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楼中。
穿金戴玉的男人端详着面前的画卷。
面前的画卷是副人像画。
画上人看着不过弱冠,长发漆黑,眉毛细长,穿了身浅青色的宽袖衣袍,抱着把琵琶拨弦,抬眼间那双桃花眼像是勾着人一般。
男人细细打量着:“倒是生了副好相貌,不愧是那位锦月娘子的亲生子。”
“嗯?”一道疑惑声从他身后发出。
萧天昊余光向后,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后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灰色毛领的衣服,皮袄子厚实,偏浅的头发里杂着几条装饰着金饰的发辫,脸上兽纹的铁面具挡住了整张脸。
“怎么了?”萧天昊问,“阿塔。”
阿塔看着那张画卷,手指轻轻敲了敲铁制的面具,思索着什么。
可能是因为面具的原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的嗓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感觉:“这个人,就是你口中那位锦月娘子的孩子?”
萧天昊:“根据我查到的消息是的,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可不多。”
萧天昊看不见阿塔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肢体动作可以看出一些东西来。
“你在想什么?”萧天昊说。
阿塔的突然出声让萧天昊有些在意,这可不像是阿塔的性格。
萧天昊对于这个异域人有着警惕,两个人之间因为利益合作,又相互提防这对方,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他们能够笑容满面地合作,看起来好得跟兄弟似的,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之间合作所能够得到的利益能够说服他们,一旦发生了利益冲突,对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面具背后的声音带了点笑:“看着倒是个妙人儿。”话语之间似乎有着别的意味。
萧天昊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画卷,露出了一副“我懂了”的神色。
他开口语气狎昵:“你喜欢这一款啊,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柳下惠呢,原来.......”他以前做东让人去伺候,得到的结果可都是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来了。
“说不定你可以试试啊,说不定真能博得美人倾心呢。”萧天昊说。
“呵呵。”阿塔只是笑,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萧天昊不知道,在铁制的面具之后,那双浅色的瞳孔看他跟看个傻子似的。
“我也曾听说过锦月娘子风华绝代,只可惜佳人命薄,无缘一见。”萧天昊遗憾地说。
锦月娘子已经去世了。
他摸着下巴,看着画卷:“从她儿子的模样来看,想必也是位让人魂牵梦绕的美人啊。”
阿塔低低笑了两声:“你打算邀请他来做客?”
“自然。”萧天昊说,“锦月娘子去世了,如果她真的是南国遗民,那么有关宝藏的东西最有可能就是落在了她儿子手中。”
“听起来很合理。”阿塔说道。
萧天昊眯起眼,笑得让人看着不舒服:“我们得好好为这位客人‘准备’一下,可不能怠慢了人,失了礼数啊。”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阿塔说。
萧天昊看过来:“别说的好像你是个局外人一样,你不也想要宝藏里的东西吗?”
“当然。”阿塔说,“我要玄阳谱,其他的东西我们按照之前说好的处理。”
萧天昊看了阿塔一样。
这是他们合作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
阿塔要玄阳谱,其他的东西他跟萧天昊三七分,并且还要将玄阳谱复制一份给萧天昊。
看起来阿塔很吃亏,可是无法,阿塔的势力并不在江南这一片,在这边他还需要依赖萧天昊,这种情况下,利益划分上少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方法了。
“了解。”萧天昊说,“我去想想该怎样邀请我们的客人更加合适吧。”
他让人收了画卷,离开了这边。
阿塔坐在椅子上没动,面具背后的脸眯起了眼睛,嘴角挑起了一抹笑。
他的声音在封闭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还真是巧啊......锦月娘子?有趣啊。”
*
扈三娘回来的时候是下午。
“三娘回来啦。”裴映雪坐在亭子里,笑着跟人打声招呼。
“裴公子,指挥使不在吗?”扈三娘有些意外没有在裴映雪身边看到牧时澜的身影,她是问了人知道牧时澜在这边院子里才过来的。
“指挥使的话,去拿些东西,一会儿就过来。”裴映雪说,“三娘先坐下来等一下吧。”
扈三娘在石凳上坐下来。
裴映雪给扈三娘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三娘先喝口茶吧。”
“多谢。”扈三娘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说曹操曹操就到,扈三娘没坐一会儿,牧时澜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些东西。
牧时澜看见坐在那儿的扈三娘:“回来了?”
他把拿过来的东西放到了裴映雪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在裴映雪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牧时澜转头看向扈三娘:“有什么消息?”
