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如今想起来还很无语。

【师父坚称就是他替我化解了血光之灾……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没有危险的时候，给我带来血光之灾的就是师父本人呢？不过这也给了我启发，我虽然是避不开剧情，但我大可以让剧情发展有利于我。】

纪云舟又是一愣，这也能启发？

【原文斯文败类二师兄不做人，我偏做好人，做老实人，他不教小师弟修炼，我教。哪怕逃不脱要在主线剧情当配角，我也不能真做反派，就算这因果结定了，也可以从恶果扭转为善果。不求主角攻受成亲时我能上桌，让我做个安静的路人也好。】

谢槿知道纪云舟应当很迷茫，解释说：“九峰中主峰与我赤月峰同为三阳剑脉，但目前大师兄应当没办法带你进主峰，其余七峰，是春秋玄功、玉阳心决两脉，其中春秋玄功包含了我揽月宗最强的医道、丹法，而玉阳心决一脉以修炼心法为主。”

“大师兄替你婉拒了明礼真人，那你还能选除清月峰外的隐月峰、新月峰、净月峰，隐月峰和新月峰两位峰主都是明礼真人的师兄。净月峰的玉竹师伯待人温和，也是明礼真人的师姐，但净月峰跟清月峰多有接触，你总难免会碰到清月峰的弟子。”

【春秋玄功一脉三位师伯都能压明礼真人，可净月峰跟清月峰医丹不分家，总难免会碰到小白莲，甚至是小师弟的死对头白疾。】

“而玉阳心决一脉，恒月峰守直真人执掌执法堂，是有些不讲情面，盈月峰的内门大执事宣淮师伯近年也无意收徒，玄月峰玄意师叔前两年也外出游历去了。不过我们两峰交好，玄月峰弟子也少，还有宣淮师伯和执法堂护着，你若对玄月峰有兴趣，我去游说的话，宣淮师伯会同意的。”

【我觉得吧，小师弟自小就开始修炼医道，天赋也很不错，就算在原文打压到人人都可以欺凌之地，最终灵脉断绝，毫无反抗之力……但修炼剑道和心决战法，又是一条未知的路，比起三阳剑法和玉阳心决，还是春秋玄功更适合小师弟一些。】

【主角受是可怜，然世道多苦难，对他人因果，我最好还是持明哲保身顺其自然的态度。】

谢槿暗叹一声，便问纪云舟：“师弟想怎么选？”

纪云舟刚上赤月峰，理解谢槿不愿插手自己的事，而且谢槿愿意将内门九峰的信息告诉他，而不是让他盲选、亦或是将他这个麻烦丢出去，这也叫他有些意外和感激。

“春秋玄功修习丹医，三阳剑法和玉阳心决皆是战法，那在二师兄看来，哪个会更好？”

事实上，他本心是更偏向春秋玄功的，因为他有医经的底子，可这条路，他如今被谢槿口中昨日那些不知真假的未来影响了心境，他修习这医道怕是很难看到希望了。

但正如谢槿所说，其他道法于他又是未知之路。

未知代表不稳定，也许会存在更多失败和绝望。

问题抛了回来，谢槿也不好说，“春秋玄功不只是丹医，也有战法，但相比起其他两脉，的确是强得不够出众了些……但三脉俱是一家功法，很多东西其实也是相通的。”

【原文里小师弟学医，可谓是大师兄每回受伤时最好的私人治疗，但，每每出事，小师弟总会因为太弱成为累赘。要小师弟转修剑法或心决，又会走上怎样一条路？】

纪云舟也在迷惘，他学了十年医，骤然转修其他道法必然会很吃力，可他不想成为谢槿心声中那个柔弱累赘、任人欺凌的万人嫌，然后走向那个一生都在被辜负的命运。

当然，谢槿话还没说完，不会那么快就让他选择。

“我说实话，我们三阳剑脉修炼起来要比其他两脉功法辛苦不少，在你筑基之前只怕是没办法修炼的。所以你即便留在赤月峰，在筑基之前也只能先修炼基础功法。你可是大师兄安排来的，我哪儿能随意安排你，还是等你筑基我们再选功法吧。”

【小师弟才刚上山，什么都不懂，估计之后大师兄还会另有安排，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纪云舟心头一松，垂头应道：“任凭谢师兄安排。”

