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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帝书 > [延禧攻略]尔晴 > 第30章 六

第30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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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呆滞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她许是误会了,我并非要指责她什么,而是觉得她可以借办宴之机向众人证明,她身为富察少夫人是能够做好分内之事的,以此堵住悠悠众口,替她自己正名。

我忙称自己别无他意,可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容我把话讲完。她说:

“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只有不信任的意思,一次次怀疑我一遍遍质问我,让我受尽你那张冷脸。可是傅恒你扪心自问,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逼得你要这样待我?你防着我伤害青莲,所以哪怕违背老夫人的意思也要把她留在你身边伺候。你防着我接近傅谦,所以几次提醒他若我去了马场,他便不要再去。你还觉得我教唆皇后,所以在得知皇后怀了龙嗣,你便认为是我出的主意跑来质问我……而我,我压根儿没工夫搭理一个丫鬟,也不在意傅谦去不去马场。至于皇后,你应当知道,最想要嫡子的人不是皇上、不是老夫人,而是皇后娘娘她自己!我说什么做什么当真可以左右她的想法吗?”

我哑口无言。她每说一句便像是在我的心口重锤一下,将那颗如磐石般坚硬的心狠狠凿击开来,内里藏的各种感情霎时齐齐涌出,而所有情绪中最强烈且最使我不愿面对的,便是愧:

青莲一事是我对她有误会,且因对旧世种种心存芥蒂,我迟迟未与她明明白白地道歉,此为一愧。

傅谦一事,尔晴行事妥当并无错处,是我仍对她疑神疑鬼,此为二愧。

至于姐姐……尔晴说的没错,最盼着皇嗣的人是姐姐自己,而我明知如此还是跑去同她一番取闹,此为三愧。

哎……

我默然长叹,心中对她所言无不认同,然碍于面子,我终究只是嘴硬地回应:

“伶牙俐齿。”

我眼角偷瞥过去,只见尔晴面色淡然,慢慢地说:“傅恒,人的一生太短,快活的日子不多,你我是皇上赐婚,注定无法更改。我不勉强你,你也无需再管我,正如我生福灵安那日你不曾出现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你也不要再出现。”

不……不再出现?!

我震惊了,连误会都顾不得解释,瞪圆了眼睛直视着她,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她与从前的喜塔腊尔晴截然不同!往日的她哪敢同我说这样的话,竟叫我不要再出现?!

“我可以守着这间院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做一些我喜欢且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事情。你放心,我既做了富察家的媳妇儿,一言一行必会以富察家的荣誉和体面为先,断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

她一句接着一句搅得我心乱如麻,又如死水复生狂澜,久久不能平息。但因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无措的心迹,我竭力将所有情绪一概压了住。

“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今后你若想纳妾,我绝不阻拦,亦不会过问你与妾室的任何事……我只希望,你放过我,富察傅恒。”

言罢,她已至我身前,同我咫尺之距,却再无旧世那般委曲求全之态,满目透着倔强和坚定甚至是冷漠,仿佛她之所言不容任何人置喙,令我怵目惊心。

我嘴唇翕动没能吐出一个字,眼神略略低下,见她赤脚站在冰凉的青石砖地上,不由得蹙眉,心道她是真气恼了,鞋都不及穿便与我对峙……

因我旧世同她如仇敌般怨恨不休,而今便实不知该如何作寻常相处,有些话也不得明问旁人,独自烦愁了几日,方才想出一个既对她好,亦无需强迫自己拉下脸来以求和解的法子——事缓则圆,人总需要时间去改变和去适应改变。

可惜,尔晴没有给我缓和关系的机会。

我特意让元瑞打听到她素来爱吃的果子糕点,并在福灵安周岁宴上专门给她准备了一整桌。但她一口没动,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称身子不适回房休息了。此后,她更是不再去马场、任由庭院的花草肆意凋败,甚至入秋后连屋门也懒得出了……我不用再刻意躲着她,偌大的富察府一时间再难看到她的身影了。

