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浅心急火燎赶到曙色门口,擦身撞到谭江影。
谭江影眉目覆上寒冰,“宋浅浅,你好好看看,他被你毁成什么样!”
宋浅浅敛眸,加快脚步往里去。
谭江影眸光骤沉,想到刚才路过房间时,房间内打砸声异常激烈,未关严的房间内传出的话。
“知灼,你抓着他这个癫子,什么毛病!”
方知灼:“阿章,你冷静点!”
韩章一声怒吼:“滚。”
贺扬:“韩…韩章哥,你先把刀放下,别伤着你自个!”
又是一阵骇人的玻璃破碎声,接着传来纪明谦气急败坏的声音:“要死,韩章你特么疯了!不能结婚的两个人偏要订婚,剩下一个要死要活!一群疯子!”
“明谦,你少说两句!”方知灼语气焦急,“快抓紧他!”
纪明谦吼道:“我们怎么拦得住,必须把宋浅浅叫来!”
谭江影回过神,反复思索纪明谦说的话,什么叫做“不能结婚的两个人偏要订婚”。
宋浅浅和周至霆之间有秘密?
谭江影登时打通经纪人的电话:“请人去查查,看周至霆和宋浅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经纪人急匆匆打住:“小影,别再掺和他们的事了。上次动那个女人,你硬生生掉了三个一线代言。”
“而且现在,税务问题也比较敏感。”经纪人隐晦提及。
谭江影皱起美眸,“我不会轻举妄动,你只用帮我查查这两个人。”
“小影,你喜欢的那位,虽然的确是黄金单身汉,你也做过许多努力,但他对你无意,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经纪人语重心长劝说:“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完全能自己独美。”
“我对他早就死心。”谭江影回眸望向曙色,“只是,我不喜欢输。”
“小影……”
“你去帮我查,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
经纪人踟蹰良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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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浅浅刚走进曙色,会所经理立马认出她,走过来带路。
还未走到房间门口,里面传来纪明谦的怒吼。
“韩章,你特么看清楚,劳资不是周至霆,你踹我个毛线!”
她走进房内,房间一片狼藉,沙发、茶几东倒西歪,铺满整块墙面的电子大屏被砸粉碎,酒瓶酒杯碎片零落四散。
花瓶、熏香炉、酒柜等,没一个完整。
纪明谦、方知灼、贺扬三人同时钳制住几近发狂的男人。
男人双眼猩红,眼神涣散,盈满不可控的凶残暴戾,好像被夺走心爱之物,而无能为力的自厌、自弃。
稍一搅动,便掀起惊涛骇浪。
忽然,他与她对视,失焦的眼慢慢睁大,有了神采,狠戾气息瞬间收敛。
一切偃旗息鼓,他停止挣扎,呆呆看着她。
“宋浅浅,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纪明谦心急火燎。
她快步走去,被纪明谦推到男人怀中。
“快快快,她来了!”纪明谦气生气死,一屁股坐到地毯上,“牛大的力气,拉都拉不住!”
她被推得打了个踉跄,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韩章黑发墨眸,眸中水光潋滟,脸颊鼻尖没有酒醉的潮红。
如果不是一丝湿发软搭搭贴上额间,如果不是泛红眼眶里流露委屈,绝对看不出他醉了。
他看起来眼神懵懂,眼睛瞪大望着她,一眨不眨。
没有嚣张跋扈,没有锋芒毕露,没有冷若冰霜,只剩温软呆萌。
她轻叹,伸手拨去他额间黑发,“能不能不胡闹?”
少顷,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腰间,低下头贴上她侧脸摩挲,狠狠嗅了下她发间清香,嘴里含糊咕哝:“你是真的?”
