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那神秘的小盒吸引,连那些如同雕塑般的白衣侍者也不由微微侧首。碎月舫主人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好奇,微笑道:“此物能让柳老爷如此珍视,想必非同小可。”
他小心地伸出手,姿态优雅地准备揭开那锦缎包裹。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从画舫的底层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船体剧烈摇晃起来!顶层的邀月阁也未能幸免,案几上的茶具“叮当”作响,几乎散落一地。
“怎么回事?”碎月舫主人脸色一变,伸出的那只手也瞬间僵在半空。那十二名白衣侍者也如同被惊醒的猛兽,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气势,一时间杀机四溢!
但夜郎君已经抢先出手!他右手袍袖如闪电般挥出,袖中银丝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碎月舫主人咽喉!
楚清荷也随之而动,素手几点细微的银光射向四下灯火,几处烛火应声而灭,大片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唯有明月清辉仍在,给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诡谲。碎月舫主人身形一侧,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那致命一击,怒喝道:“动手!”
他话音未落,两道带着铁钩的绳索已经“嗖嗖”地破窗而入,黑鸢、青鹄两人浑身湿透,却如同索命的修罗顺着绳索从窗外荡入,舍命前来接应!
碎月舫主人见夜郎君还有援手,立即出掌拍向案几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处,瞬间整个邀月阁的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都发出一阵机栝转动声。厚重的钢板轰然落下,三面的雕花木窗被坚硬钢板瞬间封死,仅剩的门口也被一道沉重的铁闸轰然截断!
阁内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只有几盏幸存的烛火在剧烈摇晃的残影中投下鬼魅般的光亮。碎月舫主人脸上伪装的儒雅瞬间撕裂,狰狞道:“还想里应外合?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青衣男子险之又险地避开楚清荷射来的银针,手中长剑挽起一片森然剑花。刀光剑影混杂着暗器破空之声瞬间填满了这座钢铁囚笼,夜郎君手臂猛地一振,那细如发丝却闪着致命寒光的银丝再度从袖中激射而出,瞬间在身周布下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色屏障。
“叮叮叮叮!”密集的撞击声如同骤雨打芭蕉般响起,银丝与刀剑交错在一处,迸发出点点火星。最先扑上的两名白衣杀手挥刀斩向银丝,本以为能轻易斩断,却不料那看似柔韧的银丝在灌注了夜郎君雄浑内力后,坚韧得不可思议。刀锋与银丝碰撞,巨大的反震力道反而让两名杀手攻势为之一滞。
楚清荷的身法飘逸灵动,在夜郎君布下的银丝屏障轻盈穿梭着。素手翻飞间,一道柔韧如水的冰蚕丝带从她袖中滑出,灵蛇般卷住一名杀手刺向黑鸢后心的短剑。那杀手只觉得一股诡异的柔劲传来,短剑顿时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入一旁的立柱之上。
黑鸢趁着这个空当,身形暴起,手中铁钩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钩向一名白衣侍者的咽喉。那侍者反应也是极快,身形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但铁钩划过他肩头,仍是带起一片血花。青鹄身形如影,几乎与黑鸢同时发动,手中铁钩寒光一闪,直取另一名侍者的心窝!
在夜郎君那银丝屏障掩护之下,四人背靠着背,在狭小的钢铁囚笼中结成一个移动的堡垒。那看不清数目的银丝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逼得杀手们无法近身强攻。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硬是在这绝境中,如同礁石般顽强地顶住了惊涛骇浪!
倒下的白衣杀手越来越多,邀月阁内的空间被尸体和血泊占据,活动范围越发狭窄。那青衣男子的剑法虽然狠辣刁钻,但在夜郎君银丝和楚清荷丝带的双重干扰下,也被黑鸢死死缠住,一时难以建功。
尽管如此,形势毕竟还是敌众我寡。夜郎君的肩头早被碎月舫主人的暗器划出一道血口,腰际也中了那青衣男子一剑。黑鸢与青鹄更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每一次出招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哪怕是境况稍好些的楚清荷,素白衣裳也早被鲜血染红。
夜郎君的眼中闪过浓重的狠厉之色,他怒喝一声,银丝骤然绷紧,如同活物般猛然收缩,瞬间将一名来不及躲避的白衣杀手缠住,那杀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被银丝绞得骨断筋折,瘫软在地。
楚清荷见状,丝带舞动得更加急促,黑鸢和青鹄也是杀红了眼,邀月阁内的血腥味骤然刺鼻了几分。就在夜郎君再次以一招逼退三名杀手,准备冲出重围绞杀那碎月舫主人时,一阵更加猛烈的摇晃传来,似乎有什么隐秘机关也被开启,他不得不分神用余光看顾四周。
夜郎君没有注意到,一股冰冷刺骨、凝练到极致的杀意早已将他牢牢锁定,楚清荷眼见得一道黑影自邀月阁顶端骤然降下,那人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夜郎君仓促间凝聚在背后的护体真气,如戳破一张薄纸般,截断了夜郎君内息流转的关窍!
