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应野棠吓了一跳,关绮竹半夜不睡觉,竟然在沙发上坐着。
关绮竹站起来,往冰箱那边走,由于多年病痛折磨,整个人苍白又瘦弱,偏偏她还留了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面无表情的样子有几分像电影中的女鬼。
应野棠上幼儿园的时候总是很羡慕班里的小朋友,他们放学回家都是父母来接,每次看到他们脸上的笑脸,心中就止不住地嫉妒,甚至暗暗怀疑自己是个捡来的,远在千里之外有真正的父母在找自己,因为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后来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这种期望变成了麻木,回到家是每天都上演的争吵闹剧,他最后学会了避其锋芒,只要关绮竹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虽然知道关绮竹病情已经好转,但并不知道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你们两个刚才在干什么?”
“亲嘴啊,你不是看到了吗?”应野棠直白道。
关绮竹猛然扬手扇了他一巴掌:“你们两个都是alpha,怎么能在一起!?”
应野棠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半张脸,笑道:“就算这样,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
“阿姨,我们……”
“你给我闭嘴!”关绮竹红着眼道。
迟礼话没说完,被堵了回去。
扇完巴掌,关绮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语气很轻,像个发病的精神患者:“小棠,你听妈妈的,两个alpha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你们赶紧分了。”
“分不了。”
见他劝不动,她将矛头指向迟礼:“是不是他勾引的你,小礼我们家养大了你,你们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不是让你来害我儿子的!”
应野棠心里冷笑,现在承认是儿子了,之前挖腺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觉得的。
他冷声道:“你怪错人了,这跟他没关系,是我强迫的他。”
“你们两个生活没有未来,及时止损才对,我是为你好。”关绮竹苦口婆心道。
“你呢?你是omega,跟了应川柏幸福了?有好结果了?从小到大你看不惯我,行,我走,我不出现在你们眼前给你们添堵。可现在我喜欢一个人你却出来要为我好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这些话戳到关绮竹痛处,她脸现出痛苦之色::“小棠……是妈妈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既然伤害已经存在,后悔有什么用,难道道个歉之前发生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之前没有管过我,现在我干什么你也不要管。”
应野棠拉着迟礼大步往门口走,他就不该有什么期待,这个满是恩怨的地方已经彻底在他心里暗淡下去,再也光亮不起来了。
“你们俩给我站住!”
楼上传来一声怒喝。
应川柏打开灯,所有的一切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关绮竹靠在应川柏怀里啜泣,要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还以为这是一幅多么恩爱的画面。
应川柏人到中年,总算咂摸出生活的索然无味来,一回头竟惊讶发现自己还有妻子孩子,于是愧疚心顿起,本以为接下来是安稳的日子,却没想到浪子回头的不是岸,而是一团乱麻。
应野棠有时还有丁点庆幸,应川柏没搞出个一儿半女出来,不然还要看到一堆倒胃口的人。
“说说吧,你们俩什么情况?”
应野棠无所谓道:“你都看到了,还多问什么,我俩处了。”
应川柏这次却难得地很好说话,他揉着眉头,似是无奈:“omega天生对alpha有强烈的吸引,你们能保证永远不会被信息素左右,抵抗住诱惑,对对方一心一意吗?”
“当然可以,叔叔,我相信只要感情够深,这一切都可以克服。”
“你们无法完成终身标记,永远无法像AO一样结合,等你们厌倦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一定会分手的。”
应野棠道:“你说的不对,在感情中,信息素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人正是因为有感情才与动物有明显区分,如果仅靠信息素说话,那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应川柏黑了脸,他向来将信息素契合度奉为圭臬,一切感情都是建立在其之上,从他所做的事就能看出,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你要想好。”应川柏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与高契合度的人结婚,年轻时是个毛头小子,谈了一场恋爱就要死要活,非她不娶,直到后来遇到一个更加契合的女人,回过头来才发现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这也是应野棠厌恶他的原因,背叛过了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此来企盼原谅。
“我想的比你清楚。”
应野棠抓起迟礼的手朝大门走,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沉默,有些无精打采。
“小礼,”应川柏在他们身后道,“你三十了,是哥哥,不能跟他一样胡闹。”
应野棠转身,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回去再想想。”应川柏闭上眼,摆摆手。
应野棠抓着迟礼的手,拿起两件外套,闷不吭声往外走。外面下了雪,天空中飘着大片的雪花,沉甸甸的,悄无声息落在地上,入目所及白茫茫一片,走起来“咯吱咯吱”响,两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今晚闹剧的谢幕曲。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两条脚印慢慢向远方延伸,又被新下的雪掩盖。
这应该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场雪了。
迟礼给应野棠扣上帽子,手背贴上他的侧脸:“还疼吗?”
