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陷入沉默。
大家都在思考,在考量。
八级心烛虽然在他们手上,但力量尚未觉醒,他们除了要保护心烛,还要面对暗处的移苦修,更让人生怯的是,同样具有八级心烛力量的烛影!
郭游在来广宁之前就知道烛影的力量已经觉醒,他应该是世界上最想杀掉梁润的人,为什么敌人迟迟未动手?他究竟在等什么?
他们面前是一层厚重的迷雾,迷雾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目标不是心烛?”梁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阿久津道。
“这样倒也说得通,”郭游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小子脑子倒还挺灵活嘛!”
“在我回广宁之前,我的上级通知我,要避开湖南,因为那里都是移苦修的人。”蓝悬继续说,“组织和移苦修的骨干都集中在湖南和甘肃。广宁也不安全,他是提醒我小心一个叫荧河的烛影被组织重创逃到了广宁。”
荧河!
梁润抓住关键词,这不是吴娱在火车站时提到过的人吗,这个人是他的烛影。还没出幻境郭游就倒下了,后来他为了早日觉醒心烛的力量,一直在研究那本《山河之恋》。紧接着又火车汽车轮着转,一路颠簸,他忘了把这件事告诉郭游。
他以为这件事不重要呢。
听到这里郭游松了一口气,组织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既然双方精锐都在牵制住了。广宁境内的大概没什么高手,不管怎样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阿久津问,“不能等他们杀上门来吧?”
“与其被逼得抱头鼠窜,不如我们主动将其拿下!”郭游豪气道。
“正有此意。”阿久津是个好战分子,上次一个吴娱他还没打过瘾。来中国这么久,整天收集一级心烛,他都快无聊死了。
“那啥……”梁润再次发言,“荧河好像就是我的烛影。”
郭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啥玩意……?”
郭游、阿久津、蓝悬各有长处,别说一般的对手,就算面对一级术士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可对方是八级心烛,如果对上的是他,还是提前写好遗嘱比较现实。
阿久津突然觉得平凡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收集一级心烛也是挺有意义的。
还是蓝悬比较沉得住气,她冷静道:“你怎么知道的?”
“在吴娱幻境里时她告诉我的。”梁润交代道。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好奇怪,”蓝悬说,“我怎么觉得,移苦修好像在清空战场,让你和烛影打起来?”
“有啥好打的,”郭游说,“这小子的实力,连阴孩都打不过。”
“荧河又不知道梁润的实力,”蓝悬大胆猜测,“或许这就是他没打过来的原因。”
“不会吧,”郭游说,“荧河一‘共情’,那不什么都知道了。”
心烛和烛影之间的共情,类似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当他们“共情”的时候,不仅能够感知彼此的存在,具体方位,还能感知到彼此的力量。
他们是一体的。
“老郭,你不能以一级心烛的经验去看待八级心烛,”蓝悬说,“或许荧河和梁润一样,没有实现‘共情’。”
“蓝前辈刚才说,荧河受伤了,这是不是他没找上来的原因之一?”阿久津补充道。
“都有可能。”郭游说。
“小润,你有没有共情到什么?”蓝悬亲切问道。
这一阵子,梁润“寒窗苦读”,共情篇都快背下来。他现在PTSD,一说提到那本书,满脑子都是煎饼卷大葱。他急忙摇摇头,不是他不想,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这样吧,”郭游拦住他的肩膀,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直觉,凭直觉你觉得荧河是重伤还是轻伤。”
直觉吗……这个很简单。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照《山河之恋》的方法严格要求自己练,直觉什么的还还真没试过。
梁润放轻松,脑袋突然闪出几个片段,他吓了一跳,猛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众人急忙围了上来。
“别吵。”梁润扶住额头,仔细感受身体细微的变化。
其他人不敢动。
梁润身体出现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感觉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他全身上下游走。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这股力量随着他的动作消散。
脑海中的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梁润没由来地感到恐惧,他不敢看画中的那个人。各种画面如雪花般闪过他的脑袋,巨大的信息让他没办法承受,他没办法看清任何东西。
脑中那副图片上人的轮廓逐渐分明,那是个一袭黑衣的少年。巨大的恐惧要将梁润吞没,他不受控制地发抖,开始冒冷汗。
“梁润!”郭游喊着他的名字,“算了,听到没,算了!”
蓝悬看了一眼郭游,还是没说话。
梁润用力抓住郭游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将郭游的手臂捏碎。
“我看到他了!”梁润的瞳孔因为惊恐而变大,他声音颤抖,“他在山洞里,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看到了那个画面,看到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行行行,先休息一下,”郭游扶着梁润靠在沙发上,指挥阿久津道,“学霸,去倒杯热水来。”
他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有几百个小人在打架,打架也就罢了,还互喷,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他脑袋快爆炸了。他喝了一口热水,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去床上躺会儿吧。”蓝悬说。
阿久津想上去扶他,他却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走。”
安顿好梁润又给阿久津安排了房间,蓝悬走到了阳台,郭游站在那抽烟。挂在防盗网上的那盆无尽夏的花盆中,被他扔了好几个烟头。
雨还没停,就这么稀稀落落地下着。冰凉雨丝被风吹入,打在郭游的脸上,手上。被雨打湿的地方变得和雨水一样冰冷。
蓝悬扫了一眼花盆,“素质呢?”
“多少钱一盆,赔你两百盆够不够?”郭游吐了一口烟。
“土大款。”蓝悬站到了他的身边。
“想说什么赶紧说。”郭游说。
这种危机关头,蓝悬也不想废话了,她直接说道:“梁润‘共情’的过程,或者说觉醒心烛的过程势必会非常艰辛,这时候心软退缩弊大于利。”
郭游知道她在指责自己在梁润‘同情’的时候制止的行为。
“你属资本家的?心这么黑。”郭游扭头,不去看她,“我这人就见不得别人痛苦。”
“得了吧,少给自己戴高帽。当我第一天认识你?”蓝悬嫌雨冷,往后退了一步,“荧河找上门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他必须变强。”
“知道了。”郭游说。
他明白蓝悬说的是对的。这么长时间,梁润终于第一次成功“共情”,他要做的是帮助梁润,甚至是逼迫他成长,而不是心软后退。梁润是唯一能战胜荧河的人,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可是如此沉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公平吗?他们已经被敌人逼到悬崖边上,只差一步便粉身碎骨。郭游不怕死,这种充斥血腥和死亡的日子,不会吓退他,反而让他兴奋。上天待他不薄,这辈子没缺过什么,要是哪天真死了,除了愧对他家老头子,他不会有任何遗憾。
梁润这小子不一样,他老实,听话。郭游记得见到他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把谁都不愿意干的苦差事推给他,他也没有怨言地接下了。他原以为这小子软弱,后来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梁润不是软弱。
是善良。
看到这样人做出牺牲,郭游总会……于心不忍。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蓝悬问。
天气说变就变,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照亮大半个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闷雷。风也变得狂野起来,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得漱漱作响。
风吹乱了蓝悬的头发,蓝悬将头发撩到耳后,等待郭游的答案。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并且越落越快。
一滴雨飘进了郭游的眼睛里,他却并不在意。郭游将烟头掐灭在无尽夏的花盆中,平静道:“找到荧河,然后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