“嗯。”她心一疼,摸摸他后脑勺顺毛,“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不。”他起了小性子,头深深埋入她颈窝,像在撒娇,手臂力道变大,箍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不什么不,快点回去,神经!”纪明谦忍不住叫嚣。
她摸摸他的头,呢喃细语:“我陪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面前男人迟迟未应。
方知灼刚刚喘过气平复:“浅浅,你先陪着他,我们先把这个烂摊子给他收拾掉。”
贺扬也点点头。
纪明谦悄咪咪写好欠条,手脚麻利地走到她身边,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红色印泥,捉住韩章的手就要按手印。
韩章劲道极大,啪嗒一声挣脱。
“今天他必须赔钱,先给我把欠条牵了,免得这老鬼醒来不认账。”纪明谦骂骂咧咧。
“明谦,先干正事。”方知灼无奈,揪住纪明谦后衣领拖走。
纪明谦骂不绝口:“我这不正在干正事?劳务费、精神损失费、财产损失费、电话费、误工费,他丫的,必须给我赔!”
方知灼和贺扬两人快速将纪明谦拖走。
室内,阒无人声。
“你要抛弃我。”男人猝然声音很软,含冤受屈着控诉。
“你醉了,要乖乖的。”
“没醉。”他闷闷道。
不多时,颈窝中传来一阵濡湿,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没醉,哪里会有这么失态、脆弱的时候。
“难不难受?”她轻声问。
“难受。”他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开始不安分,“哪里都难受。”
“我想你了。”他刚说完,一个天旋地转,将她压到地毯上,某处蓄势待发的昂扬膈得人疼。
“先起来。”她大惊失色,“这还在外面!”
他不敢不顾埋在她肩头,拱来拱去,将她衣服拱散,“反正是梦,就让我做个美梦。”
湿热的啄吻,从眉心、眼睛到鼻尖,流连到唇畔再深入。
她拼命捧起他的脑袋,“我们先回家。”
“这是梦。”他埋进她脖颈,四处煽风点火。
她如同案板上的鱼,顾头又顾不上尾。
“嗯~”她喉头呻吟脱口而出,脸色潮红,气血滚烫,这个狗男人居然把手放到那里。
“韩章,你要是再不停下,以后我再也不理你。”她压住轻喘,手指颤动,捏住他耳朵使劲拽。
须臾,男人呼出粗气,气息紊乱,靠入她颈窝平复。
她狂跳的心渐渐平静,思绪逐渐清明,“你先起来。”
他装死般不动。
“你起不起来?”她上手生拉硬拽他的脸颊,“你这样,会让我很讨厌。”
他乖巧地站起,又扶起她,抱着她不说话,俨然在生闷气。
她稍稍挣脱,凑近他打量,他眼底憨气十足,没有一丝清醒。
应该,没有装醉。
纪明谦进来时,他又窝到她怀中,小声埋怨:“欺负人。”
“欺负你个王八犊子!”纪明谦高高扬起手恐吓。
方知灼拉住正欲发作的纪明谦,暖声道:“浅浅,我们可以走了。”
韩章抱住她不松手,她好不容易哄得人跟她走。
他全部力气似乎尽数卸在她身上,她架不动他,忙向方知灼等人求助。
方知灼扯扯纪明谦,“明谦,我们几个只有你没沾酒,你去开车。”
纪明谦恨恨地碎碎念:“要送你们自己送他回去,他这死样,烦人!”
“谦哥。”贺扬帮忙架住韩章,叫道。
纪明谦翻个白眼,咬牙走出门。
一路上,韩章始终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肩头。
他剑眉拧紧,呼吸时缓时急,格外不安。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努力忍耐着什么。
她悄声问:“哪里不舒服?”
他将她抱更紧,整张脸埋进她颈窝,喃喃自语:“不能结婚。”
她凝眸长叹,只说:“回家好好休息。”
“下车。”他突然伸手去开车门。
“韩章!”她倾身靠去,急忙按住他的手,略严厉道:“你疯了,别乱动!”
