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心情不太美妙。
从一大早被忽悠去侦探社看老虎,到中午从恶犬嘴里捞差点进嘴的肥肉,最后晚上还有暗杀谷崎失败被迫和太宰治同行半路回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的后果,就是人明明逃了班,却过得比上班还累。
本来打算先暂时把所有事情抛之脑后,直接回家狠狠睡上一觉。
但天不遂人愿,那该死的手机就在我左脚踏进家门前响了起来。
有人匿名给我发了条信息。
眼角抽搐的收回左脚,我不得不抵抗温暖被窝的诱惑,朝另一个方向悲痛前进。
没有人喜欢在半夜加班,就算是混黑的,也不喜欢!
我要前往的地方是某个位于无人往来区域的电话亭。
当顶着菏泽清川面容的我站在电话亭门口的刹那,亭子中央的电话准时响起。
拿起听筒放在耳边,意料之中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晚上好呀,菏泽君。”
那声音听上去彬彬有礼,只是带着些中气不足的虚,大概也就比走一步咳三声的芥川强上一些,但这并不会使我小看对面的男人。
弯了弯嘴角,学着对方的模样,我礼貌回道:“晚上好,费佳。”
费奥多尔,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也是太宰治口中,我选择的“共犯”。
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主动找上我。
那天是太宰治叛逃的日子,也是我和费奥多尔相遇的一天。
灰色午后的太阳总是那么耀眼。
为了抓捕叛逃的干部,整个港口mafia的待命人员都象征性出动了。
混在繁忙的人群当中,格格不入的我拖着自己笨重的身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横滨不知名街头。
与费奥多尔擦肩而过前,我没有注意到这个迎面向我走来的男人。
直至他路过我,并说出了那句话后,我猛然回头看向早已驻足的男人。
“为了获得异能许可证,被牺牲了全部家人的你,真可怜啊。”
虽然我们的相逢充满着精心计划的味道,但不妨碍我称呼他为“好心人”。
懒洋洋的背靠在电话亭一角,瞄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天空,隐晦的将不满藏在礼貌之下,我笑眯眯一字一句道:“既然你没有忘记俄罗斯和我这有5、6个小时的时差,那么我想一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才会让你在大半夜联系我的,对吧?”
(注:日本比俄罗斯快5~6个小时)
言下之意,你最好真的有事!
“哎呀,真是失礼了。”费奥多尔带着淡淡的歉意道,“最近因为某些事情,一直忙得停不下来,不小心忽略了现在是菏泽君的私人时间。”
虽然这歉意是否出自真心实意还有待考究,不过作为前言,态度倒是无懈可击。
我握紧话筒没有作声。
以我对费奥多尔的了解,他肯定还有未说完的下半句话。
不出意料,在道歉后,男人又不紧不慢的抛出后半句话:“不过你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吧?毕竟最近菏泽君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啊。”
“一些余兴节目罢了。”对于费奥多尔越界的行为没有直接表达出抗议,我不咸不淡的警告道,“但是费佳,需要我提醒你,已经过去四年了吗?与其把精力放在没用的事情上面,不如加快点步伐。我的耐心不多了,你还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是费奥多尔的提议。
向我解释完织田作之助的死与异能许可证之间的关联,又权衡了我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杀死森鸥外的利弊后,他抛出了十分强大的诱惑。
他自己。
费奥多尔没有隐藏他的想法。
按照他的意思,我想杀掉森鸥外,他想毁掉港口mafia。
两件事之间虽没有必要联系,但却可以相辅相成。
他帮我安排杀掉森鸥外的计划,我替他执行摧毁港口mafia的行动。
对港口mafia动心思的人不少,所以他的举动不算突兀。
起初我也怀疑过费奥多尔是否拥有如他所说般的实力,不过在见识了他的手段后,我确信这个男人拥有不亚于太宰治的天才大脑。
只是他想毁掉港口mafia的理由听上去不太正常。
“这个世界应该发生些改变了。”
他这样说。
像个反社会人格的愉悦犯……
确立了合作关系后,费奥多尔给我的计划只有一个字——“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我已经等了四年之久。
面对我咄咄逼人的质问,费奥多尔没有生气。
他语气亲和,带着安抚,透过听筒向我说道:“呵呵,不要着急,菏泽君。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我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这四年间,我不止一次催过费奥多尔。但他每次给我的回复都是:“时机未到,耐心点,菏泽君。”
可这次他却说——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我重新梳理情绪,将话题带回正轨:“所以今天,你要我做什么?”
费奥多尔道:“一个小忙罢了。”
*
死屋之鼠,由费奥多尔领导的一个海外组织。
海外组织想要无声无息的扎根被港口mafia守护的横滨并不容易。
当年我帮费奥多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港口mafia的眼皮子底下,抹除掉死屋之鼠入侵横滨的消息。
虽然不可能完全消除痕迹,但将风声降到安全范围内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些年死屋之鼠在横滨的行动还算隐秘,没掀起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港口mafia也不曾在意过。
只是……
坐在昏暗的会议室里,顶着费奥多尔的外壳,我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坐上,听着下面那些完全对不上脸的手下们汇报完全听不懂的议题。
别看我脸上没有发作,心里已经骂了费奥多尔十几条街了!
什么意思?这班也得我替你上吗!
“怎么了,主人?您对这些议题有什么看法吗?”
