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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积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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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郡主去伴月阁修行,已有两月。

这是外人知道的消息。江楼月觉得这两个月过得实在漫长。江楼月一开始以为,皇帝想要借着公主的诞生,来一出宫变,铲除异己,把他们都收拾了。江照月不但没有这么做,而且什么动作都没有,过地相当平静,就是把她关在这里。

严格来说,也不算关。天子近臣有侍奉之责,江照月也是因为这个话,偌大的宫殿也不住了,非要搬过来和她一起,出则同舆,入则同席。江楼月想着,这不就是把张百年的位置给占了吗?毕竟她才是宠臣,而自己还是个苦命人。

话是那么说,江楼月也严格执行了自己的责任,每天给江照月念折子,有时候在朝堂上和皇后吵架。照理说,这时候她和皇后是同级,没有谁高谁低一说,所以意见每每有分歧,都会争上很久,弄到最后,拍板的还是江照月。

“臣要弹劾户部尚书贪污腐败……”

“臣要弹劾礼部侍郎醉酒上朝……”

“臣要弹劾皇后娘娘铺张浪费……”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两眼一睁就是断案子。“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不是家务事,怎么更难断了?这时候江楼月总会想念江照月,这该死的月子怎么还没完。又是“砰”地一声,江楼月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折子,已经在生无可恋的边缘了,让她这个身体虚弱命不久矣的人来干这个,简直就是压榨劳动力。

“怎么了?不舒服?”

一听这话,江楼月可是不敢表现出一点不舒服,她寻思着,自己偷偷服毒的事情,怎么那么多人知道?叶溪舟是医师暂且不管,江照月又在她身边安插细作!迟早有天给你揪出来。说是皇帝的月子期,那些补品她也有一份,而且御医是一日三次地来看,江楼月都从抗拒,到麻木,最后释然了。

“侯爷今日的身体……”

又是一堆长篇大论,江楼月懒得听这些,她只需要结论,告诉她还能活多久,反正解药也不会配,那些分析还不如不听。

江楼月不记得昏迷的时候有多少太医来看过她,好像每个人都是把把脉,然后叹息两声就走了。江照月没少因为这个砍人,可杀到最后也没用,治不好就是治不好,毒素它就在那里,要么堵,要么疏。江楼月看着眼前的奏折,一只手搭着让太医诊脉,心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谢念来这里一个月了,人缘很差。

这不是她自己的缘故,她不喜欢交流,说实话,世间大部分人她都看不上,能入她眼的,师父算一个,叶医师算一个。谢念想了一会,感觉好像没别人了。以谢念的心性,叶溪舟想,她和同龄人玩不来,应该是正常的,

可偏偏不是这样。

大家嘴上没说过,其实都知道这位郡主的身份尊贵,更别说还是少阁主罩着的,颇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名门望族来这里的也多,大多都是来避祸的,有人继续回去享受荣华富贵了,有人大隐隐于市了,也有人连命都没了。那些人私底下还打过赌,说猜猜这位郡主的下场是什么?这一幕正好被谢念看见了。

背后怎么说都可以,可是现在,还是要服软的。谢念看到了,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解开钱袋,也下了赌注,可她没有选任何一个内定选项,而是自己新开了一个:

江楼月。

简单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犯了难。有风言风语说,这位郡主对自己师父心思不纯,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敢轻易下决心。谢念环视了一周,居然没有一个人跟着自己下注吗?这不好。谢念环视了一圈其他选项下的资金,在口袋里摸摸,没再摸出钱,伸手要把自己脖颈上的项链取下来,被叶溪舟撞见了。

“都没事干了?还赌上了,这是谁的东西?都收回去,不然充公。”

叶溪舟平时嘻嘻哈哈的,不笑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那些人作鸟兽散,还顺手摸走了谢念的钱袋,叶溪舟要去追,被谢念拦了下来、

“叶医师,刚刚的赌约不算数了吗?”

谢念失落地叹一口气,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发泄情绪的地方,就这么没了。叶溪舟也发现谢念的低落,不过不是因为他们拿她开玩笑,而是那个赌约的离散。

她在遗憾什么?

