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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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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况,既是你的学生,你就应当知道那是飞行员都要走的路,你来或不来,他该如何还是如何,你是李相夷,到底真是因为担忧他才来的,还是其他的原因,你心里最是清楚,你放得下这里吗?”

你放得下战场吗,李相夷?

“你尽管骗别人,却骗不了医生,我曾是你的医生,李相夷,你骗不住我。”

明明不能再回战场,明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回一次伤一分,却说是为了自己的学生回来的,你心里是几分甘愿,几分感情。

李莲花叹着气又笑起来,“关医生,你怎么这么像心理医师呢,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人留面子,不过,这次你可想错了,我真是因为他来的。”

话音落下,关河梦静静看了他几秒,不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走吧,看看你的身体。”

李莲花这次倒是听话,乖乖的跟在关河梦后面,将关河梦问的一系列有的没的的问题都回答了。

结束后,关河梦似乎不太想理这个不遵医嘱的病人,“你的学生,那个叫方多病的,他们在左边驻地里,你没事别让我见到你。”

李莲花倒是好心情的对他挥了挥手,转身向对方所说的营地走去。

他来后都在原来驻地处帮忙,还没去过别的地方,这边的情况也和那边的差不多,在这边营地找了一会,终于见到这群学生,方多病就在他们中。

学生大部分也受了伤,不过大都是轻伤,情况还算不错,他的目光落在方多病身上,上下打量着他,受伤了,脸上也被划到了,浑身上下没有在学校时的清朗,变得灰扑扑的。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方多病抬头循着目光看去,对上李莲花的眼神,眼里瞬间充满惊喜。

“李莲花,你怎么来了!”

李莲花本想调笑两句,但看着方多病脸上的伤,眼神柔和下来,“来看看你,有没有给我丢人。”

方多病不满道:“什么丢人,我表现可好了呢!”

李莲花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耸耸肩,将方多病拉下来,“是是是,来,我看看你的伤。”

方多病乖乖蹲下来给李莲花查看,但嘴上还是不停的说着话:“我没事,都是小伤,医生都看过了,别担心。”

他没理方多病的话,皱眉看着方多病手臂上已经见骨的伤,伸手轻抚,叹了口气,又伸手拍下他的头,“小朋友,咋咋呼呼的。”

方多病筑皱起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噘着嘴不满的哼了一声,“谁咋咋呼呼了。”

看完方多病,李莲花拍拍衣服起身,准备离开,“行了,我回去了。”

方多病跟着起身,目送着人离开,在人走出几米远后,方多病忽然又开口,“李莲花!”

无奈的回头看他,李莲花问道:“怎么了?”

沉默片刻,方多病挥挥手,“你要好好的!”

听着他的声音,李莲花纵容的笑笑,也挥挥手,便转身离开。

新年的假期真的很短,李莲花和方多病这期间只见了几面,前方总是不停的打仗,烟火漫天,他每天都穿梭在伤员之间,偶尔想起方多病来,又听到他们说,前方派了飞机轰炸,又没能见到。

在营地的这段时间,他咳的越来越严重,脸色也越发不好,他总算知道当初关河梦的师兄真的不是在唬人,但关河梦每次见他,总是皱眉,又不肯说话,真是矛盾的人,难不成医生都是这样的吗。

年后,学校来人将他们接回了学校,经过这次战场的磨炼,这些学生比以往更加沉稳,方多病也是如此。

但是回校后,方多病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中,再也很少能见到,除非他在校医室等到大半夜,那人下训后,赶来见他。

但是自回来后,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起先卧床了好几天,才稍微好受点,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子太担心了,坚持不让他再等了。

“李莲花,你都这样了,还等我做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身体,别让我担心,我得空就会来看你的。”

李莲花皱眉不满方多病的态度,“你小子这是什么话,再说了,你现在天天忙着训练,哪有空。”

方多病无奈的看向李莲花的眼睛,“莲花,我没开玩笑,说真的,别让我担心,好吗?”

李莲花撇过头,逃过对视,低声喃喃,“我又没说假话。”

但是李莲花晚上真的没再坚持等他,而是给了一把自己住处的钥匙给方多病,“别跑校医室了,每次都麻烦值班医生不好,下次直接将纸条送来我屋里。”

李莲花晚上睡的不熟,晚上若有开门他是能知道的,但自方多病拿到钥匙,他没开过门,只将纸条放在窗前,拿石子压住,就回去了,李莲花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只能在心里暗暗骂着方多病。

初春后,校园里终于有花开放,某日李莲花在窗前看到信一旁的花,才恍然,原来已经春天了。

难得的是,没几天,方多病空了一天来见他,李莲花也没扫兴,告假一天陪他。

两人还没一起好好的逛过学校,以前总是匆匆,没留意这些风景,而今终于有机会和重要的人一起好好看看这个地方。

“李莲花,你知道,我有个老师吗?”

当然知道,那不就是我吗?“嗯?有吗?他叫什么?”