扈三娘三两口喝了茶,她不懂什么好茶坏茶,喝这个东西纯粹看自己的喜好,手上这杯她喝起来还挺好喝的。
她放下茶杯,开口:“和指挥使你预料的一样,我们上次抓到的余林在被关进牢里之后,看似很安分,但是私底下也在搞小动作。”
余林是他们上一次抓到的,就是被姚小远“射”下来的那个人。
那个关外人在苍翎卫的刑讯室被弄得生不如死,从他嘴里也掏出来了一些东西,最后被给了一个痛快,而余林也从刑讯室走了一遭,然后被关进了苍翎卫的大牢里。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似乎是找什么人。”
“找人?”牧时澜面色肃然,手指叩击着桌面,“在牢里找人。”
很有趣的答案。
牧时澜低低笑着,笑得让人生寒。
牧时澜眯起了眼睛:“让田当闫慧他们注意着人,适当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们给他帮下忙。”
“我有点儿想知道,他想在我苍翎卫的牢里找什么人,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他舍得把自己送进牢里去。”
扈三娘:“是。”
扈三娘得了回复就离开了,没有在这边多留。
“指挥使尝尝。”裴映雪把刚泡好的茶递过去,“我加了青梅,尝尝味道如何?”
牧时澜接过茶盏品尝,茶汤入口,带着花与果的香气:“还加了梅花?不错的搭配。”
茶是裴映雪自制的,今天突然想起来了,就拿出来让牧时澜来尝尝味道。
裴映雪自己也尝了一口:“比我想象中的味道好多了。”
“阿雪很厉害。”牧时澜笑着说道。
裴映雪抬眼:“指挥使可真会说话。”
不过,说得他很开心。
裴映雪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拿着茶杯,对着人笑:“指挥使可是答应了我今晚要陪我出去逛晚市的。”
“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还能买些新鲜物回来。”
裴映雪放下了茶盏,唇边带着些茶水,润了浅色的唇。
牧时澜看着裴映雪张合的唇,眸光微微暗下。
他伸出手,捏住了人的下巴,倾身过去吻住了人张张合合的唇。
裴映雪怔了一下,没有推开人,而是顺从地抓住了牧时澜的衣领,手指收紧,攥住了布料,唇瓣分开,接受着人的吻。
过了许久,牧时澜才松了人,摸摸裴映雪泛着红的脸:“嗯,依你。”
裴映雪有些喘,桃花眼里带了些许水雾,轻轻笑起来像是含了情意:“指挥使,可真贪啊。”
“不喜欢?”牧时澜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对裴映雪本来就是贪心,他也只贪这一个人。
牧时澜一双眼睛望着他,专注地注视着裴映雪,闪烁的眸光中有着一股子别有意味之色,莫名地裴映雪有一种拘束之意,心脏莫名一跳。
裴映雪低眸,摸摸自己的嘴唇:“至少不讨厌。”
对于牧时澜,裴映雪并没有那种抗拒的感觉。
裴映雪觉得自己跟牧时澜很合拍,各种意义上,他们在一些事情上保持不需要言语的默契,跟他保持现在这种关系,他也没有反感的想法。
至于情情爱爱,那就算了吧。
那东西太贵,他不爱玩。
牧时澜目中有笑:“那就是喜欢。”
裴映雪哼笑一声。
“公子。”穿着红绿襦裙的侍女从外面进来。
裴映雪往后撤了些,拉开与牧时澜的距离,看起来没那么暧昧。
他扭头:“有什么事?”
“门房那边说有人送来了这个。”侍女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是一封帖子。
裴映雪打开一眼扫过。
这是一封邀请函,特别邀请裴映雪前往萧舍做客。
帖子在最后还特意点出附赠了一份礼物。
帖子上的内容看似礼貌,实际上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裴映雪不屑一笑,对其中的威胁不在意,什么不去会后悔,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落到裴映雪眼里只觉得让他发笑。
“青柳,不是说还有份礼吗?”裴映雪说,“什么东西?”
青柳拿出来了一个盒子,就巴掌大的螺钿盒子,精致漂亮,一看就知道很昂贵。
裴映雪看着这份礼:“真漂亮啊,不知道装了点儿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牧时澜看着他,发现裴映雪打开盒子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后,脸上几乎可以说是猛然变色,原的笑脸瞬间消失,那双桃花眼也瞬间阴沉。
“阿雪?”牧时澜喊了声人。
他站起来,走到了裴映雪身边,看那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里的势一个镯子,银制的,蛇形手镯,像是女子之物。
裴映雪拿起那个手镯,手指摸了下镯子的内壁,摸到了熟悉的痕迹,脸色更加冷了。
他握紧了那个镯子,眼里泛着冷。
裴映雪转头:“抱歉啊,指挥使,我们今晚可能不能出去逛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镯子,冷笑:“这邀请,我还真的去赴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