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
闵以浔回到家时,发现祁蔚竟然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他呼吸急促,满头是汗。
她以为祁蔚这几天太辛劳了,身体发虚,于是下楼拜托做饭的阿姨做些药膳给祁蔚补补。
可药膳接连吃了好几天,祁蔚还是睡不好,甚至还出现了呕吐,头晕的症状。
闵以浔实在担心,说要陪他去医院,祁蔚却不肯,说没事,只是最近连轴转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还说等再过两天就带她去周边城市度假。
他这么坚持,闵以浔也拿他没办法。
公司招到了新的翻译,闵以浔也就顺理成章地离职了。
祁蔚知道她对绿植感兴趣,一有闲余时间,总会陪她去一些绿植培育中心。还会拜访一些网络达人,学习怎么做账号运营。
一开始她露脸录视频,介绍各种植物的生长特性时,还会觉得不自在,面对镜头,总会有一种裸/奔的感觉。
但几期视频录制下来,加上祁蔚总是夸赞她做得好,给了她不小的信心。
她长得好看,不急不躁的,语气和缓又认真,给人一种温暖如沐春风的感受,现在粉丝量每天都在上涨。
甚至还有人邀请她接受访谈和直播,都被她婉拒了。
看着她新的事业逐步稳定下来,祁蔚也是满满的自豪。
可在这骄傲与喜悦之间,他内心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去解开谜团。
祁蓁早在几天前就回德国了,再次陪在盛祎的身边。
她这一走,祁蔚甚至没赶得及质问她关于大哥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庆祝方毕屿痊愈出院,且起诉廖经理的事宜一切顺利,闵以浔决定请好友们来家里做客。
周六上午
一大早闵以浔就采购了大量的食材回来,几乎塞满了别墅的厨房。
她今天说什么都要露一手,亲自炒几个菜出来给大家尝尝。
可她学艺不精,求着两位做饭的阿姨左右开弓,帮她打下手,教她哪一步该放调料,炒到什么程度可以出锅…
她这个做学生的有耐心,又虚心,可两位阿姨站在旁边都急死了,总忍不住想上手替她。
好在一步步做下来之后,几道菜的卖相还不错,闻着味道也怪香的,就是不知道吃进嘴里怎么样。
祁蔚还没尝过,就忍不住夸道:“嗯!这一看就不输米其林啊!”
“夸张…”,闵以浔被他逗笑了,脱下围裙问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来?难道是知道我亲自下厨,怕我下毒…都不敢来了?”
“想多了,肯定都在路上,别着急。”,祁蔚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他这张嘴倒也真灵,刚说完,平叔就领着章芯冉他们进来了。
“这别墅,这地段…啧啧啧,以浔,你也是好起来了啊!”,杜嘉悦和吴洁相视一眼后笑着道。
“别调侃我了。”,闵以浔顺手拿了拖鞋给她们换上。
章芯冉带了两瓶红酒来,说是她爸爸珍藏了好几年的,被她拿来做人情了。
正说着话,莫康也到了。
一进门就咋咋唬唬的,说是玩了一夜游戏,眼睛都睁不开,嚷着赶紧找个客房让他眯会儿才好,祁蔚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给他拍清醒了。
今天难得人聚得这么齐,几乎所有好友都在了,祁蔚这个别墅从来没这样热闹过。
方毕屿身体康复出院的那天,章芯冉才知道他出了事,气得好几天没睬他。
莫康和陆澜没见过面,两人坐一块不知道说些什么,大约又是跟游戏有关。
年纪相仿的一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用餐期间祁蔚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他像个旁观者,观察朋友们的表情,动作,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
闵以浔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没说什么,只是往他的碗里夹肉,两人对视一笑。
吃完饭,莫康说祁蔚这个别墅的负一层还有个家庭KTV,他要向大家一展歌喉。
祁蔚是知道他唱歌有多难听的,拉着闵以浔去厨房,说要准备水果,愣是被莫康给拦住了。
“不许走啊,我这首歌还得跟你合唱呢!”,莫康强迫他拿起一支话筒,接着在点歌台播放了第一首歌曲。