方多病看着他舒展眉眼笑开,“他叫李相夷,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了,因为他,我小时候努力治病,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后来,我终于好了,终日跟在他身边,他那时和我说,一定要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家,他总是很意气风发,我从小就喜欢他。”

“小时候,他喜欢我叫他相夷哥哥,后来我叫他相夷老师,他总会害羞,他一害羞,我就一直这么叫,他对我很好,可有一天,他们都和我说,我的相夷哥哥死了,我不愿接受,不肯相信,我伤心了很久,接受不了他的离开,我觉得我心里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那时我才明白,相夷哥哥对我意味着什么。”

身后的花圃开满了花,李莲花听着方多病的话,脸色开始变换,刚开始脸红极了,后来开始沉默。

“那时我还没长大,后来我怪自己,为什么我还没长大。”

“相夷老师!”

李相夷红着脸,将小孩的脸撇向一边,“瞎叫什么你。”

“不可能!不是说只是没有消息吗?相夷哥哥不可能出事的,你们骗我!”

小少年红着眼睛,推开所有人,把自己关回房间。

“相夷哥哥,不要离开我……”

小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泪流满面,可怜极了。

“我知道相夷哥哥心在何处,知道他的心心念念,他不必说什么,我以前想,若能再见他,定要阻止他,可现在,我还是舍不得,就像你第一反应是想要阻止我,却又任由我去一样,我想要他一直在我身边,却不舍得。”

李相夷,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你的心和我的心是一样的,你掩饰的太好了,以至于我如今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李莲花,重逢的那一天,你也很喜悦吗?和我一样。你知不知道,校医室里的第一次见面,我竭力说服自己,你就是李莲花。

一阵风吹过,方多病恍然,不,你就当李莲花吧,相夷哥哥。

李相夷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李莲花,至少现在,他还是我的。

李莲花侧过头,看着方多病,许久,他哑着声音开口:“也许,你对李相夷也很重要呢,小宝。”

他回望李莲花的眼睛,征然看着,随后,他扬起笑,眉眼展开,“我知道的。”

当天晚上,半夜,李莲花的门被打开,有个人站在他的床头,盯着他看了很久,随后俯身,一个吻落在李莲花的额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莲花睁开眼,温热的触感还在额头间,白日的画面久久不散,方多病啊方多病,所以你也要这样离开了吗?就跟李相夷当初离开你一样,但是,你会和他一样回来吗?

世界总是这样荒诞,有时候甚至搞不清楚,到底谁在骗谁,但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各自都已清楚对方想做什么,要去做什么,心里明白对方是谁,他想的是什么,已经足够了。

山河破碎,任你我各自许国,而对方为家,此为共识,我的爱人。

1X39年4月,方多病离校,去往大战前线,作为飞行员参战;5月,李莲花申请调往前线,与关河梦一起,为军医,奔于战场之上。

——正文完——

番外

他亡于1942年,我亡于1945。

先师相夷,也名莲花,姓李,自飞行员转军医,共抗战七年;我名多病,姓方,为飞行员,共抗战七年。

39年,爱人莲花转军医至前线抗战,我承先师衣钵,作为飞行员飞向前线。

莲花飞行期间,重伤下场,因伤退役,转为医生,由伤所至,医生曾言,远离烟火,否则旧伤复发难治,莲花转医后,不遵医嘱,申请为军医,调往前线。

39年我尚在大学,即将大四,但学业修完,自请调往前线参与实战。38年,我遇转为医的莲花,彼时大三,知其为我师相夷,但老师不言明身份,我便随他意没有言明,遇老师归来,我心其实甚喜,老师无消息的这段时日,我知我心,已生叛逆,对我的老师相夷是其他的情感。

相夷改名莲花后,在校为校医的时日里,偶然发现他对我并非毫无情感,虽心甚喜悦,但现下到处战乱,我身为飞行员,无法保证自己能像老师一样得到奇迹回来,所以我们默契的没有挑明身份和那份情感。

38年除夕,39年开年,我与莲花战场实战,见识了战场的残酷与现状,我深知自己不能沉溺于其中,报考航校,成为飞行员,就是为了死亡做准备。

我知这个道理,莲花也知,我们都无法放下战场。

所以。

39年修完学业后,我先行申请调往前线,与莲花谈过,我们都心知肚明后,自我之后,没出多久,莲花也调往前线。

我曾说他身体不能在烟火味浓的地方多待,但战场上多是军火味,无法避免。

虽都在前线,但我们并不在一个地方,见面不多。

41年,我们申请了假期,回到北平,见了我父母,然后我们办了一场简陋的婚礼,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初显疲态。

婚后,不出十天,我们又各自回到前线战场。

42年,我收到了莲花牺牲的消息。

他死在了一个午后,前线正在吹号,他刚为一位伤员包扎完,在伤员床头闭眼靠着,永远失去了呼吸。

我想去看看他,把他带回北平,但我不能。

战事吃紧,正是冲锋的时候,我身为为数不多的飞行员,不能脱离战场。

接下来几年过得很快,在不停的战事中渡过,李莲花最终是被别人带回了北平,我母亲来了信,让我安心。

45年,全面冲锋。我还认识的飞行员越来越少了,但新的飞行员也越来越多了,我很欣慰。在这年的一次号声中,我和我的战机丧生于一座山上,大约是尸骨无存。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听到北平传来主席的声音。

真好啊,可惜莲花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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