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外,诛星大阵如约进行。
萧腊八带伤上阵。童心尘有点担忧。“小喇叭你不是受重伤吗?要不要换我上?”
萧腊八嗤笑一声,盘膝坐下。“我受伤是还人情。你说严重不严重?”
“童掌门这么见外啊?毁塔都不叫我们帮忙。”
是隐机派掌门萧景天。他扔下几个伤重之人。那些都是虚静派弟子。显然来者不善。
命人将弟子带去疗伤。童心尘指着他身后两人,骂将起来。
“萧田甜,你我不是达成协议合作的吗?还有,潘玉龙,你身为曾经的代掌门居然带外人闯山门?合适吗?”
“少废话!”萧田甜手握长剑,怒气冲冲,“把我儿子还来!”
何敢为先跳出来。“你发什么神经?你要老公我们给你了。现在又来要儿子?谁抢你儿子了?”
潘玉龙举起玉佩要开口,萧田甜先说了。
“这个玉佩,就是我儿子的。他就是小喇叭!你要布诛星大阵,牺牲我儿子,不可以!”
当初第一次诛邪大战爆发,潘玉龙才不得已抛弃爱人萧田甜临危受命。为了隐瞒此事,狠心抛弃了当时的爱人,还将刚出生的儿子送给他人抚养。萧田甜与他恩断义绝就是因为他为了天下,对自己对身边人都太过狠心。
就是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就是萧腊八。
童心尘,“小喇叭出列!”
萧腊八不动。“玉佩确实是我的。可我也没想到他们是我父母。我是虚静派的弟子。我……”
“你偷懒修炼不用心抄作业我虚静派不要你。做你的小少爷去吧。”
说着,童心尘从怀里掏出都功箓,扔在地上。
萧腊八双膝跪下,俯首在地,捡起,递上。
“师父,你说过做人要从一而终。萧腊八还是留下。弟子的都功箓是你亲手授予的,上清箓也不该假手于人,要你亲自授箓,方得始终。”
“臭小子,”童心尘笑了,接过。卷起来敲了他脑门儿。“《太上正一盟威经箓》还没授予你就想连跳四级?盟威箓,五雷箓,三洞五雷箓,给我一个不落慢慢修。”
这是留他了。萧腊八眉开眼笑。下一秒又愁眉苦脸起来。
“小喇叭,出列。我替上。随你父母回去。”
“师父!”
萧腊八不情不愿站到父母身后。潘玉龙萧田甜瞬间反水劫持萧景天。
“多谢萧掌门帮我找回儿子。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突然的变故叫萧景天傻眼。但是他还不死心。巧言道,“你们诛星大阵万一失败,我可以帮忙呀。李连生出逃,谁打得过她?”
童心尘点点头,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虽然他和李连生是私仇,不过万一李连生出逃,他公报私仇反而是好事。
“他说得对,放手。继续布阵。”
众人心里拔凉拔凉,这一回不是亲自下令,是亲自下手呀!
童心尘对塔内情况一无所知。他还在争分夺秒调息、调试。
高秉天单膝跪地,在他面前不到半尺之处一页页地翻书给他看。
“我举手你就走。”
“嗯。”
高秉天这个外人在阵内必死无疑。但是童心尘记不住诛星大阵的设计图。童心尘需要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趁诛星大阵完成前的最后一刻,逃出去。
若逃不出去,高秉天也无怨无悔。终结这千年祸害的锁妖塔,舍我其谁?
“慢着!”
潘玉龙叫住大家。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他一头白发渐渐反黑。精气神突然就回来了。
“媳妇儿你看我帅不帅?”
潘玉龙哈哈大笑。绕着他媳妇儿卖弄起自己的拳术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你搞什么呀?咿呀!”
萧田甜感受到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羞愧得闭上眼。
那头,景行和星不行换了个位置。星维倒立。
方才锁妖塔大阵动乱,守阵七子收到阵眼传来的命令。
“口诀没关系。我教你。”
“对,景维,你血脉不通,倒立一刻钟。”
收到最新指令,星景马不停蹄代为传达:“所有人,后退一里地!”
