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可算死了。他们都在为他这个纪家耻辱之死开心,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才跑到了山里。
【可他当时又饿又冷,没地方去,冒着大风雪到处流浪,最后跑到山上,被大雪埋了。】
纪云舟想说不是的,他找到了山神庙躲避风雪的。
【当年大师兄了断红尘后回宗门途中突然失去音信,我就猜到他怕是碰到主角受了,就主动请命跟玉书师伯一起去接大师兄。大师兄回来后果然伤了眼睛,我打听主角受的事,他嘴巴还挺严实。我实在好奇,回来之后,我就偷偷找去了南宛城。】
纪云舟眨了眨眼,原来,谢师兄当年来过南宛城吗?那他睡前,谢师兄说过他小时候……
难不成谢师兄以前见过他?
【好巧不巧,我看见那个小可怜原本想跑去火海前找纪家人,又被他们伤了心,自己悄悄往山里走,我就动了恻隐之心,偷偷跟上去看看,结果看到他差点被饿狼吃了,咬穿了肩头,整个人埋在雪堆……】
纪云舟其实有些记不清当时的事了,因为那个冬天太冷了,冷风刮进骨子里,他似乎病了一整个冬季,回想起来都浑浑噩噩的。
每次病发时,当时被咬穿的肩骨还在隐隐作痛。
【他那么小一个,没有半点灵力,居然能把饿狼吓退,就为了一句,他是纪家家主的儿子,为了他娘的临终嘱托,他要活下去……】
楼下的谢槿暗叹一声。
【我当初就不该好奇,看他快死了,又迟迟不见原文本该收留他的那位云先生,我就,就给他点了一把火。完了我又觉得让他临终前看到温暖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就顺手又引了一下路……叫饿狼回来给他背到山神庙里去了。】
纪云舟愣住。
什么?
他听不懂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但他记得山神庙,怎么到的山神庙他已经忘了,只记得……
他好像在梦里吃到了温热的食物,还见到了娘。
【可他梦里一直喊娘,血一直在流,那个云先生又一直没有消息,我怕他熬不住啊,主角受提前挂了怎么办?我就给他点了火让他暖和一点,又给他喝了一点灵浆,好歹是止住血了,我这也不算什么吧?】
谢槿的心声稍微有点虚。
【那云先生来得实在是太迟了,主角受那会儿寒毒发作,我也没办法,想来原文是云先生救了他,那也只有云先生救得了他,为了让主角受不被冻死,我就给他送了……】
纪云舟专心听着楼下传来的谢槿心声,送了什么?
【一道剑意,一场早春。】
纪云舟气息几乎都凝滞了一瞬,清冷眼眸泛起一缕水光。到了山神庙之后,他其实记得一些的,庙里有温暖的火堆,破旧的泥神像下有一些不新鲜的贡果,还有一个酒坛,里面装着的东西像酒又不是酒,喝起来暖暖的,不新鲜的野果也很甜。
他原本以为是梦里的幻想,否则这大雪天里早已经破败了几十年的山神庙里怎会有这些东西?可入腹的食物,又是那么真实……
但他还是熬不住,他又累又困,强撑着不敢睡却还是睡过去好几次,浑浑噩噩熬了两天,每次醒来都分不清日夜,直到第三天天亮,云先生将他从山神庙里抱出来。
那时庙外荒野冬雪消融,春花烂漫,日光温暖。
先生说,你运气好,今年春来得早,没叫你冻死。
那时的纪云舟其实想说,是山神庙里的山神显灵,才让自己在里面熬了过去,如今看来……
不是山神显灵,是有人暗中相助?
谢槿又叹了一声。
【反正看着那个云先生接走他之后,我猜应该就没事了,观察两天就赶回了宗门。我又没有现身,主角受应该没见到我吧?也就是小黄鸟非要跟我去,不知道主角受有没有看到小黄鸟……那天过去挑新弟子前碰巧撞到他,小黄鸟还认出来了……】
谢槿支着下颌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手边打瞌睡的小黄鸟,说来也有些懊恼。
【看小师弟上山这些日子,应该也没认出小黄鸟来,那就没事了。说起来,当年我没办法帮他解寒毒,但要是他这些年体内寒毒没有加重的话,我这炼制了十年的丹药应该能有效排解寒气才对,他怎么睡了这么久?难不成我丹药修炼还不到家?】
不是的……丹药很有效。
纪云舟抿紧唇瓣,想起那只据说是忘忧真人灵宠的小黄鸟,再回想小时候最难熬的那几日。在混混沌沌的梦中,他的确听见过鸟叫声,直到走出山神庙,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年的春来得早,小鸟也来过庙里。
而白日服下过谢槿给的丹药后,他安睡一觉醒来,胸膛里还残留着几分丹药药力的暖意。
原来也还有人,为帮他解寒毒炼制了十年的丹药。
楼下的谢槿忽然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窗外,昨夜一场雷雨过后,今夜的星空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一道剑光划过天际缓缓飞来。
【咦,是大师兄来了?他这几天不是在闭关吗?】
纪云舟一时还未能从幼年时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接着听到谢槿的心声便有些哭笑不得。
【五师弟今天说大师兄的人在打听赵旭师兄弟的事,大师兄晚上就来了,怕是知道小师弟被欺负后赶紧出关探望了吧?雪中送炭,这可是攻略心上人的好机会啊。】
纪云舟方才那些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心说什么心上人,谢师兄你或许有些想太多了……
夜空下那道剑光也是一滞,的确是受到消息后赶来探望纪云舟和谢槿的萧珩有点想跑了。
谢槿看着那道剑光逼近赤月峰,冷不丁想到什么。
【不对,虽然小师弟旧伤发作,正是虚弱的时候,大师兄这个时候若能好好照顾他,指定能感情升温,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萧珩听完接着御剑飞入赤月峰,想知道是什么事。
纪云舟也竖起了耳朵。
而楼下的窗前,谢槿摸了摸下巴,神色莫名微妙。
【小师弟今年才十五岁半啊,大师兄,你不能做禽兽吧?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但你俩差个几百岁都行,偏偏只是差个几十岁……就算筑基之后外貌一般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可我一想到大师兄已经是八旬老人,小师弟才十来岁,我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这是什么老夫少妻啊!】
萧珩/纪云舟:……
有时候真的会后悔听谢槿说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谢槿稍微给自己放松了一下,神色就又严肃起来。
【不行,我不能让大师兄做禽兽啊,还是让小师弟长大一点再让他们在一起吧,那一会儿大师兄过来就不能让他靠近小师弟了。】
这浓浓的不信任的态度,让萧珩默默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那座小楼,很想转身逃走。
师弟,你放过我一天会死吗?
我萧珩一心修炼剑道,怎么可能做那等禽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