心尘近乎央求道,“你告诉我,家里这是怎么了?九斤这是怎么了?”

许九斤家道中落。是他们童家收留了他。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童心尘不明白。

“你以为单凭九斤一个人能完成这么复杂的毒杀?”

许九斤,确实没有这么好的脑子。

童心尘咽下一口唾沫,张开了干裂的唇。“是,许安平吗?”

童中正摇摇头。“是我。是我们全部!抓药的伙计他父亲铺子被顶了,自杀了。送药的婢女,以前是许家的奶妈。我们,我们杀了他好多次。没有办法。后来,安平来了。定下规矩,一份毒药,一份解药,天天喂,什么时候死,天说了算。我们等啊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童中正说话时候的那份平淡和隐隐的喜悦叫童心尘害怕。“他是你爹!”

“爹?你跟你娘一样,善良温顺。你能做到的最大的反抗就是被打到半死之后离家出走。我不是。我要报仇。我要他死!”

“你……”

童心尘看着眼睛发红的哥哥。觉得此人十分陌生。

“哥。”

一声哥哥,仿佛唤回了他的良知。童中正侧过身去。眼里饱含泪水。“你知道家才怎么死的吗?”

“家才算错了帐怕挨骂,三九天投河自杀。救上来,也没扛到那年冬至。”

“那是说给外人听的。”

他接下来的话,让童心尘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也彻底打消了为父报仇的心。

年前开春回暖的时候,老爷子让家才操持家务。有一天,家才和九斤去库房清点库存。

库房里有一批金粿子。梅花样式儿的、如意样式儿的、海棠样式儿……

九斤睹物思从前,拿起来海棠样式儿的,一摸,底下那熟悉的生辰八字就露出来了。

童中正说,“我们家和许家,以前是生意伙伴来着。

那时候我刚学冶炼,铸了一个海棠样式儿的金粿子,底下刻了九斤的生辰八字。准备生日的时候送他的。

九斤来找我玩儿的时候看到了嚷嚷着好看我就提前给他了。

没过两天,劫匪洗劫许家。九斤九死一生逃到私塾找我。

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金粿子本该被劫匪洗劫一空,怎么会好好躺在我童家库房里呢?”

听到这里,童心尘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不敢说。童中正继续说。

“他们去质问老爷子,安平跑过来给我们报信。到了那成景楼下,我抬头一看,就是老爷子和家才。

家才骂他血液里都是铜臭这个家没法待了。

老爷子说钱怎么来的不重要,说没有他的心狠手辣家哪里来的锦衣玉食,说家才要继承家业,说这是责任,说你流着童家的血。

再然后,家才发了疯似的割自己的手,他说他要流尽这一身脏血他不要做童家的孩子。

血滴到我额头,我刚想抬脚要上楼去劝,家才先一步下来了。”

童心尘也猜到这是在说家才跳下来了。

想到儿子的血肉溅了父亲一身,他身上就开始打寒战。他只能喝茶,疯狂地喝热茶取暖。

“后来,老爷子拿同样的话去逼家姿。他那年才八岁!千字文还没学会呢!就学会跳河自杀!”

童中正拍的桌子乓乓响。童心尘几乎是颤抖着喝下那一口茶。

“我们拉着家姿跑出去别苑住。安平一个人操持着家事还要安排家才的葬礼编造死因。那段时间家里就像着了魔。九斤多次要刺杀老爷子都被拦了关起来。后来,库房里奶妈发现了她死去小姐的长命锁。后来,黄伯发现了……”

童中正越说,童心尘越是心寒。

后来就是许安平一手毒药和一手解药的安排。

年年岁岁,老爷子昨日,终于去了。

蜘蛛被自己织的网,缠死了。

“你还要报仇吗?”童中正问。

童心尘摇摇头。他甚至开始理解了仆人们疯狂的笑容。

路过欢声笑语的仆人们身侧,童心尘直奔成景楼,许安平果然在那儿。

他正无所事事阑干拍遍。

童心尘抚着自己沸腾的胸口,斟酌着怎么开口。

说谢谢吗?

要不是有这个孩子在,他们童家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对不起吗?

