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天气变化多端,丁砚跟齐夏然整天待在一起,才在院子里坐没多久就变天了。
回屋里之后齐夏然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偶然刷到了周炎的朋友圈。
【HOT:某人来扶贫。】
附图是灰头土脸的他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丁砚,周炎旁边是谁啊?”
丁砚淡漠地扫来一眼,“许烨,我大学室友,也是我同事。”
“也是律师?”
“嗯。”
齐夏然一歪头,点进来周炎的朋友圈,周炎性格外放,朋友圈里全是碎碎念,偶尔放出些合照,其中就有丁砚。
“哎丁砚,你大学怎么胖了那么多?”
齐夏然举着大一时期跟周炎等人和丁砚的合照来问丁砚。
看见照片那一刻,丁砚愣住了,回忆慢慢刨出,丁砚朝齐夏然莞尔。
“大一的时候病情反复,那时每天过得浑噩,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就在不停吃些高热量食品,一直吃一直吃每天吃很多,可还是觉得不够,最后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大圈再加上吃药也发胖,胖到最后周炎都觉得不对劲了,后来才慢慢控制饮食瘦下来。”
这些记忆从前丁砚不堪提起,可面对齐夏然,丁砚总忍不住提及,恨不得倾吐干净。
正如丁砚所料的是,齐夏然听完以后沉默了片刻,他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着丁砚的手机,不停调整姿势,最终也还是忍不住朝丁砚这边蹭过来。
“丁砚——”
齐夏然认真地看丁砚,语气严肃道:“你以后绝对不能这样了。”
丁砚点头,“肯定不这样了,又不健康。”
看着齐夏然情绪低落,丁砚又主动提起,“其实我去过你的学校。”
闻言齐夏然惊喜抬头,“真的假的?”
“真的。”
“就是当年校篮球联赛,你那会儿应该是大三……”
。
那是丁砚大二的时候,校篮球联赛。
周炎精通于各项体育运动,篮球也包括在内,在篮球联赛前篮球队的主力之一意外受伤,队长联系了周炎,周炎做替补上去了。
为了给周炎加油,身为竹马的许烨那几天的兼职都请了假,拖着丁砚去了现场。
赛事开始前,现场便是一片火热。
许烨偶然提起这场对面是隔壁学校的史论队。
丁砚愣住,那不就是齐夏然专业的吗?
许烨见丁砚不回答,便看丁砚,“怎么了?”
丁砚摇头,“没什么。”
许烨意味深长看丁砚,丁砚甫一转头不看他。
他跟丁砚性格相近,按周炎的说法就是冷静得讨人厌,说话毒舌能扎死人,心眼子都把心脏透了无数个孔。
意识到丁砚并不想提及,许烨便不再询问。只是他留了一个心眼,在周炎大获全胜,逛校园时,偶然瞥见齐夏然那一刻,丁砚知道许烨全知道了。
齐夏然身边很多朋友,他似乎刚下课,正在往图书馆走。
就在图书馆那条路上,丁砚有所感应地看见了他。
那时想再往前走一步,可腿就是动弹不了,丁砚只得目送齐夏然走进图书馆。
齐夏然听了便仔细回想,突然灵光一闪去拍丁砚的手:“我说呢!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有小组课题没能去看篮球联赛,后面结束了我去图书馆找资料,还觉得有人在看我……”
“原来真没感觉错啊!”
丁砚一脸无语看见齐夏然生硬地转移话题,故再也没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回忆。
那天夜里他心里酸疼得要命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去阳台抽烟。
却看见那轮残月之下,是许烨的背影,许烨身姿挺拔跟丁砚差不多高,丁砚回身又看,月光很亮周炎睡得很熟鼾声正响。
丁砚走过去打火机的火苗瞬间照亮他的侧脸,清冷又孤独。
其实比起丁砚,他更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冰山。
“在想什么?”
许烨将烟灰弹进手里周炎买的异形烟灰缸,吐出一口烟来看丁砚。
嘴里的味道浅淡极了,烟草味几乎都尝不到。
“想……一个人。”
“谁?”
