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池越和嵇娘就那么杵着。
池越方才的盛情相邀也无人回应。
嵇娘叹气，道：“我没见过你所说的妖修，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在雾中。”
——杀掉所有想离开的人。
“那么，东方淬呢？”池越问，“你说过，你们在雾中走散了。”
嵇娘目光一沉，不语。
看样子情况不太乐观，不过妖契还在，说明东方淬至少还活着。池越摊手：“算了，我都已经跟你来了，直说吧，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嵇娘道：“我带你去找福宝。”
“条件是？”
“我要自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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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陌生的修者气息。
东方淬睁眼便一剑砍了出去。
对方眼疾手快，再加上东方淬有伤在身，赤昭剑半路被拦下，这修者嘶了一声，将东方淬往铺好干草的石床上一按，警惕地朝外看了两眼，才转回身来叮嘱东方淬：“安静些！”
东方淬一怔，后知后觉此人似乎没有恶意，他压下声音道歉，对方摆摆手，并不在意方才的插曲，只道：“我是小满，我观你身负妖契，你也是池老板的妖吧？那咱们算同僚。”
“你就是小满？”东方淬放下心，随即又问，“那池越呢？你可见到她了？”
小满点头，“见到了，又分开了。”他将地宫见闻一一告知东方淬，“池老板和她师姐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那只大妖还留在地宫里。”
“......”东方淬面色沉重，如今这局面比他想象中更差，虽然说地仙秘境素来压制妖族，但此处秘境未成便有如此大的压制力，连修者都不能避免，这恐怕已经不是他们能应对的了。
那些黑泥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东方淬身上的伤被小满处理过，嵇娘的那一击不过是外伤，不足为惧，倒是后面应对诛妖法阵时消耗了不少妖力。他提起剑，咬牙站起来，“小满道长，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都是同僚，叫我小满就行。”小满摆摆手，“山崖下边，山体中的一处洞穴。”
说罢，他探身出去望了一圈，确认没人才让东方淬出来，“喏，你看下面的岩壁上。”
东方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山上雾浓，而雾到了这里，却只是笼在空中和山腰之上，这山崖岩壁上延展开许多房屋，其中还有一个空旷的广场。石柱和琉璃瓦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仙宫。
看样子，山体之中还有内室。
“我猜，那个地方与月影村地宫相连。”小满抱着双臂，道，“追你的人找了你一夜，天快亮时才离开，我们碰到的不是人也不是妖，没想到你那边倒是碰到了妖修。”
东方淬蹙眉，喃喃自语：“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修炼呗，世间妖修、邪修为了修炼皆是无所不用其极。”小满嗤笑一声，“他们躲在这里，不就是怕被人发现吗？”
东方淬仍是不解：“皆为修者，他们怎么不会受到禁制压制呢？”
“管他呢，当务之急，我们得找到另一处鬼仙之气所在，不巧的是，那鬼仙之气好像只有段念的鬼仙剑能感应到，我俩凑在一起，好像没什么用处。”说罢，小满自来熟地将手搭在东方淬肩上，“不过，既然我们到了这里了，不如下去逛逛？”
“......”东方淬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剩下一处鬼仙之气，但他们眼下也不知道池越和段念在哪里，留在这山洞里也不是办法，去地宫探索虽然危险，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小满燃了隐身符，拉上东方淬御剑挑了个隐蔽的墙角跳了下去。
这里没有雾，东方淬放出灵识探查，这次倒是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但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走。”有隐身符，小满倒是大步流星往里面走去。东方淬本还有些迟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他摆摆手，以心传音：“我这符就这么一张，时效有限，别浪费了，我们别分头行动，一起走，还能有个照应，先找找看福宝在不在。”
如果穿过地宫到达的地方就是这，那么福宝极有可能被带到了这里的某个地方。
东方淬点头，与小满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寻。
这些建筑看着年代久远，但房间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定然是有人在此长住。
依小满的说法去推测，住在这里的人会是月影村的村民吗？
“这里。”小满忽然唤他。
东方淬快步走到小满所在的房间，看清里面的事物后，一时竟愣在原地。
像弟子房的大通铺，上面挤满了“人”。
他们身着白袍，没有脸，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们碰到过，池老板说这是人俑。”小满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人”忽然动起来，蹲下在房间各处留下符咒阵法，“以防万一，能在后面交手的时候省下不少麻烦。”
