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司舟浅身上没有血，但只需要看他剑上的杀气，殷岁犹都能猜出来，他定然杀了不少人。

好在方才停住了手。

不然就他方才的松懈程度，早就死定了。

殷岁犹仰头朝师尊露出茫然的模样：“师尊，我们这是在哪啊？”

“约莫是九天。”

司舟浅俯身伸手摸上了他的手，冰冷的指骨触碰上肌肤，掀起一阵颤栗感，殷岁犹忍了忍，没有动。

“九天是什么？”他接着问。

司舟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松开了他的手腕，先说：“不错，筑基了。”

殷岁犹讶异，他倒是知道自己的修为提升了，但没想到竟然是筑基了，这倒是件好消息。

筑基，也就意味着他离金丹越来越近，离他想要的力量也愈发近。

“九天是九州之上，万年前，住有众神仙。”

九天从上古时代后便存在了，只要修士飞升便可往九天成神成仙。九天掌管九州一切，受人间香火，许凡人愿望。

在九天未陨落以前，九州各处都有神庙，就是因为神的存在，只是万年前九天突然陨落，所有神仙消失，神庙才渐渐消失。

“什么也没有留下？那师尊，修士日后飞升又当去哪？”殷岁犹疑惑。

“没有九天，便无法飞升。”

司舟浅：“也非什么也没有留下，万年前是剩下了几个真仙，但到如今，真仙也在逐渐消失。”

殷岁犹觉得这个称呼耳熟，一时间却又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原来如此。”

自从殷岁犹来了后，这里便不再出现新的怪物，司舟浅不知道是不是殷岁犹打破了这里的禁锢。

“你先前在哪？做了什么？”

殷岁犹回忆了下：“是一片漆黑的地方，但有一团黑气，不知道干什么的，追着我跑。一开始我灵力像是被锁住了，用不出来，后来莫名又用出来了，把黑气打破了就出来了。”

结果一出来就撞上了师尊的剑，好在师尊及时收住了。

司舟浅明白了，颔首：“这方地界此前限制了我的走动范围，只让一直杀怪物，你来了后便不再出现怪物。”

殷岁犹嘴角抽了抽：“师尊是觉得，我是怪物吗？”

司舟浅没有否认，似乎真的这么觉得。

殷岁犹语塞，迟疑半晌：“不若师尊，我们去走一走试试？或许这里有什么变化。”

可别真把他当怪物杀了。

而且他也真的不是什么怪物啊。

司舟浅也是觉得可以这样试试，便牵了他手往先前走不到的地方去。

他往那些巍峨宫殿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殷岁犹之前没有走过，不知道被阻挡是什么感觉，但是也知道他们离那些神宫越来越近。

他问：“师尊，我们是不是走过之前过不去的地界？”

“是。”

司舟浅仰头去看近在眼前高丽堂皇的殿门，这道大门紧闭着的就是几万年来修士们所追寻了一生的。

但他知道这只是个梦，所谓九天早就消失了，这只是早已化怨的亡龙梦。

他推开了门，里面果然是满满的怨气，全是先前殷岁犹在那片黑暗的空间所见的那种，但却比那多太多，完全是那个的二十倍不止。

这显然是闯入了人家的大本营。

司舟浅松开了殷岁犹的手，道：“走远点。”

“师尊？”

殷岁犹不明所里，但还是依言走到了三米远。

司舟浅手抚上了剑身，那剑越来越亮，他反手使出邬山剑法第一式。

见天地。

以剑霞照彻天地，见万峰青山，过苍穹。

宽袖被澎湃灵气掀起，他指划过剑锋，留下血痕，反手挽出第十二式破千冰，万剑穿堂过。

黑气冲来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便炸开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消失于天地。

殷岁犹被这震撼的一幕惊得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听见司舟浅咳嗽了一声。

他心一紧，赶忙上前扶住师尊。

“师尊！”

司舟浅却拒绝了他的搀扶，他身姿挺拔，仿佛先前的那一声咳嗽只是他的错觉。

“走吧，进去看看。”