众人速速后退。眼睁睁看着锁妖塔亮了,凭空增大了一半,又慢慢暗淡下去。
这一回,星不行都觉得行了。
“新阵眼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这一回,稳了!”
许安平可怜这些妖二代三代什么玩具都没有。日子过得太单调了。
就变马变猫猫,给他们看,让他们玩。原本不会说话的孩子也学着呀呀叫着“马,伏里。开心的小手抓起木马玩偶上上下下地挥动起来。
多了些物事,锁妖塔变得拥挤起来。他便把锁妖塔变大了。
李连生好奇地在人前人后徘徊、缠绕。问他怎么做到的。
“你的分身,成为了新的阵眼。而你,依然在这里。你很强大,比他强大一倍。不,好多倍。他全身心耗在这阵眼上才能勉强维系。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好好说话。”
他的分身?那是他的本来肉身。不过没必要跟李连生说这个。许安平斟酌了一下,笑道,“这里是意向世界。这一切都是假的。”
许安平半边身子变透明。精气神却依旧爽朗。他志得意满地解释自己的杰作。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基于阵眼的想象力存在,依靠阵眼的意志力而维持。”
孩儿们仿佛收到天命的召唤,纷纷安静坐好认真听,齐齐偏头向右以示疑惑。
“难?”
亮晶晶的眼儿爬上肩头,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坐忘派。
为宝珠打造锁妖塔一事,弟子们议论纷纷。
叶吴香坚决反对,“你开什么玩笑?她打完还要去开阵?哪有那个闲工夫?直接打死,杀了,算了。”
天仔条条缕缕地跟他解释、分析。鲤鲤蜷缩起身子窝进他肚子里。那种温暖令人陶醉。
他强撑起精神,把自己从过去抽离。看着这些个小娃娃的脸也柔和了不少。
“难。就好像你要注意你心肝脾肺的位置和运动,有意识地有规律地去维持它的运动,否则这个人就会死掉。”
看着孩子们依旧疑惑的大眼睛,许安平知道他们感受不到。换一种方式解释道,“我说得简单一点,你们可以试试有意识地维持呼吸。”
好奇的孩子们闻言,此起彼伏地呼气哈气。
许安平也乐于教导。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坐忘派。
“一呼一吸都用你的注意力去维持它。然后记住它,读这一行文字”
他指间书空处,金光化为实体。写的是:不是第三方计划上岛咖啡收到回复苏。
孩子们抬头望去。有些识字的跳过不会的读那些认识的“是”“不”。不会字的挠挠头,扭头看身边人念。
许安平俯下身,拍拍手。重新凝聚他们的注意力。
“好了,现在,你全程留意了你的呼吸?还是,你已经忘了?
“你忘记了?没关系。”
“你没有忘?很好。”
许安平一一点评孩子们的表现。温柔地鼓励他们、表扬他们。像个学堂里的先生。
“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去洗手、拿筷子、睡觉、等等,你们平日里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孩子们一窝蜂跑去玩了。像那散学的童子,走迟两步都是对自己的大不敬。
李连生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没一会儿,许安平又把孩子们唤回来,排排坐 。
“现在,老实回答我。你们刚才,有一刻不停地记住你的呼吸吗?”
沉默。有孩子举手说有。许安平问,“那你呼吸了几下?”
那孩子也沉默了。
“阵眼要做的事情,就是这样。因为太难,因为有疏漏,所以有了守阵七子查漏补缺。”
现在,许安平一个人就做到了。守阵七子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李连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红色的长信子在许安平脸颊上点了点。
“像隐机派的长生岛那样不好吗?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许安平后退半步,擦擦脸上的口水。挤出一个笑容来。
“不方便携带。这个锁妖塔其实是宝珠的藏宝塔。我特意叫星沉设计得轻便一点。”
她凡事下死手,不得胜不罢休。还美其名曰“不怕死的才不会死。”
为防她作孽太深,水月升造了个塔专门收藏她的战利品。杀人的,即刻杀死。犯事不大的,打到半残丢入锁妖塔。
“哒哒哒!”
