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终于让我抓住你了。”许久不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打斗了,雷顿到现在还处于兴奋状态,心脏扑通直跳,压制着祁柒的力道却一刻也不放松。
若非这个银发男人方才突然露出破绽,雷顿还不知道要和他缠斗多久才能将人制服……不,这么说还是太早了。
祁柒的吸血冲动骤然发作,是由于近日的疏忽,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打斗所刺激,好在他被死死压在下面,才无人关注到他微微抬起的侧脸那狰狞的五官和猩红如血的瞳孔。
他想要——
祁柒的皮肤很白,清冷如石膏一般,再加上银色的头发,好似来自雪之国的住民。他的情绪稍有波动,薄薄的皮肤无法遮掩血管中血流的奔涌,艳丽如桃花般的粉红迅速蔓延,绽放在皑皑白雪之上,煞是好看。
他过于强壮的体型能让人在多数情况下忽视这艳丽的绯红。
雷顿此刻生怕这个疑似嫌疑犯逃窜,一双观察力极强的鹰眸不肯放过祁柒身上的任何变化,自然也没有错过桃花盛开的一幕。
不过,此时的他并未多想,只当成祁柒也是同样的热血沸腾,甚至没有片刻往其他方面去想。
只是目光仿佛追逐着心仪的猎物,始终不曾移开半分,在终于捕获的那一刻兴奋地收紧瞳孔,未被主人察觉而扬起的唇角带着一抹残忍。
匆匆赶来躲在人群里的莱源,静静看着眼前的情景,绿眸宛若无机质的玻璃,仅仅反射景象而不含任何感情。
或许是察觉到契约者的靠近,原本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祁柒忽然有了反抗的力气,趁着雷顿松懈的瞬间反身死死咬在他钳制着自己脖子的虎口上。
“嘶——”
结实的皮肉被早已冒出头的锋锐犬齿狠狠扎穿,雷顿下意识揪着祁柒的头发,没想到很轻松就把人扯开了,两枚小巧的血洞在虎口处炸开,疼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
短暂吸到鲜血的祁柒舔了舔收回去的犬齿,恢复了理智。他眨眨眼,迎面就被这位气势凛冽的警官一拳打在额角,震得他脑袋懵懵的。
“好样的,看来你不管有没有嫌疑都能去监狱旅游一圈了。”雷顿露出一点满意的微笑,星星点点的血液飞溅到他冷酷的面容上,让这一抹微笑变得十分恐怖。
袭警可是大罪,不管你有没有犯罪都能被警察痛打一顿,生死不论,随后堂而皇之被关进监狱,至于能否出来就看你的钱袋子鼓不鼓,还有那个警察对你的怨恨程度了。
尤其是这种妨碍警方办案的情况下更是罪加一等。
莱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出面制止雷顿继续施加暴力的打算:“住手。警官大人,他是我的仆人,十分抱歉冲撞了您,请您看在神主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正打得兴起的雷顿终于抬起头,直觉告诉他眼前神父打扮的男人不是个好招惹的对象,不过他雷顿也不是白当上警卫长的。
“你可知道,他现在涉嫌一起杀人案件,你自称是他的主人,那么你与本案也脱不开干系。”雷顿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的警长模样,板起脸的时候十分有威慑力。
莱源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这与教会超然的地位有关。更何况,他的人,有什么本事,有多大胆子,他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莱源微微眯起双眸,流露出些许的不虞之色。他的小血族今日惹来这么大的事端,不仅破了相,还被人压在身下吸食陌生人的血液,实在是缺乏教养。
他有心叫祁柒吃一点苦头,没有强行用身份让这个不知好歹的警官退下,反而和他说的有来有往。
“嫌疑人?警官先生——请问您的确是警官先生吧,我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我仆人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看来您已经认定他就是那个杀人犯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亲手把他交给您——如果您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人是他杀的。”
莱源面上看着云淡风轻。被抓的人是他的仆从,而且雷顿威胁出了事他也会受罚,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地上那个被揍得头破血流的家伙不是他的人,而他此刻出面也不是为了把人带走。
这个神父脸上挂着的微笑令人作呕。雷顿灰蓝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低头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喘气的人。哼,虽然他刚刚还咬了自己一口,但这个人倒还顺眼一点。
“没有证据,但是——”雷顿拖了一个长音,冷硬的面容愣是说出一丝挑衅的意味,“他的身形和与我对打的能力很符合凶手的条件,而且他拘捕,殴打、妨碍办案中的警官,社会影响也不好。”
雷顿张口就能扯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全是他这些年从那些把警察当木仓使、肆意践踏法律之人想出来的花招,正好用在他们这群无法无天的信徒身上。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再合适不过了。
莱源倒是没想到,这个警官相当硬气,还很会耍无赖,他要是不肯放人,莱源也不能当场和他武斗,如果这件事短时间内无法解决,他只能把祁柒留在这里,先去中心城继任大主教的职位,位置升上去,有权力才能回来和这个小警察斗。
没想到这个身份如今反倒成了他的枷锁。莱源嘲讽地勾起唇角。
以为拿他没办法了么?