“……不,没有。”
向我搭话的是一位拥有银色长发的男人,名为伊万·冈查洛夫。也是在场众人里唯一一个知道我不是费奥多尔本人的家伙。
算是费奥多尔留给我的一道应急保险。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不是费奥多尔本人,就要归功于他身为费奥多尔无脑推粉的实力了!
『千人千面』的伪装不会出现任何一丝漏洞,但这家伙第一次见到我扮演的费奥多尔时,就冲上来和我干了一架。
“不知名的蝼蚁居然敢冒充我伟大主人的容貌?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直到差点把死屋之鼠的临时基地拆掉前,真·费奥多尔才堪堪前来救场。
后来伊万·冈查洛夫解释说,我学他主人微笑时,嘴角低了一个像素点,所以被他认出是冒牌货。
对此我只能,呵呵。
无脑推就是了不起。
当然,虽然在关于费奥多尔的问题上,伊万·冈查洛夫绝对是个精神病,但能被那家伙看中还留在身边的无脑粉,多少也有可取之处。
比如现在。
我听不懂的议题,但伊万·冈查洛夫可以!
宛若一尊吉祥物似的坐在会议室,听着一个又一个议题被伊万·冈查洛夫解决,我开始昏昏欲睡。
到底是谁提议要在睡觉的时间开会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抵抗睡魔无休止的魔法攻击下,我艰难的熬到了会议终点。
“那么最后一个议题。”
当伊万·冈查洛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热泪盈眶。
然而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这种昏昏欲睡的会议明明无脑推一人就能搞定,既然如此为什么又需要费奥多尔“本人”到场呢?
原因很简单。
“财政赤字???”看着面前记录死屋之鼠日常流水的财务账本,我十分想骂人,但又不能ooc了费奥多尔的憋了回去。
递给我账本的手下A道:“是的,首领。”
克制自己想要面容扭曲的欲望,我故作镇定的开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搞黑的还能缺钱啊!!!
听见我的问题,手下A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我的眼神又十分飘忽不定,犹犹豫豫不敢回答。
还是伊万·冈查洛夫给出了答案:“主人您忘了吗?不久前是您将组织的大部分经费取出,用在了其他地方。”
我:“……我吗?”
“是的。”伊万·冈查洛夫微笑道,“所以,主人,请您想办法填补一下财政空缺吧。”
我:“……”
伊万·冈查洛夫,这是主人给你下达的任务吗?
费奥多尔!!!
作为一名专业的黑手党,我知道如何在一夜之间让自己暴富的一百种方式。但我不知道怎么赚养活一组织人都钱啊!
我将目光投向手下A先给了个甜头:“多亏了你的注意,才能及时发现问题,干得不错。”
接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跟着就是一棒槌将问题抛了回去:“我想你应该不会没有准备任何解决方案就直接将议题提上来吧?”
我相信以费奥多尔的领导能力,他手下为领导解决问题的素养一定可以的!!!
“是的,首领。”果不其然,手下A自信满满道,“其实我们调查到,港口mafia最近正在运输一匹宝石货物,若是我们将其劫走,就可以填补上空缺的部分。”
我:“……”
已知,我亲爱的上司中原中也正在外地出差,港口mafia恶犬正忙着安排抓捕价值七十亿人虎。
问,如果这批货丢了,森鸥外会安排谁去追回。
答,是我!
我偷我自己,我查我自己,我抓我自己!
“虽然你的提议很令人心动,但是现在对港口mafia动手,我们之前为了隐藏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义正言辞扣上账本,驳回了这个会让我加班的提议。
见手下A的主意被否决,另一边的手下B兴致冲冲站了起来,向我邀功道:“首领我有办法!”
闻言,我投向让他继续说的目光。
手下B道:“传言港口mafia里有一个可以变成他人模样的暗杀者,但至今无人清楚这件事的真实性。如果我们能调查清楚并且高价贩卖到黑市上,绝对可以大赚一笔!”
安静听完手下B的发言,我微笑着对他说道:“很有意思的提议。”
接着扭头看向伊万·冈查洛夫:“把他调岗去看大门。”
伊万·冈查洛夫道:“遵命,我的主人。”
手下B:“……”
你们就真的非要盯着港口mafia这一块肥肉下嘴吗!!!
憋着一口气,我装着身体不适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解散了这场会议。
费奥多尔,我和你没完!
*
第二天一早,瘫坐在办公室里的我,脑子里依旧思考着死屋之鼠的财政危机问题。
老实说,赚小钱容易,但想赚大钱难,尤其是养活一组织人的大钱,真是难上加难。
不如去抢银行吧?那样来钱快……
算了,还是联系费奥多尔,让他头疼去吧。
罢工的大脑逐渐放空,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我原地发起呆来。
“菏……菏泽先生?”
“啊?”
被来自门口的呼唤声惊醒,我端正坐姿看向门口。
穿着黑色西服的同事站在门口,他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维持敲门的姿势。见我回神,连忙将文件放在桌上,毕恭毕敬道:“这是昨日需要处理的文件。”
懒洋洋的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我打着哈欠翻开了那份文件。
都怪死屋之鼠的人,大半夜开会,搞得我睡眠严重不足。
单手撑住下颚,我心不在焉的阅读起来,然后差点被里面的内容惊掉下巴。
“什么东西?”
那份报告上写着昨天黑蜥蜴持武装闯入侦探社,却被人家暴揍一顿从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