只是修炼基础功法的话就不必看什么资质剑脉了，谢槿看着面前安静的少年，冷不丁想到当年刚上山时的自己，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慈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乍一下没了心声，不知道谢师兄在想什么，在他这种目光下，纪云舟不自觉攥紧手指。

“好，那我这便传你基础功法，小师弟好生领悟。”

谢槿指尖凝起一点灵光，轻点上纪云舟眉心。那一点灵光极柔和，叫纪云舟有种仿佛被包裹在春水中的感觉，可紧跟着，心神便被骤然拽进一片浩瀚无际的云海之中，在心神失守之际，他瞪大眼睛看向谢槿，便见这位绯衣师兄勾唇笑得极好看。

【师父也是这么对我的，等了这么多年，山上终于来新人了，原来传功这么爽，嘿嘿嘿！】

纪云舟：“……！”

他完全来不及思考谢槿的话，心神已经陷入春水之中，无数光点飞快钻进他的脑海之中。

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谢槿传完功法后，看着眼前的少年渐渐合眼入定，他带着心底那几分暗爽，优哉游哉打量起纪云舟来。嗯，灵力运转顺畅，不必多管，只需等主角受领悟完醒来即可。

想当年师父一股脑将九天功传给他，叫他头疼了将近半日，谢槿想，自己当时才引气入体，才需要耗费那么长时间，纪云舟这个主角受会比自己更快接受完功法才是。

一来，纪云舟已有练气八层，有收留他的那位云先生传授他的医经打底，二来，这功法并非九天功，而是谢槿这些年从九天功与三脉剑法的基础功法中梳理整合得来，也混杂了一些外门基础功法，足够让纪云舟筑基，虽说是庞杂了些，却也不难。

那些更高深晦涩的功法，纪云舟筑基前也学不来，谢槿一直想留给自己将来真正的师弟。

主要是闻折柳那性子，估计是不会去捡徒弟的，最多是别人塞给他，回头还得谢槿来带。

谢槿琢磨了一阵，又有些担忧师父了，抬眼往上山顶那座被结界笼罩的宫殿，叹了口气。

“已经四年八个月三天了，师父啊师父，你既没出关也没半点突破的动静，究竟怎么了？”

远处红叶林里的小黄鸟一听见他喊师父，就从蹲在林中抓虫子玩的小树灵脑袋上飞回来，叽叽叫了一声，凑过来蹭蹭谢槿肩头。

谢槿指腹揉了揉小黄鸟脑袋，笑问：“这么殷勤？又嘴馋了，想要我给你剥灵果吗？”

小黄鸟抖了抖翅膀拨开他的手，似乎有些不悦，可接着又抬起爪子，亮出储物小金环。

“啾！”

谢槿无奈一笑，师父常年闭关，让他养鸟，他算是变相成功地将小黄鸟从师父手里夺过来了，可师父不在，总觉得有点没意思。

等小黄鸟抖出一捧昨天隐月峰回礼的灵果，谢槿也没心思多想了，认命地剥起这种坚果。

“剥一会儿就好了，待会儿小师弟还要修炼的。”

小黄鸟叼住他指节分明的五指递过来的玉白如珍珠的果仁，歪头啾了一声，像在卖萌。

谢槿说剥一会儿就只剥一会儿，攒了一手掌果仁就不剥了，这也废去了一炷香的功夫。

纪云舟仍未醒来。

小黄鸟吃完，冲他歪头抬爪。

谢槿看天色还早，稍稍妥协了，“再剥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小黄鸟一口灵果果仁一口谢槿亲手泡的灵茶水，吃饱喝足蹲在他怀里睡觉。

纪云舟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谢槿取出一本古籍翻看起来，换个姿势接着等。

又一个时辰。

正午日光烈得很，小树灵跑回来给谢槿打伞，然后被抓进怀里，给他念起了之乎者也。

从来都精力满满的小树灵也跟着小黄鸟睡着了。

三个时辰后，纪云舟没醒。

日暮入夜，纪云舟没醒。

谢槿开始感觉到不妙，书也看不下去了，支起下颌认认真真打量起眼前打坐的瘦弱少年。

吐纳正常，灵气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都挺好。

主角受悟性不能比他差吧？

难道是……

天道阻碍？

谢槿悄悄看向天上，感觉满天霞色隐隐似有电光闪过，忙打住这个想法，双手合十诚恳认错，“弟子失言，天道老爷有怪勿怪！”