自己对童家一无所知。还像个疯子一样吵闹。

都不对。

最后是许安平先开口。

“放妻书送到官府了。正式文书这两天就会下来。妹夫,再见。”

九世的纠缠,这一次,他自己放手。

为了大计,为了让他过上好日子,必须如此。

同时,他心里也有点解恨的快感。

也曾大闹礼堂劫走新郎,逼他拿月升剑、逼他听前缘旧事。

他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差点死去。

捡回一条命来,仍坚决地不讲来世三千年只过好今生每一天。

性子还是那个性子,人却已不是那个人。

曾经,他这只小黄狗舍身救主人。别院相伴十八年。

可惜一朝中了进士,回来就跟他说,没有一个书生会回头娶陪他读书的小黄狗。

曾经,约定好每年一个橘子。最后,他娶了别人。

河西织锦大户童家苏家。

在看到那个人和她人鸾凤和鸣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般,独自落泪,默默转身。

但他总归放心不下,偷偷去看,偷偷去照料那家的孩子。只因那些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

“月升,你等我。我贩茶这一趟回来就有好多钱。然后呢,我们就买一处宅子,养一只黑猫一只黄狗。”

然后,没有然后。

他食言了。

“可你是男子,我也是。他们不让。”

“你有手有脚不会跑吗?明晚我在桥头等你,天亮你都不来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他等了一夜。他的星子,果然,又一次,没来。

再见了,童心尘。

再见了,童辛尘、童鑫尘,童芯尘,童歆尘,童莘尘,童锌尘,童忻尘,童欣尘,童昕尘。

九世总是被他辜负,这一次终于轮到自己抛弃他。

许安平哭着笑着。

终于等到他先爱上自己,却不得已放手。

他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很快,他找到了答案:你我无缘,罢了罢了。

九世的记忆,九世的辜负。

童心尘不愿承认记忆里那个负心汉是自己。

然而那始终不变的眉眼,不是他又是谁呢?

“安平,”童心尘挣扎着,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

许是声音太微弱,他没听到。走得毫不眷恋。

童家姿恢复神智。童家人大喜过望。童心沉发现他不认识许安平。

半夜,童老爷子停尸的厅堂被雷劈,着火,冒出绿色的光。

许安平冲着火光跪下。捏着自己的耳朵。

他耳边听到了老爷子许的愿,仙道渺渺人道迢迢天道昭昭妙妙妙妙,我童唯利,许愿,用我的一切换青宣一族的死,助我儿童心尘证道。

童老爷子这一生对生意伙伴下毒手,逼死亲孙子,为家族兴旺利用亲儿子,着实是罪无可恕。

但他将自己的死亡作为决胜的筹码,这一点让人钦佩。

须知道,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许愿能不能成功。

对着恶魔许愿希望恶魔死亡,让恶魔想办法自己去死,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局!

赌,许愿一事,云霁本人也无法控制。

这种许安平想都不敢想的许愿,这种开口都觉得不会实现的许愿,童老爷子想到了、做到了!赌赢了!

只有成功的这一瞬间许安平才能确定,童老爷子的死没有白费。

确定了!八金二阵一雷法!可行!

即使只有一部分!即使只杀死了青宣一族的一部分!

但是!许安平已经知道了方法!

长久以来没有进展的如今有了突破性进展。

假以时日,定能将它从这个世界上永远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他虔诚地冲着锁妖塔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将自己的额头磕出血来也不停止。

“天仔!师父找到了!找到了!”

当年星沉以血设阵困云霁于锁妖塔。水南天从容地走进了锁妖塔成为诛星大阵的根基。

自那以后历经千年,终于!

在今日!

他找到了杀死云霁的办法!

是天雷!

“是天雷!天雷果然可以杀死云霁!天仔,你等我。师父带你回家,回,”

宝珠死前给孩子下了天雷符。他一度怀疑这就是灭绝云霁的方法。

辗转千年,无数人答应过他,也有无数人在死亡的尽头辜负了他。

只有老爷子一个,由始而终,用性命陪他完成了这一场赌博。

他一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看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他像个疯子,冲着一场大火哭爹喊娘。

小狸奴们心疼他。将他小心搀扶起。

许安平平复了一会儿心中的喜悦。吩咐马修文,“童家现在是家姿在管。我教过他买金产地、看账等事。但是鎏金瓶的工艺还不稳定,不能贸贸然出货。还有,商场上尔虞我诈,我没办法手把手带他,需要你帮忙看一下。别让对家坑了他。”

马修文连连点头。

“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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