东方淬不语，捏紧了手里的赤昭剑，生怕这些人俑跳起来给他一下。
存放人俑的房间有四个，小满和东方淬全布置好了陷阱，才继续往里走去。
穿过石廊，到了叉路，明显变得阴冷了起来。
身后是来时路，往前是另一边的房屋，往左，应该是深入地宫的路，往右，通往那毫无藏身处的广场。
这下他们犯难了。
东方淬刚想同小满商议去处，便觉着眼前一亮。
视野之中，一只泛着光的粉蝶自通往地宫的那条石廊里飞了出来。
嗯？
东方淬一怔，觉得那灵蝶有些熟悉。
“小满？”忽然，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两人同时望去，一个少年正从石柱后探出半个身子，惊讶地看着他们。
“福宝！”小满一喜，快步上前到了少年面前。
东方淬迈开的步子一顿，他侧过头，再次看向地宫的方向，冰冷的石廊，只有石壁上的萤石泛着光，衬得那里更加阴冷。
哪里有什么粉蝶。
是他看错了？
福宝拉过小满和东方淬，慌乱地四下张望了一遍，然后拉着两人一路小跑到石廊尽头的屋子，关上门。
“小满！”门一关上，少年就扑到了小满怀中，差点哭出声。
“好好好，多大个人了，丢不丢脸。”小满拍了拍他的后背，略带尴尬地冲东方淬笑了笑。
福宝吸着鼻子退开，眼眶发红，“我以为我死定了。”
“霜妺怎么会真的让你一个小孩儿走这么远的路。”小满给了他一个爆栗，“这位是东方淬，月舟堂的同僚，也是来救你的，池老板也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未修行过的普通人，在这里竟毫发无损。东方淬心下疑惑，余光扫到少年领口的黑印，一步上前，“冒犯了。”说罢，他拉开福宝的衣服。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图腾，与嵇娘手上的一样，但显然，福宝身上更多。
“这是什么？”小满也是一愣。
福宝摇头：“我不知道，是他们给我画的。”
他们？
东方淬眉头紧锁，“你认识一个叫嵇娘的小姑娘吗？”
“你见到她了？”福宝眼前一亮，“看来她逃出去了！太好了！是她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吗？”
“你认得她？”小满问。
福宝：“我被抓来这里，就只有嵇娘和蔡叔同我说话，嵇娘也是被骗过来的，我们自然要互帮互助。”
这里一直在举行着诡异的祭祀。
在福宝之前，祭品是嵇娘。
“......”东方淬还记得嵇娘幻化成狼形的样子。
见东方淬不说话，福宝脸上的欣喜褪去，逐渐转变为担心，“怎么了？嵇娘出事了吗？”
小满自然是方才听东方淬说过这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东方淬摇头：“我与她在雾里走散了，但她应该没事。”福宝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听到东方淬问道：“你可想过，地宫禁制复杂，机关密布，即便有你相助，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逃出去的？”
“蔡叔说有人接应他们。”福宝语气真挚，不像是说的假话，他反应过来，又问：“对了，蔡叔呢？东方大哥，你可有见到蔡叔？”
“......罢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东方淬摇头，“等见到她，或许一切就明朗了。”
——如果那还是嵇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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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你去哪儿啊苍梧？”
寒因刚回到妖界没几天，到处没找到苍梧，这天他刚从酒馆出来，便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他连飞身跟上，终于在巷尾把苍山鬼堵住了。
苍梧本来吓一大跳，看清抓住自己的人是谁后才回魂，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小声点！”
见他包得严实，寒因不明觉厉，猫起身子也鬼鬼祟祟起来，他问：“你这是去哪？跟做贼一样。”
“你没听说吗？”苍梧满脸神秘。
寒因啧了一声，最烦苍梧卖关子。
苍梧叹气，道：“不归原的大妖出来了。”
“那咋了？”寒因满脸清澈，待到他反应过来苍梧刚刚说了什么之后，瞪大了双眼看向苍梧，难以置信。
苍梧点点头，又道：“就是在咱们追捕梦蝶的时候，听说，仇烛大人还同他交过手。”
“不对啊。”寒因绕回来，“妖王出关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呢？”
苍梧翻了个白眼，“谁说妖王出关了。”
寒因：“不是你说不归原大妖出世了吗？除了龙主，还有谁能解除不归原的封印？总不能是他自己......”
寒因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求证似得看向苍梧。
见苍梧点头，他扭头就要走，这回换苍梧拉住他：“唉唉唉你又干什么去？”
寒因满脸焦急：“如果不归原大妖不是龙主放出来的，那只有一种可能，龙主死了封印不就没了吗？龙主一死，其他几位哪里还坐得住？！这妖界是没有安宁日子了，你准备去哪？是不是准备去投奔池老板？我也去！”
“小声点！”苍梧恨不得封上他的嘴，“此事还是秘密，没几个妖知道，你稳住！在走之前，我们得去一趟火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