虽然师父说过万年来无一人飞升，可修士修炼到底还在天道眼皮下，可不敢乱说什么！

也或许只是错觉，天上霞光很快恢复适才的绚烂。

谢槿暗松口气，“难道小师弟是想更好的领悟功法？”

是了，原文主角受就极细心。

谢槿传给纪云舟的功法远远算不上玄妙，只能说这套功法可以修炼到结丹，应该影响不了剧情走向才是，他决定再安心等一夜。

谁知这一等，不只是一夜。

月升月落，晨光熹微。

天色变幻了十几轮，半个月过去，纪云舟还没醒。

谢槿快要等哭了，救命啊！

主角受再这样下去，他要怎么跟大师兄交待啊！

纪云舟从顿悟中醒来的那一天，还是一个艳阳天，他还没睁眼，就听到谢槿抓狂的心声。

【救命！】

什么动静？

【他怎么还不醒？完了完了！大师兄今天要过来！】

大师兄？

【师父你快显显灵啊，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等等！是谢师兄！

纪云舟惊醒睁眼，眸底闪过一缕寒色剑光，还未来得及收敛起来便望向那心声传来的方向，本以为会见到那个清雅如玉的绯衣青年，事实上，他的确见到了，也沉默了。

谢槿早就不是半个月前从容的模样，他正欲哭无泪地躺在地上，毫无形象抱着头无声哀嚎，手中的纸张正是今日萧珩送来的信。

【万一大师兄发现小师弟这样我怎么解释？说你未来老婆只是卡死了吗？谁来救救我！】

纪云舟稚气未脱的脸上有过一瞬脸红，还有几分故作冷漠与排斥，艰难出声，“谢师兄……”

并非……未来老婆。

他一来并无龙阳之好，二来，他如今还不满十六。

“叽叽！”

察觉到纪云舟醒来，小黄鸟从远处树上飞下来，扑到谢槿脸上提醒他。谢槿听见那声师兄僵了一瞬，立马端坐起来，脸上苦涩消失不见，端的是清雅斯文的内门师兄。

“你醒了。”

【不对，他又没睡着……】

谢槿看着纪云舟全无受伤迹象，暗松口气，故作正色，“想来师弟都已将功法琢磨透了。”

【醒来就好，半个月了还不醒，我就要完了。这功法也就这样，你怎么琢磨了半个月啊！】

如此情感丰富的心声与谢师兄面上的沉静文雅形成极强的反差，让纪云舟抽了抽嘴角。

原来已经半个月了吗？

可是这套功法……它太过庞杂，纪云舟只是将它们大概梳理了一遍，完全没有空闲钻研。

他真的觉得这功法玄妙。

师兄却说……简单？

【不行，还是得检查一下！】

谢槿朝他伸手，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小师弟，手给我。”

纪云舟被日光下极惹眼的玉白肌肤晃了眼，反应过来似乎不应该，红着耳尖伸出一手。

谢槿修长手指搭上纪云舟手腕，探入一缕灵力。纪云舟眼底有些紧张，强忍不适没有反抗，所幸谢槿很快松开他的手，手腕上温润的触感褪去，竟叫他突然不习惯。

【身体无碍，但灵力也无增长，没有半点提升吗？这剑脉倒是比我当年要好，就是不算上乘，跟大师兄那天生剑骨也没法比。也罢，原文主角受就没有点亮这方面天赋。】

谢槿心中想着，其实还是有些遗憾的，“功法我已传给小师弟，日后你要好好修炼才是。”

纪云舟原本不安的心又多了几分失望，起身行礼，“多谢师兄传我功法，我虽根骨平平，但会好好修炼，尽量不辜负师兄期望。”

谢槿坐在日光下缓了缓神，淡然道：“不必谢我，你入我赤月峰修炼，传你功法是应当的。小师弟先收拾一下，大师兄要来了。”

想到谢槿说的那些话里自己跟萧珩的关系……纪云舟打心底里有些排斥，“我也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