闵以浔好奇是什么歌,盯着大屏幕看了一眼…
《兄弟抱一下》
……
她没眼看,嫌弃地皱了皱眉,火速跑到楼上去切水果了。
而祁蔚就惨了,他压根不想唱,话筒刚放下就被莫康眼神压制,不得不跟着哼哼了两声。
莫康也不知道在燃什么,越唱越激动,搂着祁蔚,还非要对视,唱到最后几乎都哽咽了…
好在他体力不行,唱了一首歌就跟要了老命似的瘫在沙发上大喘气儿,把话筒传给了其他人。
陆澜接棒,点了一首《无法抗拒的你》
这首歌原唱是女生,陆澜平时说话的声调都比较低,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唱的。
章芯冉安静坐着,等待聆听。
她不知道的是,陆澜大学期间曾在清吧做过驻唱,没有把握的歌,他不会唱的。
果然,他开口的第一句,全场就齐刷刷抬起头,就连趴着的莫康也坐了起来。
大屏幕前,陆澜的每一句歌词都是直视着章芯冉唱的。
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氛围感,任谁也插不进去。
闵以浔端着果盘回来,在门外还以为听错了呢,她是陆澜的表姐,却从来没听他唱过歌,也没想到他唱歌这么好听。
一首歌唱完,祁蔚带头鼓掌。
陆澜抿唇笑了笑,很自然地走到章芯冉的身边坐下。
接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唱了自己拿手的歌曲,又是唱,又是蹦的,一直嗨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散场。
次日
闵以浔一直惦记着糕点屋附近的孟奶奶,想着她家院子里那么多绿植,也不知道种得怎么样了。
正好祁蔚今天没什么事,就陪她一起去。
因为没有提前约时间,他们到孟奶奶家的时候,大门是紧闭着的,邻居说奶奶去买花肥了,要午饭时间才能回来。
闵以浔自打做了自媒体后,下意识的总想拍个视频记录生活,她蹲在路边随手拍一些空镜,祁蔚就在她身后拍她。
两人在路边散步时,刚好和孟奶奶迎面撞上。
“以浔呀,这么巧!”,孟奶奶从公交车下来,手里提着两袋花肥和营养土,祁蔚见状接了过去。
“这位是你的先生呀?”,孟奶奶仰起头看了看祁蔚的脸,忍不住赞道:“哎呀,真是般配。”
闵以浔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祁蔚倒是迫不及待的自报家门。
进了孟奶奶家的院子,满院的花卉绿植映入眼帘,和上次不同的是,孟奶奶好好归置过了,把能晒太阳的和怕强光的植物都分开放了。
只是还有许多绿植处于要死不活的状态,得到孟奶奶的允许后,闵以浔拍下了急救这些植物的过程。
“小祁,你喝什么茶呀?”,孟奶奶端着茶壶来到院子,五六种茶叶任他挑选。
“以浔,你不喜欢喝茶,我给你煮一碗养生汤好不好?”
“好呀,谢谢奶奶。”,闵以浔沉浸在工作中,不管孟奶奶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
祁蔚陪她换完土后,洗了手,坐在孟奶奶身边坐下,正巧他也渴了,也不管是什么茶,先喝了再说。
喝着茶赏着花,恬淡的生活的确舒心,祁蔚从前就想着老了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才惬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上了。
“孟奶奶,你一个人住着,怎么没想过搬去京市和儿子一起生活呢?”,祁蔚抿了一口茶,好奇问道。
“和他住?那还不如我一个人住呢。”,孟奶奶提到自己儿子时,脸色就变了,似乎对他多有不满,“他可是大忙人,亲爸爸过世都只在家待了两天,连头七尾七都没回来,我要是跟他住,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就像现在这样挺好,我有退休工资,每天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实在想我孙女儿了,就去京市玩两天。”
祁蔚听了这些话,还以为孟奶奶的儿子是那种不孝顺的败家子,可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呀,不是说儿子在京市做医生吗,按理说挺有出息的呀。
“不过呢,我也能理解,毕竟他那些病人都离不开他,工作忙也没办法。”
说着,孟奶奶打开手机屏保,是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展开给祁蔚瞧,笑着道:“这个就是我孙女,怎么样,可爱吧?”