“你又在想谁?”
两人对视仿佛刀刃笨铁锤炼正酣,最后又浸了水,彻底冷却下去。
丁砚说:“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他道:“你先说。”
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家伙。
“就是你今天下午看见的那个。”丁砚看许烨,许烨露出恰当好处的疑惑,“你绝对看见了,别装。”
许烨被丁砚拆穿,自然不装了。
“跟你有什么渊源吗?那个人。”
“怎么讲呢……跟你和周炎一个关系,只是我们感情要更深厚些。”
许烨笑了,“这年头不兴搞拉踩啊,青梅竹马就青梅竹马,还有什么深厚不深厚的。”
他说完看丁砚,丁砚一副无语模样。
“不是吧?你兔子吃窝边草?”
“你不也是?”
“别开玩笑了,我跟周炎就是朋友。”
“继续说你的,你怎么跟你的青梅竹马像陌路一样?”
“他骗了我,算吗?算吧……”
跟许烨熟悉起来后,丁砚时常跟他在阳台谈心,大多数时候跟现在一样,大抵是性格相仿,他们总有很多心事埋在心里,不寻求一个出口,可有时却又因为负重太多不得不卸下些东西。
所以他们时常在阳台互相说些话。
丁砚挑挑拣拣将他跟齐夏然的事情说了七七八八,许烨听完叹了一口气拍拍丁砚肩膀。
“为情所困啊。”
他语气淡淡的,连拍丁砚的力度都若有似无,显然并非共情丁砚才露出感慨,只是现下需要他做这样的回应。
月亮掩在云雾中,云雾移来移去,却终究掩不住月亮光华,无数路灯在夜幕里照亮一方天地。
一根烟燃到底,丁砚问:“该说说你了。”
许烨重新点燃了一根,而丁砚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目光惆怅不知道落在哪个地方,“我有一个朋友,是高中时期最好的。”
“你喜欢他?”
许烨斜丁砚一眼,像在嘲笑丁砚眼里只有情爱,“不能所有情感都拿喜欢和爱去形容,那只会玷污它。”
好吧,丁砚懂了。
他不喜欢任何人,更瞧不上任何人。
他同丁砚说了很多,不过醒后丁砚全忘了,他也全忘了。丁砚只记得他也拍了拍许烨的肩膀。
“时间不早,我明天还有早课,先去睡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许烨很多次都这样,一个人待到旭日东升。
进寝室后,丁砚照例看见了周炎,他从他的床上探出头问丁砚,“他怎么样?”
丁砚耸肩摇头,周炎闭眼将眼里的光全都压下去。
周炎和许烨头对头睡觉,许烨根本不知道他起身后其实周炎就醒了,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都这样,丁砚很早就发现但周炎求他不要告诉许烨。
“睡觉吧,不早了。”
丁砚轻声对他说。
“嗯,你也早点休息。”
后来的日子照旧东升西落没有任何波澜,丁砚依然克制着自己关于齐夏然的所有思想,在想到倾尽一切心力后,丁砚依然去阳台望着月亮,它有时亮有时暗,许烨也有时在有时不在。
丁砚思绪繁杂到极致就忍不住去抽丝剥茧,胡思乱想,可他并不想哭泣,那样太软弱,唯独想靠着齐夏然,缩进他的怀里,让他一寸一寸安抚自己,好让他倾尽平生死在齐夏然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真的太荒凉冷漠,唯独齐夏然身边能让他取暖。
抱着这样的念头,丁砚又能沉睡,又能熬过一天又一天,直到自己找到曙光,找到未来的路。
回忆毕,丁砚去看在玩游戏的齐夏然,他嘴里念念叨叨,手上操作不停。
正想跟齐夏然说些话,丁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齐夏然被他的来电铃声所吸引,只见丁砚听电话那头说话,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齐夏然问:“怎么了?”
丁砚说:“我得回城里去了。”
齐夏然愣住,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他猝不及防。
丁砚要走了?
他突然感觉手里的游戏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