司舟浅体内的灵力所存无几，杀了那些怨气，他却依然没有感知到灵气，他想这里大约是有什么阵法限制了灵气。

如殷岁犹先前所说他体内灵力甚至是被锁住，根本用不出来，就更能证明这一点。

现在殿里怨气都被杀干净了，就能好好找一找那阵法在哪里了。

殷岁犹看着师尊行动自如的模样，心中将信将疑，他这师尊不会是有什么内伤吧？

不过，之前他是不是也往剑上抹血了？

他忽然又想起那件事，自己往剑上抹血的事他没说，因为他抹出来剑上冒黑气，一看就不对劲。而师尊的是浅金光，看起来便正气凛然。

殷岁犹猜里面是有什么特殊的门道，但是自己还没弄清楚，只知道冒出来的黑气是不对劲的。

司舟浅虽也是真仙，可九天万年前便消失了，这万年来的真仙除了第一个可能去过，其他也皆是根本没有去过的。

大殿内只有少许陈设摆件，小摆件他都仔细摸过，最后只剩一个凤凰雕。

那也是殿内最大的物件。

殷岁犹跟在他身后，他不通阵法，再加之先前师尊疑似受伤，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些实在不敢乱触碰。

他也仰头去看那座红凤凰，雕像不知何人绘的，十分逼真，漂亮的羽毛根根分明，长拖尾羽艳丽羽冠，扭头仿佛要发出清亮鸣叫。

殷岁犹其实不喜欢这种禽类，他厌恶它们吵人的啼叫、乱飞的羽毛、尖利的嘴、自由的飞翔。

但这些都在看到这只凤凰时消散。

又或许是因为这只凤凰是雕像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才没那么讨人厌。

司舟浅掐诀，另一只手去抚摸凤凰骄傲的羽冠，忽然，红光自凤凰头顶出。

轰隆隆。

那是一面先前看不出来是门的墙，它现在打开了。

司舟浅的手从凤凰身上移开，径直往打开的门后走去。

走进去后他们看到了满屋的书，数也数不清，就算是号称最大书院的三千书院也没有如此多的书院。

如果三千书院的书籍是海中鱼，那么这里的就是星海，望不到尽头。

殷岁犹一怔，下一瞬心便热了起来，他望着望不到尽头的书架目光灼灼。

他没读过什么书，只勉强识字，却也清晰的知道书本的力量，更别提这里也不是什么凡间书，而是神的书院。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神。

凡人窥得一眼，似乎就能登上那力量的巅峰，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

殷岁犹不确定也不清楚，但等他看了就知道。

司舟浅显然也对力量心动，甚至先一步打开了书。

殷岁犹也放心了，自己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可刚翻开，手中的书页便如尘碎散去。

他一愣，又见师尊手中的书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司舟浅倒是早有预料：“约是龙脉记不住，如果这些书打开便消散。”

毕竟这里的场景都是基于龙的记忆。

若那么多书龙脉都能记下来，守在这里的魔也早就有所得，怎么着也不可能被困上八百年。

殷岁犹深呼吸，还是难以置信，到手来的好东西居然还能跑。

这什么龙，记性这么差！

他烦躁的又拿起一本书，可翻开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接连几本都是如此，但他还是不死心，想试到龙柱记住的书。

出乎意料的，这一本翻开了倒是没有消散，上面慢慢显现出字，上面的字有些难认，但殷岁犹找到了能看的，欣喜万分，也不管了，就着硬读下去。

他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辨别，这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的地方他又得凑近。

但速度太慢，二十几个字便需要瞧上许久。

司舟浅瞧见他找到能看的了，也干脆翻起书。

他比殷岁犹好太多，他师尊曾有幸学过上古字，连带着他也学了不少，因此现在这些书籍上的字对他而言也无异难的。

他却不看与自己灵根相关的，只留意一些命盘、火灵根、木灵根一类。

还有魔气一类。

但魔气是在九天陨落之后才出现的，他猜测约莫也翻不到此类书，因此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反倒一本能看的书，每一本都消散了，显然都是龙脉没记住的。

他回头去看殷岁犹，他找到了本能看的，眼下已经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只是他却好似没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先前司舟浅没留意，眼下仔细一听，却越听越沉默。

“颠鸾倒凤……缠绵床褥……”

他走到殷岁犹身边俯身。

殷岁犹从神书中抽神，闻见幽冷清香，而后是师尊白发垂在了自己颈边。

下一秒，就听师尊清冷的声音：“你念话本做甚？”

还念的是黄本。

一字一语的低俗让人忍无可忍，他先前只顾着找跟殷岁犹相关的，想看看九天这边对命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和天命之人的特殊性，却不想这一会的时间徒弟就在这念淫词。

殷岁犹一怔，迷茫浮现在眼底：“话本？”

这不是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