祁蔚接过手机看了起来,一家五口的全家福,小孙女被爷爷抱在怀里,儿媳妇看着慈眉善目的,一家人算得上和和睦睦。
他点头笑道:“将来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早晚的事儿,你还怕没这个福气吗?”,孟奶奶笑着打趣他。
闵以浔忙的差不多了,洗完了手过来,听见祁蔚说想要个女儿,就瞪了他一眼:“生儿生女难道是你能决定的吗?”
祁蔚见她嘟着嘴,忙站起来给她让位置,“那我还不能有个美好的憧憬嘛。”
“现在想的美,将来女儿出嫁的时候,可有你哭的。”,闵以浔将手机递还给孟奶奶,“对了奶奶,您儿子在京市是哪个科的医生呀?”
“骨科…”,孟奶奶虽然嘴上责怪儿子做事不够周全,可字里行间还是能透露出为他自豪的意思,“他从小就想做医生,求学的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好在这个大夫当的还算够格,好多老外都去找他治病呢。”
“骨科?”
祁蔚若有所思,问道:“奶奶,您的儿子不会是荣烨医生吧?”
“哎?这你都猜到啦!”,孟奶奶惊讶道。
当初盛祎出事后,盛明远亲自去找过荣烨医生,想请他看看盛祎的腿还能不能站起来。
但荣医生那时有个学术交流会要参加,匆匆忙忙就去了国外,也就这么错过了。
后来盛明远又找了其他的医生,虽然也很权威,但是和荣医生还是有差距的。
加上盛祎那会儿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不肯配合治疗,整个人都很消极,直到卸下了虞顺集团所有职务后,才远赴德国接受治疗。
“奶奶,如果荣医生今年回来过年的话,能不能拜托您为我们安排见一面。”,祁蔚时刻记挂着盛祎的腿,哪怕他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兄弟俩不是同父同母。
“实话说,我大哥的腿受了伤,中内外好多医生都看过了,就是没有好转。”
“荣医生是骨科医生中的权威专家,如果能请他帮忙看看,或许还有转机。”,祁蔚言辞恳切,双眸中满含期盼,让人不忍拒绝。
“他倒是确实说过,今年春节要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待几天。”,孟奶奶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有以浔的联系方式,等我儿子一到家,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你们直接过来。”
“真的吗,太好了!”,闵以浔先前根本不知道这里是荣医生的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而且孟奶奶很爽气的就答应了会介绍他们认识。
一直以来她都想帮盛祎治好双腿,这样她和祁蔚的心里也会好受些,如果荣医生真的能给盛祎治好,她一定会开心到疯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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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将至
岑欣润的父母早就知道她在德国陪着盛祎,之前打了很多次电话,催她回国,她都耍赖撒泼不肯回家。
可眼看着要过年了,盛祎和祁蓁也得回国过年,她一个人待在德国也不像样,只好买了机票一起回来。
临回国的前一天,岑欣润推着盛祎去公园散心。
好多德国的小孩儿在公园里踢球,笑声不断传了过来。
岑欣润不想让盛祎看见,毕竟他双腿站不起来,要是看着那些小孩在球场上跑来跑去,一定会失落的。
可她的这些小心思,盛祎怎么会不懂呢。
她方向一转,盛祎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就好像他的腿不能动了,就是个废人了一样,见不得别人奔跑,欢笑,仿佛全世界都要为他让步。
这种善意的同情,才是最戳他痛点的地方。
每次有人用这种同情的方式对待他时,都像是在提醒他,你已经残废了,需要别人的照顾,否则什么也干不了。
“欣润,我有些口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售卖机买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