“呀呀呀!”
“布里布里噗噗噗!”
牙牙学语的孩儿们有疑问。七嘴八舌地叫起来。他们甚至于用这种只有彼此能听懂的语言交流起来。
许安平脸上露出不悦。
像鸟儿一般吵闹的孩儿们看到了。纷纷闭上了嘴巴。低下头,捂住耳朵。不敢看,不敢听。
“马,马儿,”
角落里一直摆弄木马玩偶的小女孩儿如梦初醒,打破了这一死寂。她咬着手指头,有疑问。抬头一看,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从前见过的,那些大妖怪嫌他们吵闹,一挥手,吵闹的小羊就灰飞烟灭了。
本能让他们恐惧着许安平的强大。
那个咬字清晰的小女孩被抱离地面。惊喜地感受着滞空的快感。一双小脚丫晃晃悠悠。
许安平用灿烂的笑容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想要什么?”
小孩子没见过马跑。但她想要马儿动起来。她也不能熟练地掌握人族的语言。急得她,指着马儿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想要马儿动起来?”
他听懂了!小孩子开心地啊啊啊起来。
许安平大手一挥,他们脚下凭空出现一个无边际的青青草原。远眺之处,皆为旷野。兔儿自洞中抬头、牛儿低头吃草、奔跑的马儿嘶鸣着停在了跟前。
孩子的触觉是十分敏锐的。他确实对孩子们的吵闹相当反感。因为他们的吵闹影响到水南天的休养。可他无意伤害孩子们。用那些绚丽多彩的外界幻象安抚好孩子们,许安平盘膝坐下,屏蔽嗅觉。春芫草异香环绕周身。
他指间翻飞。跟在他身后的大蛇就见不远处一棵棵参天古树拔地而起,萦绕四周。
孩子们的欢笑吵闹声便被格挡开去,渐渐地也便听不见了。
山泉流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条清澈的小溪不知从何而来,湿润了大蛇的尾巴。
受惊的大蛇就近缠上一棵桑树。甩甩尾巴上的水,自上而下看着那人。
茅屋环绕,将他和水南天包裹其中。大蛇看不见。
大蛇只好蜿蜒着爬下树,爬进屋。
水南天被安置在一张楠木大床上。床头的雕花是她这个穷苦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样式。像龙,但没有角。
她模仿着蟠螭纹的形状扭动着自己的身子。玩的不亦乐乎。
一声惨叫将她惊醒。顿时全身一僵。
许安平带水南天到安静之地疗伤。发现他全身都是绿色尖刺,无从下手。想拔绿色的刺。一动他就疼得眉头一蹙,落下泪来。
轻轻抚摸额头。待水南天安稳下来,抓着洞穿他左眼的那一支,闭眼,一狠心,连肉带血一起扯了出来。
后者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全身都在颤抖着。双手在半空中盲目地摸索着救命稻草。两眼都看不见的他,心里只剩下恐惧。
“师父好痛!好痛!师父……”
只要没有死,他都能将人治好。只是水南天身上的绿色尖刺会阻碍他的治疗,必须要拔除干净。
许安平本想一鼓作气全部拔完。看他眼泪和着血汩汩落下,自己也哭了。实在是不忍心,用这种办法。
他斜眼看李连生。这个秘密,是她绝对不能知道的。
鹰隼般的视线骤然射来。这是不惜折损封印之力,也必须杀人灭口的秘密。
李连生作为动物的求生本能被唤醒,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天仔,”他回转身来,半蹲在床边,紧紧抓着水南天的手。轻声叫他。
水南天完全陷入身体的疼痛中。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只是发了疯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去抓烂那青宣毒虫蠕动着的伤口。
床板被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