我知道是那天的事对她影响深切,回想先前她在马场容光焕发、朝气蓬勃的样子,我内心愈发过意不去,便在京郊买了一块新马场,又亲自选备了几匹良马,另外重金聘回曾经教过她的那位师傅。

虽做了这多事情,我仍抹不开脸面亲口告诉她,只叫元瑞去找杜鹃旁敲侧击地试探口风,果然,尔晴不愿去马场。

我没了主意,只好进宫找姐姐搬救兵,想着尔晴要是能回长春宫同姐姐说说话,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傅恒啊,你还是第一次为了尔晴来找本宫。”

我受着姐姐的揶揄不甚自在,幸好事终如愿:尔晴奉旨进宫并在长春宫呆了小半日,回府后精神好了很多,又能吃能睡了,还开始读书摹字、练剑作画,不时霸占着小厨房鼓弄糕点……

我便安心地在军机忙碌,后又另择良日入宫谢恩,却在前往长春宫的路上遇见了璎珞。

“傅恒大人。”

这回是璎珞先叫住了我。我有些窃喜,三两步迎上前:“璎珞!”

可她退了一退,同我保持距离躬身行礼,客气道:“奴才见过傅恒大人。”

我珍视璎珞,故不喜她在我面前自称奴才,欲开口驳之,但听她又道:

“前些日子尔晴来长春宫请安,得知皇后娘娘怀了龙嗣,便找到奴才说了一些话。”

我顿时紧张起来,急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别的倒没什么,不过是要奴才好生照顾皇后娘娘。可有一件事,尔晴……”璎珞一顿,改了称谓缓缓地说,“富察夫人把奴才带到无人处,问奴才今后若有机会,愿不愿意嫁给傅恒大人你。”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拳,嘴唇颤抖、喉咙发紧,再难言一字,既期待又害怕她的答案。

璎珞笑了笑,没有明说她作何回答,而是道:“富察夫人告诉奴才,她不反对傅恒大人娶奴才,且愿意让出正妻之位,只希望……”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垂眸掩唇轻声浅笑,“只希望,傅恒大人不要为了娶奴才而要了她的命!她,她还想看着福灵安平安快乐的长大。”

闻言,我先是一愣,随即啼笑皆非,面色复杂哑然良久,终发出一声无奈至极的苦笑,心中大为疑惑:尔晴到底在想什么?怎还怕我会取之性命?我……我在她眼里究竟成了什么样子的人啊!

“富察夫人要奴才与您商量商量。”璎珞笑意深深,一字一顿,大有调侃之意地问我,“傅恒大人,你意下如何?”

我不住地摇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尔晴对璎珞说出那些话时会是何等荒谬的景象!

“傅恒大人。”璎珞唤回我的思绪,对我说,“在我看来,尔晴心中不安,不只是对皇后娘娘,还是对你。”

此话不由得令我想到当初姐姐曾对我说过:你要是真心对她好,她何须那般谨小慎微?

同理,富察府又不是什么狼窝虎穴,尔晴身处此等高宅深院却还担心自身安危……我之疏视,可见一斑。

“尔晴与从前不同,想必傅恒大人亦有察觉,不过是……”璎珞微微叹息,“傅恒,我了解你,也许当初尔晴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嫁给你令你生厌,可现在,你未必有多厌恨她了,否则不会为了安抚她的心情进宫求皇后娘娘帮忙。你是时至今日仍不肯承认你我有缘无分,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面对璎珞,我无不坦诚:“是,我还不甘心,我还想再拼一次。”

璎珞轻笑着摇头:“傅恒,就算你真的休了尔晴娶我进门,然后呢?”

我理所应当地回答:“自然是做一辈子的夫妻,互相扶持,白首偕老……”

“会与你和尔晴做夫妻不同吗?”

“当然不同!”

“那么,会是更好,还是更坏呢?”

“当然是更——”

我蓦地语怔,一个“好”字卡在喉咙,莫名说不出口。

璎珞替我说道:“你想说,你我做夫妻,当然比你和尔晴做夫妻更好,对吗?”