“是不是不舒服?”她看他瓷白的皮肤更显苍白,不免担心。
纪明谦怒火直飙:“要吐滚下去,吐到我车里,韩章,我和你没完!”
“之前还踢了我两脚,打了我两个耳光,我还得加上美貌损失费。”纪明谦越想越气。
方知灼按住纪明谦,“明谦,这次是个意外。”
贺扬开始打哈哈:“对,这还是章哥第一次醉酒。”
她将韩章拉回到自己怀中,低声轻哄,又惊讶问方知灼:“他以前没喝醉过?”
“以前要是发生过这种情况,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他酒品不好?”方知灼苦笑:“阿章向来有分寸。”
她低头看向安静老实的男人,轻抚他头顶的黑发,男人遽然昂首,将脸贴在她掌心,眨巴深邃黑亮的眼眸勾人。
“我看他现在挺乖。”她心疼地拍拍男人的背。
“韩章,你装,尽给劳资装!”纪明谦扔来一句。
韩章窝进她怀里,信誓旦旦地告状:“他们欺负人。”
贺扬&方知灼:“呃……”
纪明谦冷笑:“韩章,你等着,我给你都录得明明白白。”
事态平息,一切顺利,直到车临近庄园附近的公交站点。
男人酒醉,已然熟睡。
她对方知灼说:“知灼哥,麻烦你们送他回去,我就在这里下,然后打车回家。”
她刚下车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贺扬恐慌的呼唤。
“韩章哥!”
她霎时被抱了个满怀,耳边传来伤心失落的声音。
“你要抛弃我。”
她回过身,闻着他一声酒气,看见他红着眼、神色幽怨。
他抱着她,不放手,像是不舍,也不愿放她走。
他似乎已清醒,又似乎仍微醺,人却是清爽干净、人畜无害的单纯。
她偶然间窥见这点,泪意又来了。
或许,这该是他本来模样。
初识,她骂他变态、不通人情,与所有人一样,认为他心狠手辣、冷酷残暴。
辗转到今天,她只有心疼和负疚。
“韩章,到家了,回去吧。”她拉开腰间的手。
他不听,跌跌撞撞大步往前走,“我不。”
很快,他越走越快,即将走入车流。
那样义无反顾,那样落寞无助。
她突然很害怕,害怕他厌弃这个世界。
“韩章!”她飞速跑过去,拉他到路边,喉头哽咽,“我答应你,陪你回家。”
“真的?”他如同儿童荣获至宝般欣喜,眼中重燃希望的光彩。
“真的。”她看着他,渐渐落泪。
醉了也好,没醉也罢,并不重要。
“你和我们一起送他回去,他现在离不开你。”贺扬赶来,瞄她一眼欲言又止,须臾说:“之后,我再开车送你回家。”
她以为贺扬会为韩章鸣不平,毕竟贺扬向来不喜她。
没想到,为了兄弟情,贺扬也能不情不愿地妥协。
送韩章回到家,他始终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躺在床上,他不闭眼,眼里布满血丝,也直勾勾盯着她。
她捏捏他掌心,轻轻诱哄:“睡吧,我会在这一直陪你。”
“你是个骗子。”韩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所以…”她俯身靠近,弯腰吻上他眉心,含泪微笑,“不值得为骗子伤心,你是个聪明人。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
祁安说,韩章自从她离开庄园,整天连轴转,许久不曾睡过安稳觉,又像以前一样,靠药物维持睡眠。
韩章最终睡着,他唇畔干裂,她吻上、润湿。
那唇畔重回旖旎鲜红,她贴上去,低语,“这场噩梦,你忘了吧。”
离开庄园,已近零点。
贺扬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
她下车前,贺扬破天荒向她道谢,“谢谢你今天能来,你真的要放弃他?”
“贺扬,不用客气,今天这个局面,本与我脱不了干系。”她发自内心地笑,笑得释然,“我以前讨厌你的踩高捧低、信奉特权。现在觉得,人性本也如此,是我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