冰凉与滚烫交叠,产生种奇异的感觉,他摇摇头,犹豫道:“你别介意,我妈她……她之前精神状态不太好。”
“嗯,我知道。”
两人沉默,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临到下一个路口,应野棠忽然停下,掐住迟礼的脖子恶狠狠问:“你信应川柏说的吗?我们会被别人的信息素吸引。”
“信啊。”
应野棠瞪大眼睛,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手上用了劲,大有你不收回刚才的话我就掐死你的意思。
迟礼假装喘不过气,咳了几声,失笑:“你这才叫谋杀亲夫吧。”
应野棠撒开手,两人沉默,心中都知道应川柏说的是事实,在alpha的原始天性中,omega才是伴侣,他们的信息素对任何alpha来说都犹如春|药,没人能抗拒得了。
况且两个alpha之间没法传宗接代,这对万轩来说尤为不利。万轩百年基业,生意覆盖多个领域,早年更是黑白通吃,争权夺势好不热闹,近几年才逐渐稳定下来,从应川柏爷爷那辈传到至今,从未中断过。
应川柏反对他们二人,其中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不可能有子嗣。
偌大家业因子嗣问题无人继承,而拱手让人,应川柏受不了这憋屈。
“我不想咱们就这样寥寥收场,”应野棠道,“要不我们跑吧,去A国,他们找不到我们。”
街上几乎没有人,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他们站在一个路灯下,地上是雪花飘落的影子。
迟礼拉了下他的衣领,掖得严严实实:“先回去吧,钢子还在家。”
应野棠皱眉:“我是认真的,你不要转移话题。”
“家里自动喂食器里面没粮了,钢子还在长身体,它要是饿着够你心疼一阵了。”
应野棠想起家里那只大肥猫,自从捡来之后,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不是猫条就是罐罐,长得油光水滑,体重直线飙升,到现在脑袋和身材宽度形成了严重对比,是时候考虑给它减肥了。
“我才不心疼,饿一顿正好,它再不减肥就真成猪了。”
“我买了猫轮,明天到,”迟礼道,“还有一堆猫玩具,够它减肥了。”
应野棠忽然想起来还有两天过年,往常都是回老宅,吃顿没滋没味的年夜饭就算是过了,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迟礼。
“除夕我们两个一起过,”应野棠回想一番,因为往常都是自己一个人,他没有买年货的意识,今年确是不一样了,“我们去买年货吧。”
他惊喜地提出这个建议,反正闲来无事,睡不着。
迟礼无语于他这个脑回路,竟然想凌晨买年货:“超市都关门了。”他打了个哈欠。
“有24小时便利店,”应野棠道,“那算了吧,你老年人作息,少觉明天得脑袋疼。”
迟礼感谢他的善解人意,亲了亲他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收拾去买年货,回来将家里打扫一番,之后迟礼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文件落在公司了,要去拿,接着急急忙忙出门了。
他这一趟出去的时间不短,直到晚饭时候才回来。
应野棠狐疑::“取个文件要这么长时间?”
迟礼拥着人,将人推到厨房:“临时又开了个会,有没有饭,好饿。”
不一会,在他的四处寻觅下,终于在锅里看到一坨不明物体,不得不说,真是姹紫嫣红,红的绿的紫的都有。
“……这是什么?”迟礼一言难尽地用勺子挖了一勺。
“疙瘩汤啊,”应野棠真心发问,“不像吗?”
……这哪里是汤,这是面坨坨。
“视频里就是这样教的,好像水加少了,你凑活一下吧。”
迟礼敢说这一定是应野棠第一次进行如此高难度的厨艺活动,为了不让小男朋友失望,他快速送进嘴里一勺,加速咀嚼,品味一番道:“挺好的,下次多加点水就好。”
“哈哈哈哈,”应野棠没忍住,见他奇怪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吃,故意道,“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迟礼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没有生气反而道:“我的荣幸。”
吃完饭,两人打完游戏,腻歪着就滚到了床上。
迟礼这回的吻尤为炽热凶猛,应野棠几次差点喘不过气,“去洗澡。”
于是两人阵地从床上转移到了浴室,小小的房间中两种信息素互相纠缠、碰撞,既相互勾引,又天生排斥。
空气在升温,alpha天生的占有欲被不断激起,谁也不让那个谁,渴望自己占领高地,令对方匍匐在自己身下。
迟礼窝在应野棠颈窝,不断亲吻腺体的伤疤,轻柔怜爱地轻轻啄吻,下|身却与之截然相反,手掌四处游走,没一会应野棠就受不了这仿若无休止的折磨。
他微微气喘:“快点,你他妈做不做?”
迟礼眼中闪过一道隐忍:“这里还疼吗?”
“不疼,你咬不咬?不咬我咬。”应野棠一个翻身将迟礼压在身下,对着腺体又凶又狠地咬下去,没有丝毫犹豫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橘子信息素里栀子花越来越浓,后颈的牙印是眼前这个人属于自己的标志。
嗅闻着对方身上来自自己的味道,应野棠胸腔中充盈着巨大的满足,这简直都要溢出来。
后颈痛楚中带着奇异的欢愉,迟礼竟咂摸出一丝甜味。
应野棠主动朝他露出腺体:“咬吧,你轻点。”他太了解标记意味着什么,打上烙印,你就归我所有,这是alpha在宣誓主权,也是对伴侣的郑重承诺。
迟礼亲了亲,接着牙齿刺破皮肤,缓缓注入信息素,标记完成,少许血液渗出,皆被舌头卷走、咽下。
不知是不是应野棠的错觉,今晚迟礼似乎格外精神,动作粗鲁许多,压着他做到后半夜才抱着他到浴室洗澡、睡觉。
第二天,应野棠中午睡醒,下意识手臂往旁边一搭,却没想到搭了个空。
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