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海炎说,长生岛来容易,要走可没有那么容易哦。
童心尘说,“除非西海水干否则岛上所有人不可以离开长生岛。你怎么回来?”
只有元心明说,“好,安平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自己于那西海龙王的儿子有救命之恩。为今之计也只能试着求他一求。
以符咒搅动海水。海水升起三丈巨浪。
“来了来了。”
浪头上站着三个人影。待海浪渐渐靠近,缓缓消退。众人才看清,立于海面上的是何人。
龙王,龟丞相,还有个活泼的小孩子。
许安平奇怪了。“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月升哥哥!”
那孩子惊喜叫着,从西海龙王怀里跳下来,径直跑到许安平身前将人大腿一把抱住。敖武比起前几日又长大了一些。性子倒依旧稚嫩。此番抱着人腿玩起了攀岩的把戏。
许安平商量道,“敖武,我和你爹爹有要事相谈。你看……”
“抱抱抱抱!安平哥哥抱抱……”
敖武嚷嚷着又贴上来。许安平最受不了小孩子撒娇,何况这叫得软软糯糯的这款?
附身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肩头。“好好好。抱抱。”
到底是一个不满五百岁的小孩子。他一把将人抱在臂弯上,捏了捏小脸蛋儿再来与那龙王对话。
“西海龙王,我们想离开长生岛。望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行个方便。”
萧海炎也从旁补充道,他看不到他身上的杀戮,只放他们二人。
“不,我要把你,他们,岛上的,”许安平指了一圈,“全部带走。”
萧海炎忧心忡忡,“这么多凶徒带回去,你要怎么处理?”
“心明他们一家人明事理知礼节。我会在名下财产里划一片地,让他们代为管理。我还要解除协议,送你回隐机派。”
萧海炎热泪盈眶。他确实闲聊之时提到过想回去好好收拾隐机派。可,“你不必为了我……
“我不仅是为了你。”
本来以为可以悄咪咪杀云霁。好家伙,不知道现在他藏在谁体内。只能设计让他自己出来。
此事不可宣之于众。许安平越过他,直面西海龙王,请他行个方便。
“不行。”西海龙王果断拒绝。“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峰回路转,许安平喜出望外。“龙王大人请讲!”
“你在此处静待。待我上天禀告玉帝看如何处置。”
“等你上天再回来人间,三百年都过去了!”
龙王笑道,“那我不去禀告,此事亦不归我管,待那西王母派天兵天将大举来诛杀云霁。此事也自有定夺,不是吗?”
许安平气急。又是这个论调!之前神游下水的时候就很失望。他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人间这一千年你们就这么看着?!如今还想再来六百年!这六百年又得死多少人?你想过没有?”
许安平的呵斥,龙王不以为意。
“死多少人那都是地府的业绩。与我这个降雨的龙王何干?有果必有因,解铃还需系铃人。云霁的死期,不早不晚,都是命中注定。”
龟丞相慢悠悠上前一步,也来劝道。
“老生说一句公道话。月升先生你也别怪我们龙王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你。你说的那可是西王母座下神兽,非寻常人可匹敌。我们龙王耗费半生修为助你逃过这长生岛封印,回头被批擅离职守,被夺300年修为。哪个又来可怜我们龙王?依老奴所见,你也不需再去求何人,那些个许愿的难道不是该死之人吗?”
许安平,“你这话什么意思?”
龟丞相,“自己无能,又想奢求命里没有的东西,不拿命换,拿什么换?你看,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哪个遭此横祸了?就算是去偷去抢,哪个不比拿命许愿要强?”
这话可就越矩了。西海龙王喝道,“龟丞相!休得胡言!”
“当然了,这是老奴一家之言。和我们龙王大人无关。”
看这模样是不成了。元心明揪揪许安平衣袖问,“安平哥哥,怎么办?”
许安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来时还跟元心明打包票说没问题。这西海龙王也太不给他面子。想来这事情确实不容易。怎么办?要用救敖武一恩情交换吗?
当年敖武私自出海被渔人捕获,剥他鳞片卖钱。敖武年幼力小,但是很聪明地把求救信息刻在鳞片上。闪亮的鳞片在集市中很受欢迎。水月升买下了许多闪光位置不一的鳞片,通过阳光投射在地上的阴影,凑成了完整的求救信息,找到了敖武所在地,救出了敖武。可惜,刚救出来他就借刀杀了那个渔民。开了杀戒,被折断双角,自此再不能修炼,永远在龙宫,没有护卫不敢踏出龙宫半步。
事后,水月升也没有怪他。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也曾年幼天真,若不是遭到了无法原谅的折磨,怎么会宁愿舍弃修仙之路但求复仇?对他,水月升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他,让他吃了这许多的苦,失了纯真的心。
当初救敖武也不是为回报。此番当着孩子的面,再毁一次他的信任,于心何忍?
可若出不去这长生岛往后一切休谈。千年的谋划也会毁于一旦……
“这违背誓言之举,我绝不答应。敖武!我们走。”西海龙王说罢,甩袖要走。
许安平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把孩子带来。右手一伸便将敖武细小的脖子整个握住,不敢使力。话里倒是霸道得很。“你敢不答应?”
敖武哼一声,宁死不屈。“我乃西海龙王六百六十六子,敖武。你休想拿我来威胁父亲大人,我们敖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演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许安平心里偷乐,嘴上仍恶狠狠。“西海龙王听着!不想你家敖武葬身此地就乖乖听我说,速速将这海水喝干,放我等逃出生天。否则,你儿性命难保。”
“哎呀呀!可恼也!你居然威胁我!龟丞相!你不要拦着我!”
