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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荷尔蒙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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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窝在美国的图书馆的书堆里。

今天跑国家图书馆,明天跑耶鲁图书馆,后天跑哈佛图书馆的日子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太累了。腿累,心更累。

却是一无所获。

看了看时间,快四点了,我捶捶酸胀的双腿,准备站起离开。

城堡小侍女帮我找了份兼职,在耶鲁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店打工。她和老板超级熟,老板明知我持的旅游签,可还是答应了。

我就像我过去打工那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堂,不怕引起移民局的注意。

我不怕脏不怕累,一般就是洗盘子或做帮厨。

打了辆顺风车,一路小跑,我从后门溜入厨房。咖啡店早忙开了。此时仍属下午茶时间,许多学生和游客都坐在店内小休或聊天。

我戴着塑胶手套在厨房水池边洗碗。

正在忙碌,一个闪神,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我整个人出现在一条幽深昏暗的走廊上。

我懵了——

身边有侍女跑来跑去,但对我视而不见。

“快点,快点,快把热水盆端过来。”

“毛巾呢?毛巾怎么还没拿过来?”

“夫人就要生了。”

啊,柏诺特的老婆就要生孩子了?那个结巴女孩?我的脑子轰地一声响,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挪到侍女们进进出出的房间门口,我深呼吸一口,才敢往里看。

一大堆人围挤在一张挂着厚厚床幔的床边,女人的惨叫与哭声从床幔里发出。

“我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旁边人又是劝又是哄,“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样呢?不都是这样痛过来的。”

床幔里的女人声嘶力竭哭喊,“滚,全都给我滚!”

这些衣饰华美的女人们目露不屑,极低声地议论。

“就她金贵些?”

“不过一私生女。”

痛苦的产妇自是听不到,惨烈的哭声将所有声音都盖过。

“还没生下来?”一道浑厚低磁的男人声音从门口传来。我随着众人一起望去。

不是柏诺特,而是一个个头很高、雄壮魁梧的黑胡子男人。不是很英俊,却有一种长期上位者压迫感十足的气势。

众女纷纷行礼,“公爵大人。”

公爵蹙着眉头站门口,捏住鼻子,“好大一股血腥味,死了没有?怎么这么久还没生?”

这话说得凉薄,却无人敢对他有意见,众女还惧怕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活着,还活着,夫人活着。”

原来是这个公爵的“老婆”——但不知道是不是正规的。

公爵在产妇的惨叫声中捏着鼻子离开了,我神差鬼使地跟在后面。

这儿并非苦寒之地的敞开式走廊,没有风雪飘入,却无端地透着一股寒冷彻骨的感觉。

他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阴鸷地盯着我的方向,死死盯着。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好会儿,他才回身继续向前。

我跟得更加小心了,几乎在飘。

步入一座灯火通明的石厅,男人喝酒、吹牛、拍桌子和赌博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音乐和女人的笑声。

“阿卜杜公爵,恭喜你就要做父亲了!”突然听到伯恩的调笑,我连忙看过去。

许久不见的伯恩正坐在一张松软华丽的地垫上,似乎长胖了,下巴圆乎乎的,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公爵。一个穿着暴露的卷发美女将一只酒杯送到伯恩唇边,他没喝酒却狠狠亲了美女一口,众人都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公爵一屁股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两个浓妆艳抹的美女立刻奔到他身边,一个坐他大腿上,一个在他身后锤背。

“当然要恭喜,”有人嬉笑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做父亲啊,我们今晚这酒宴都是为您办的。”

公爵嗤笑一声,“我有女儿的。”

“那只是养女,”刚才说话的人笑着,“哪比得上现在要出生的这个,就算是私生子,也是亲生的。”

公爵也笑了,“养女比私生子好。”

“那是,”这人又笑道,“有几个养女能有本事绑得住王子的心呢,哈哈。”

“您养女自嫁给了大王子后,再没听说大王子有什么情妇了。”又一人边喝酒边说道。

聊起风流韵事,男人们全都兴致勃勃。

“听说大王子以前的首席情妇很丑,是不是真的啊,伯恩?”这个喝酒的嘻笑着问伯恩。

伯恩喝着酒装作没听到。

“伯恩大人,您就透露一点吧。”有几个人起哄。

“我们中只有你见过。”

伯恩这才慢慢开口,“丑倒不至于,但也不是什么美女,善妒,不让任何情妇接近大王子,还打过大王子的前妻。”

男人们哄堂大笑。

我只觉脸庞发烫,不是我打的好不好,是他自己打的。

乐手们也笑得乐不开支,将小提琴和手风琴拉得更欢快,美女们纷纷拉起男人跳舞,一时厅内欢乐无限。

“生了,生了。”忽然有人匆匆奔来,气喘吁吁地大嚷。

阿卜杜公爵捏紧手中杯,“是男是女?”

“恭喜公爵,是个女儿。”

酒杯砰地一下被摔落,阿卜杜公爵脸色剧变,立刻站起离开。

音乐骤停,无人再敢说话。

我顿觉无趣,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故事,轻飘飘地飞走了。

是的,我现在就像一团看不见的烟雾——我感觉得到。

我不知怎的飘到城堡的一处庭院。鹅毛大雪覆满了一辆华美马车。一个抱着一个被裹得厚实的襁褓的卫兵飞奔过来,从车窗递了进去。

“哦,还真生了个儿子?”

车内传出的熟悉低磁华丽的冰凉声音让我浑身一震。

“是。”卫兵恭恭敬敬答道。

马车立时启动,向庭院的小门驶去。不料驶了一会儿猛然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个身形高大、黑狐大氅的美男,苍白雪花落在他剔透近明的雪肤上,一双冰般蓝色的眼睛透着璀璨的碎芒,如流水般瀑布的银色长发在风雪中安静飘扬。

他竟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

这是真正成年后的柏诺特。

完全摆脱了昔年高塔沉睡中的日漫王子般的稚气,也摆脱了苦寒领地的叛逆与戾气。

已经变得老谋深算。

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老谋深算”这个词。

他牢牢地盯着我,我也傻傻地看着他。

我不怕他发现我——他发现不了我。

他只能怀疑地、定定地看着我的这个方向。

突然,他大步朝我走了两步,一旁卫兵惊异地看着他。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就在他要与我面贴面的瞬间,婴儿的哭声从马车响起,在寂静的庭院尤为刺耳。

他却要吻上我的眼睛。

我惊震在原地。

卫兵也惊呆了。

吻上我眼睛的刹那,只感觉他的熟悉气息带着飞雪的冰凉一同袭来……

也在这个瞬间,我忽然回到了咖啡店厨房。

手中抓着的碗还没洗完,水龙头未关,流满半个洗水槽。

“Ann,当心点,水就要溢出来了。”一个咖啡小妹惊呼道。

我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好,没事了。”

又赶紧洗碗,速度超快,同时保证干净……就这样忙乎到下班。

昏头转向地走到街上,我裹紧了身上的风衣,突然回到另一个空间很糟糕,但突然有了恋爱的感觉更糟糕。

明知与他不可能,却偏偏抱有幻想,这是最可恨的感觉。

“我们,只是,荷尔蒙的冲动。”我捏紧拳头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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