楚清荷竭尽全力将手中丝带甩出,整个人也不顾一切地向夜郎君扑去,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呃啊——!”
夜郎君身体剧震,一股难以想象的阴寒剧痛瞬间炸开,仿佛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身体都被撕裂!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一口灼热的鲜血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那如臂使指的银丝瞬间失去了控制,软软垂落,全身凝聚的内力也瞬间溃散!
夜郎君身躯猛地一震,眼前骤然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楚清荷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在他如山倾般倒下之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撑住了他。夜郎君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肩上,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主上!”黑鸢与青鹄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已然伤痕累累,死死护在倒地的夜郎君和楚清荷身前,将那些试图趁机扑上来的白衣杀手硬生生逼退!
“哼,负隅顽抗。”偷袭之人此刻已从阴影中完全显露身形,他一身素白宽袍,面容清癯,容貌与那“碎月舫”主人足有七八分相似,但浑身气质并无半分儒雅,目光中只剩下万年寒潭般的冰冷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他缓缓收回那染血的双指,正待乘胜追击,却在看到楚清荷的手背时猛地一顿。
楚清荷手背上的那道疤痕划过虎口蜿蜒至腕间,虽因年岁久远显得不甚起眼,却让他脸上浮现出更浓烈的杀意:“当年侥幸逃脱的那个程裕之家的小老鼠……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楚清荷心底的滔天恨意唤醒!眼前这个白衣恶魔的脸,与记忆中那个冰冷残酷的杀手首领的脸终于彻底重合。那双原本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白衣人脸上——
“是你!欧阳素!”
楚清荷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恨意。欧阳素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嘲讽道:“身负寒髓凝脉的程家余孽竟能活到今日,实在有趣。也好,今日就送你下去,与你那不识时务的父母团聚!”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欺近,双指并拢如剑,带着比方才更加阴寒的气息直取楚清荷心口。黑鸢与青鹄想要回援,却被数名悍不畏死的杀手死死缠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清荷狠心将夜郎君暂且放倒在地,手腕一抖,三根金针带着尖啸狠狠刺向自己头顶的百会、胸前膻中,以及丹田气海三大要穴!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这并非寻常刺痛,而是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体内所有的经脉中疯狂穿刺游走。楚清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人皮面具下的脸色在惨白与赤红间反复切换,一缕刺目的鲜血也顺着她紧抿的唇角蜿蜒流下。
金针逆脉,这是药王谷最禁忌的秘术,能瞬间强行激发体内所有潜能,硬生生将功力拔高数倍,但一刻钟后,若不能尽快服药调息,便会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此刻,楚清荷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欧阳素,也必须死!
欧阳素眼见楚清荷竟行此险招,眼中也不由闪过一抹讶色。但高手过招,哪容得半分分神?楚清荷身形暴起,丝带如灵蛇出洞,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欧阳素咽喉。欧阳素冷哼一声,身形一侧,双指如电,险之又险地夹住了那柔韧的丝带。他本以为能顺势夺下这丝带作为武器,却不料丝带猛然绷紧,竟将他双指勒得生疼!
欧阳素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程家余孽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当下身形暴退,双手一振,那丝带如受惊之蛇般缩回。楚清荷紧追不舍,灌注在丝带上的内力已然失控,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只能听见丝带挥舞时发出一阵“咔咔”的脆响。
欧阳素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容,楚清荷完全不撤招守御,只是一味强攻,每一招每一式都拼尽全力,仿佛要将多年积累的恨意都在此刻宣泄而出。他刺出的手指不得不硬生生收回,双掌交叠在胸前,凝聚起毕生功力,在体外形成一层凝实的护体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