原本是想说对的,可偏偏张不开嘴。细想便知,如今之我已非昔日之我,不再认为有些话应当说得那么满,毕竟将来之事无人知晓,期待也并不等同于结果。

“眼下你可能还不明白,但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懂尔晴的不容易。”璎珞认真地说,“傅恒,我们都应该继续往前走了。今后对尔晴好些,别辜负她,不然我会瞧不起你。”

我自是不希望被璎珞瞧不起,同时在听她说尔晴讲了那样的话后,我也认为自己不应再与尔晴有所交恶,因为这一次,我亦窥见了尔晴善解人意的一面……

念及她近来喜好练字,我离宫后绕路去了一趟琉璃厂,买了不少笔墨纸砚才驾车回府,且一进门又叫来元瑞询问尔晴今况。

“少夫人最近有些贪睡。”元瑞说,“不过少爷您放心吧,府医诊看过,少夫人并无大碍,说是前阵子忧思过度,今下一放松便睡得多了些。”

话虽如此,总要亲眼见一见才行。我遣了旁人,独自来到卧房。

尔晴确在酣眠。我等了很久,直至天色渐暗仍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便唤了她两声。

“尔晴?尔晴……”

还不醒,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又提高了声调:“尔晴!尔晴——”

正当我准备去找府医来救人时,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终于悠悠转醒:“嗯?”

我松了口气,问:“你最近怎么愈发贪睡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嘛……”她坐起身,边打哈欠边说。

这倒也是。我动动嘴角,道:“我今日入宫了。”

“怎么,谁又做了什么事,需要你专门跑来诘问我?”

不知是不是吵了她睡觉的缘故,她语气不怎么好,同我说话透着隐隐的敌意。我心中短叹,什么诘问啊,我只是想同她心平气和地沟通一番,弄清楚她何以对璎珞说那样的话,还有,她怎能认为我会夺去她的性命……

不过我又想:她如此态度待我,实则也算是我自食其果,因为我从未试图了解她、信任他,放任与她的关系愈变愈僵,以至现在难以敞开心扉、有话直说。

见我迟迟不说话,尔晴神色一紧,挺直脊背,试探道:“你不说话,难道是皇后……”

我怕她误会,忙摇头解释:“我见到璎珞了,她……她告诉了我,你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怎么了?”

承认己过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一样,有的话好像只有说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才有底气说完:“尔晴,我想,或许……我以前对你有误解。”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我,脸色迟疑,貌似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想了想,决定据实以告:“我买了新的马场,所有马匹都是我亲自挑选,性情温驯,不会摔着你,你放心骑。还有原先教你的那位师傅,我也请了过来。”

坦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因我以前从未这样同她说话,像邀功似的,心里不免觉得别扭。于是,我又改口说自己是差人去的琉璃厂,买了笔墨纸砚放在书房,意思便是她喜欢的话可去书房自取。

尔晴思索片刻,客客气气地谢过我。

我以为她会说些别的什么话,譬如趁机解释一下她对璎珞所言,便静静地等她开口。

然而相顾无言好一阵儿,她再次对我表示了谢意,没说其他。

她不主动提及,我亦不知该怎么主动去问,事情的答案只好暂且搁置。我无奈且遗憾,顾自往屋门口走去,离开前忽又一顿,同她讲:

“尔晴,我不会娶璎珞。”

其实我早明白这一点,却自欺欺人,自以为不面对便总有转圜之机,而事实是我不会也不能娶璎珞,因为,我不能违抗皇权。

尔晴奇怪道:“你跟我说做什么?”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跟她说这个,或许是有些话憋在心底太久,实在需要寻一出口稍作宣泄,我叹道:“皇上喜欢她,纵我拼尽所有,又怎可与天子抢人?”

尔晴一叹,安慰我道:“你想好了,不后悔便是。”

我不动声色地侧了侧头,余光暗暗朝她瞟去。原以为她会欢呼雀跃欣喜难抑,会殷切期盼并祈求我今后将感情付诸于她身上……可她没有,连一丝窃喜都不曾表现出来。

她赤脚坐在床沿,眉心微耸、面容惆怅,整个人瞠然自失且发出一声微末低叹,似真与我感同身受一般……那一刻,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尔晴不再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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