龟丞相手脚慢了一点,跑上来抓他袖子的时候西海龙王已经提前说到剧本的,“我今日定要救出我儿!”
看看对面又看看自家帅气亮相四方步的龙王大人,他急中生智扑通一声跪下,也哎呀呀叫起来把这戏演下去。龙王大人三思啊!不可不可等话是脱口而出。
西海龙王老泪纵横,向四方鞠躬,言尽此中无奈。待附近山神、水神都一一冒出头来,学着龟丞相的样子重复好几遍“龙王不可”“龙王三思”这出戏才算演完。
那西海龙王,一张嘴就把西海水吸干。岛上众人撒丫子跑到岸上。那敖武在许安平背上都等到睡着了。
入夜,西海龙王再把水吐出来。
许安平如约归还他儿子。两人各自哼一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以示交恶。这才分道扬镳。
入海之前,西海龙王吩咐道,“龟丞相,今年的汇报里记得把我写得帅一点。”
龟丞相眉眼都抽抽。“你很帅气地,受人要挟?”
“正是。”
龟丞相想辞职回去养蚌生珠。
“星沉师兄,我回来了。”
元幻清一把推开坐忘派大门。俏皮地跳进来,扮个鬼脸。
童心尘喜出望外,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意。“小师妹!”
“我也回来了。”
白松明紧随其后跳进来,吐出了舌头。
童心尘脸一拉,“所有人,备战!”
坐忘派弟子听令纷纷抽出长剑。
“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冷静冷静。你快点来救场!”
白松明果断后退,拉出身后一人。正是许安平。
许安平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也回来了。”
解开误会,告别众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回走。回家去。
一片寂静的夜里没有月亮。如墨的世间,亮起萤灯一盏盏。脚步声一前一后。烛灯照亮了前面的一小段路。
持灯在前的童心尘突然站住,一抬头,满是惆怅。
“月亮出来了。”
后面的人闻讯抬头,月色将他的脸一点点照亮。
“是啊。”
“什么时候走?”
他不敢问是不是不走了。不寄予厚望才不会失望。
“今晚不走。”
成亲那晚的小把戏,他竟然也学会了。
童心尘呵一声,想笑,两颗泪却滚落下来。
“我教什么你都学得很好。”
童心尘还以为至少这几天可以和和美美。结果许安平奔波忙碌。一会儿找他七位师叔下棋切磋,一会儿教坐忘派弟子起阵。就这,他还能找到时间把那鸿雁苇上簪做完!也是绝了。
童心尘对镜自照,问身后人,“好看吗?”
许安平给他将簪子摆正,笑道,“好看。”
掌门今天戴了新簪子!
得知消息,一下子涌上来好多人。坐忘派知他俩关系的弟子们纷纷挤了过来。吃早饭的这一桌加了一张凳子又一张凳子
“我爱人做的。这手艺,外面可买不到。”
“我保证天天带在头上,秀死你们。”
“哎呀呀谁让我家安平这么厉害?又会做簪子又会做镯子……”
童心尘被弟子们围在中间。肆无忌惮地宣扬他们的恩恩爱爱。
得到掩护的许安平悄悄问身边的元心明,“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白松明拍拍胸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许安平,“我可能要死了。拦住心明。别让他救我。”
白松明,“我儿子,不用你说我也会看好他。你自己小心。”
许安平得到意外的关心。有点惊愕。抱拳谢过。“多谢关心。”
暖风吹人醉。童心尘顺着许安平目光看去,白松明孤零零站在远处像一座墓碑,全身冰凉,离开。
再看许安平,依然很和善,但是怎么看怎么装。童心尘心有不祥预感。
“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杀云霁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也想出一份力。”
“我们力量小,但是在外围守卫以防万一他跑出来也是可以的。”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许安平归来就是为了杀云霁。此事人尽皆知。
永明邪教以愿望吸取寿元一事也已经公开于众。如今还出现了用光邪教、花光邪教。
弟子们自知不力。但是确实也是想要出一份力。
许安平想了想道,“确实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喜出望外,催促他,“快说快说。”
“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尽管交给我们!”
可,许安平要他们把元心明抓起来,押到阵中。
“这……”
童心尘也惊了。“你之前没跟我们说过这个。”
许安平,“本来只跟心明一个人说了。但是我现在担心他回过味来,不肯乖乖就范。连夜逃跑。”
有弟子很快反应过来。“我先去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有人提醒他,“有人先去了。”
那弟子说着,“多我一个不多。”便向着元心明的客房跑去了。
童心尘,“你又想做什么?”
许安平,“杀元心明。”
“可是元心明无罪。他什么都没做。”
“云霁藏在了他体内。明日起阵,杀他,就是这么简单。为了杀云霁,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有弟子问,“我们,只负责押解就好了是吗?”
童心尘骂道,“这是为虎作伥!”
许安平道,“今天放过元心明,明日云霁杀的就是你我!”
童心尘,“我们只要不许愿……”
许安平,“你能保证你永远不会吗?你能保证我们的儿子女儿都不会吗?云霁活着,就是最大的威胁。只有他死了,才是人类唯一的安全。”
童心尘,“这不是正义之举。”
许安平反问他,“为他一个,死千千万万个,这就是你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