“不论什么理由,警官先生,您殴打一位神官的行为是对大陆唯一正统教派的不敬。”莱源环视四周,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声音不疾不徐,“事实胜于雄辩,可怜的神官血流如注倒在地上,而您,伟大的执法者,正压在他的身上施加暴行。即便他曾对您举起拳头,但我相信那不过是处于自卫本能而做出的反击。”
莱源说的好像他看完了全场似的,不过事实也差不太多,围观乘客窃窃私语,有的颇为赞同,有的义愤填膺,即便对祁柒的身份心有疑虑,但看他被打得那么惨,又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火车行进的速度稳妥而缓慢,不知不觉整个车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雷顿的下属朝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嫌犯都已经找齐了。
“安静。”雷顿冷喝一声,震慑住在场众人。
“放人是不可能的,他必须跟我去接受调查。”雷顿换了个温和的说辞,“不过,若是发现他与本案没有关系,我会立刻释放他。你放心,我不会为了私仇罔顾事实真相。不放心的话,你就一起跟着。”
莱源同意了。
祁柒终于可以站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怀里装着热咖啡的瓶子递给莱源。
雷顿眼尖,立马询问:“这是什么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在他眼皮底下就敢传递危险物品,还说没有嫌疑!
莱源无奈扶额,好歹也该私下里给他啊,当着雷顿的面,肯定会引来对方的注意。
祁柒倒是十分爽快地打开给他看:“就是一些水。”
“水?”雷顿还未打开瓶盖就闻到了若隐若现的咖啡香,怪不得他刚才和此人近身搏斗时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这个神官可不老实,圣经不是告诫你们禁食咖啡吗,你怎能违反戒律?”
雷顿的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倒是见多识广,也因此他对于所谓教会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在他看来这群人不过是扯了一张看似纯白无瑕的外皮,掀开来看从教皇到普通神官没一个干净的。
他也没有要大肆宣扬或者借机发难得意思,检查一番就把瓶子扔了回去。
在他看来,祁柒的嫌疑已经大幅下降。毕竟谁杀人还会留下这么引人注意的借口?而且,根据他初步分析,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高一点,而且对车厢内的布局十分了解。
雷顿带着祁柒和莱源走了,围观者有的散开回了座位,有的忍不住好奇追上去看看,谁也没有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混在人群中,装作是某个乘客的孩子一起跟了过去。
三人一路走,引来不少乘客的注目,多数看见祁柒的尊荣皆是一惊,许多胆小的女士已经捂着胸口轻轻吸气,仿佛见到了无比恐怖的事物。
祁柒并不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只觉得怪不得现代的警察都要把嫌犯遮住面容带走,就是为了防止眼前的情况吧。
“擦擦。”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块干净整洁的手帕。
祁柒高兴地接过来擦了,整张帕子都被彻底染红。不过祁柒脸上的血不过是看着可怕了些,实际仅仅是皮外伤,伤口已经结痂了。
雷顿的眼角余光见到这副“主仆情深”的画面,心里冷哼一声,虚伪的家伙。
他又偏头打量着祁柒,虽然他的肌肉锻炼的很扎实,一张脸长得却漂亮极了,冷白色的皮肤晕染开斑驳的粉红,长长的睫毛卷曲着,嘴唇泛红,低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模样很是高冷矜持,像个来自雪国的精灵王子。
这样的人若是当了他们教会的圣子,看不清身材的长袍蒙住身体,估计能骗进来更多信徒吧。
雷顿一错眼,就对上了一双冷睨着他的绿眸,幽幽的目光好似注视着猎物的恶狼,而被他圈住的无知小鹿还在摆弄着沾染恶狼气息的手帕,似乎很是喜欢,全然不知贪婪狡猾的狼用这种方式,轻松让他全身沾染了自己的气味。
雷顿和他瞪视了一会儿,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看得那么紧,关系肯定不一般,不愧是肮脏不堪、令人作呕的教会。
无形的交锋间,几人已经回到案发现场,副车长正擦着额头的汗,守在这里,见到来人立刻亲热地迎上来。
“您可算是来了,犯人是不是在这几人中间?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为您抓住那家伙!”
雷顿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不劳烦副车长——先调查再说。”
“哎、哎,您说的是。”
案发现场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侍从长官死亡的地方被空出来,本就不大的空间被大块头“嫌犯”们占据得满满当当,祁柒这个最晚到的甚至只能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