就像叶溪舟有时候弄不懂江楼月在想什么一样,谢念说的话,有时候她也不懂。她们俩就不像个正常人,那个时候,全世界只有她们自己。

“你看上去不太好,他们欺负你了?”

这话叶溪舟也不信,可是谢念的模样真的很像,她看着那个人,怎么说呢,这个哀愁样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的归处会是哪里呢?”

谢念蓦地哭了。

昨日种种留不住,不见明月来。

是孤独地太久了吗?情感已经丰沛到,只要想起她,泪水就会不受控地夺眶而出。

人和人的纽带是情感,是什么样的情感?你不要管,反正有了就是。

谢念来这里两个月,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那么害怕。江楼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临走前下了死命令,不让谢念跟外界沟通。伴月阁地处山水之间,大大小小房屋不下几万个,谢念本以为,她总能找到突破口,可在第四十九次失败以后,她沉默了。

无论是什么方式,一点消息都递不出去。谢念在想,是不是有一天自己死在这,师父都不会知道。

叶溪舟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只是无论如何都会有暗卫跟着,在她即将出去的时候拦住。叶溪舟从不解释,谢念对她来说,不重要,她事情多,也几乎不管谢念。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错,这是叶溪舟的想法,好友即将痊愈,自己即将就任,心结还有地方安放,怎么而看,都是好事。

如果江楼月也能一辈子待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叶溪舟会安排好一切的,只是那不是她想要的。

江楼月都神游完了一遍,那个太医还在把脉,她有点不耐烦了,开口催促。之前的那些人都是装个样子,只是对寒毒以外的东西发表观点,现在这个,实在是太慢了。那人却是气定神闲,任她怎么催促,都不动如山。

在江楼月要爆发的边缘,那个人说话了。

“侯爷这病,是从小就有的吗?”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江楼月知道,江照月也知道,太医院的其他人也知道,可他们都不能说,因为他们知道的途径,也是一个秘密。江楼月警惕地看了一眼江照月,她觉得,这个人十有八九会死,可是没有。矜贵的帝王就做在她身旁,一句话都在没有说,跟她一起等着下文,可那个人突然说不出来了。

“医术不精,拉下去砍了吧。”

不对劲,这个人肯定知道点什么。江楼月有种预感,这个人或许会是个很关键的人呢?宫人都退出去了,江楼月紧绷起来,每一次单独相处,都没有好事情。

“楼月想知道?”

江照月搁下笔,她的左手原本就拉住江楼月的右手,让她没法看折子,现在力气越来越大,松开是越发地不可能了。

“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江照月突然眷恋地看着她,一笔一划,都像在描摹她眉眼的模样。

“活下来。”

你活下来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江楼月已经很久没有来消息了。

担心谢念,江楼月每次都会写长长的信,可又不让谢念看,每次都是寄过来了,然后吃灰。叶溪舟问她,你又不给她看,你还写了干嘛呢?你的目的都没有了啊……江楼月怎么说的?好像说,那些东西只是寄托,不必挂心,

嘴硬。

叶溪舟后来就跟江楼月讲,谢念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她还是这个样子,心疼,但从来不会表达,但寄过来的东西是一天比一天多,特意让叶溪舟用自己的名号送过去的。

对于阿念喜欢这件事,江楼月看得很开,一点年少的感情而已,过几年一结婚,什么都没有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喜欢过师父,知道答案的时候,江楼月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皇上不急,太监怎么急也没用。自从叶溪舟看到谢念哭了以后,江楼月三天两头地写信,叶溪舟都不知道她还能有那么多的话。可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江楼月的消息了。

叶溪舟的本能告诉她不对,可现在还没有确实的消息,她的心突突地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远处,谢念在熬药,关注火候的同时拿着一本医书看着,她自信可以一心二用。跳跃的火舌舞动,亲吻着上边的药碗,苦涩的药味蔓延,那是比安神香更有用的东西。谢念念着医术上的句子,磨损痕迹说明她已经看过千遍万遍。

是寒症的解法。

可那也只是症,不是毒。谢念的眼皮耷拉着,她罕见地开始打了瞌睡,下一秒,火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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