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一猜得不错,梁鸣升四处都找不到江唯,最后只能来养老院碰碰运气,可他的运气也是实在不好,一大早就来守株待兔,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又被梁万山给叫走了。
“爸,我现在挺忙的,有什么事,我晚上回家再说吧。”
“你跟郑琳的事!郑书记说,年轻人的事他不好多管。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滚回来给我说清楚。”
听见郑琳的名字,梁鸣升的心脏不由得一紧,头皮都要炸起来了,他顿时觉得手脚发软发麻,手机差点都摔在地上。
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也不再找借口了,扶着椅背,勉强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跟梁万山说:“我、我这就回家。”
路上,梁鸣升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拢了一遍,根据梁万山给他打电话的语气,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郑琳没有跟郑书记说实话,就像她那天说过的一样,她只会跟家里人说他们两个不合适,具体怎么个不合适法,就凭各自的发挥了。
梁鸣升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开门见山的也来了句“我们不合适。”
“两个人在一起,从陌生人到相知相爱,就是一个互相了解互相包容的过程,你们才认识几天,就说不合适?”
“是,独生女,娇生惯养大的,不懂得体谅人,可能还有些小姐脾气,可你是个男人,就该多迁就她,受点委屈怎么了?忍忍不就过去了吗!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
“你看看,我和你妈,这么模范的夫妻,这么好的例子,你怎么不知道多学习学习?这么多年了,你看我跟你妈红过脸吗?还不是我一直让着她,事事迁就她……”
“梁万山,你什么意思?”一直沉默不语的许茹听不下去了,她仍旧坐在沙发上,温柔端庄的样子,只是眼中带着少见的怒气,不满地直视梁万山:“我不体谅你了?我跟你乱发脾气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
梁万山转头忙着安抚许茹:“你是最懂得体贴人的妻子,在部队那几年,多亏了你照顾家、照顾小升,我才能踏下心来工作。”
“你也从来没乱发过脾气,你发脾气,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我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你才会发脾气。”
“我在外面受累受苦,受再大的委屈也应该的,男人,就该在外面奋斗打拼,给老婆和孩子一个稳定的家。我吃了苦,绝不能让你们再吃……”
“小兔崽子,你看什么呢,还不走?”梁万山后知后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还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呢,这让他太折面子了。
“我在向模范丈夫学习,怎么哄老婆。”梁鸣升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梁万山。
“滚滚滚,你不说你忙吗?赶紧忙你的去,别净想着看你老子的热闹。”
梁鸣升看了看外面的天儿,已经阴下来了,他干脆坐在沙发上,挨着许茹,说:“妈,外面下雨了,路上不好走,我想吃完中午饭再回去。”
“好啊,儿子难得回来吃顿饭,我这就去做饭,你们爷俩接着聊吧。”
许茹头顶的乌云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瞪了梁万山一眼,说:“不许再拿我举例子了!”
“听见没有?”
“好好好,我不举例子了!”
许茹说完就进了厨房,梁鸣升用手捂着脸,强忍着没笑出声音来,他忍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看见梁万山的脸越发的黑了,才勉强止住了笑。
“笑够了吗?笑够了继续听我说。郑琳的条件多好啊!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爸,爸,”梁鸣升插了一句,“区常委的名单出来了吗?”
“哦,出来了,我在里面。”
“那就行了,我也没耽误您的正事儿不是?”
梁万山叹了口气:“唉,太可惜了,你这孩子啊,不知道珍惜机会。你知道你老子我费了多大的劲才爬到今天的位子吗?”
“爸,人各有志,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真爬太高了,德不配位,摔下来又没人能接着,到时候不是更惨?”
“小富即安,鼠目寸光,都说虎父无犬子,我梁万山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我当年要是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
“爸?”梁鸣升故意扬高了声调,冲着厨房的方向说道,“您想攀高枝当陈世美?抛弃糟糠之妻?”
“胡说八道!我没这么说!”梁万山急忙伸长了脖子向厨房里面看,见许茹没出来,又压低了声音,冲着梁鸣升说,“你给我小点儿声,还嫌不够乱?”
知道儿子是跟自己故意打岔,梁万山气得不再跟他说话了,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看起了午间新闻。
等许茹从厨房出来叫他们吃饭时,就看见了难得的父子和睦的场景: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一个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
梁鸣升吃完午饭又去了一趟养老院,江月英去活动室看慰问演出不在房间,同屋的奶奶告诉他,江唯来过又走了。梁鸣升忍着火气从房间退出来,站在走廊上砸了好几下墙,拳头都砸红了,才消了这口气。
周日这天,梁鸣升痛定思痛,在养老院等了一天,江唯也没来。
又过了一周,梁鸣升又来养老院蹲人了,可一进江月英的房间却发现已经换人了。他跑去找管理人员,人家告诉他,周一的时候,江月英就不住在这了,江唯把人给接走了。
他问:“江月英去哪了?”
管理人员说不知道,家属没提。接着,又把梁鸣升预留在这的银行卡还给他,说:“江月英住在养老院产生的费用,江唯已经付过了。”
“江唯临走前,留没留下什么话?”
“哦,好像是说了一句……”管理人员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突然,她一拍桌子,用奇怪眼神看向梁鸣升,“他说,他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