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与宫野艾莲娜在实验室中的记忆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我来这里并非一时兴起想要回忆童年，而是再次探寻宫野博士当时研究的药物，这和boss现在的状态可能有直接联系。

在那天的实验室中，也许是利莱酒玩笑般的“斯普拉精灵”起了作用，宫野博士进行了一次失败的实验，药物并没有在我身上起到什么作用，至少我从宫野艾莲娜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现阶段的“银色子弹”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我拉着利莱酒的手离开，她似乎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在回英国后给我进行了全身检查，并拿着我的体检报告满意的盖了章。

再之后不久，日本那边就传来了宫野夫妇二人在研究所火灾中去世的消息。

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场火灾是组织的人造结果。但是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对组织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科学家，甚至宫野艾莲娜在内部有个堕天使的外号。是什么让boss宁愿失去这两个有望研究出“银色子弹”的科学家，也要将两人灭口呢？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外乎此：

第一个，boss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银色子弹”，这有可能是宫野夫妇研究得来的，也可能是boss从别处得来的效用与银色子弹近乎相同的药物，完成了他的目标，所以宫野博士两人失去了价值，惨遭灭口。

但是我能想到的，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同样能想到。哪怕是为了两个女儿的安全着想，他们也不会那么“快”研究出成熟的银色子弹。

再者boss从别的地方得到“银色子弹”的概率微乎其微，就算是从现在研究部内部对APTX系列的狂热研究就能看出来，boss迄今也没有研究出他想要得到的那款药物。

而以宫野夫妇两个顶级科学家的实力，哪怕不去研究“银色子弹”，组织内仍有大把需要他们的地方，boss不会轻易抹杀掉这两个极有价值的人。

那么就有了第二个猜测，宫野夫妇和boss间已经生出了无法调和的分歧，哪怕是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双方也无人愿意妥协。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宫野志保的身影，既然嫌隙已经无法弥补，那么除掉父母，留下一个继承他们科学家基因的孩子从小培养，这代价虽然庞大，但对组织来说却并不是不能接受。

用不到二十年，boss就能收获一个拥有宫野博士的科研能力且对组织忠心耿耿敬畏有加的科学家，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么当年的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想到这一点了吗？

我在实验室中翻找。

这座隐秘的实验室在建造时布置了极高的防御措施，以确保在未来遭遇意外时里面存放的重要设备和资料不被损毁。因此，如果那对夫妇在遭遇boss的抹杀前有所察觉，他们能留下线索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宫野夫妇都是形式简洁明了的科学家，他们不会在这上面做一些故弄玄虚的布置，那是推理小说迷才会耍得把戏。所以他们隐藏的，但又希望有心人能发现的那些信息，大概率是藏在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中。

漫长的寻找，我带着扫描眼镜一寸一寸在实验室逡巡，久到许久未联系的苏格兰威士忌都给我发来确认安全的信号时，我才在资料柜的角落发现一个尘封的保险箱。

我长吁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保险箱和寻常酒店配置的款式相差无几，我转动把手处的转盘，内部的齿轮转动几下，露出待输入的数字键盘。

……

糟糕了，忘记还有密码这一环。

我想了想，输入在内网日志上记录的宫野夫妇加入组织的日期。

嘀嘀，保险箱闪了闪红光，密码错误。

“好吧”，我抿唇喃喃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目光转向挂在入口墙壁上显眼的消防斧。我上前将其取下，掂了掂重量，满意的走回保险箱前。

我随身携带的装备中有研究组新发明出的小玩意。外形虽然只有手掌大，看上去像是街头少年们会用的喷漆瓶，但其实是一个高于常规火焰温度的喷火装置。

我举着喷火器，任由蓝色的火焰炙烤铸铁保险箱的表面。时间过了五分钟，我放下喷火器，再次拿起消防斧。对比了角度后举着斧子果断挥下。

砰——

砰————

我想我并不擅长推理，但很擅长解决问题。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是在楼下放哨的苏格兰威士忌发来的消息。

【Scotch Whisky】：我听到了很大的声响，你还安全吗？是否需要帮助。

【Brandy】：1

这人还怪好心的……

我抽空瞟了一眼手机就放回口袋，从保险箱的残骸中捡出一个移动硬盘，吹了吹硬盘上沾到的铁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锁定了观察室中的中控台。

实验室中的仪器都盖着一层透明的防尘罩，似乎主人在离开前已经有了觉悟，自己怕是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我绕到观察室，掀开中控台上的防尘罩。还好，这里十几年来都没有断电，仪器设备也保存完好，不存在不能使用的情况。

我带上扫描眼镜，观察键盘的痕迹后敲出主机的密码，然后插上硬盘，从中拖出宫野夫妇留下的文件夹。

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想念库拉索的能力，她在经过朗姆的训练之后堪比人肉硬盘，虽然这种能力可能会有潜在的风险，但就现在的表现来看，她的能力相当有用。

操纵鼠标点开文件夹，文件缓慢的加载，我难掩兴味的睁大双眼。

我非常非常……非常好奇作为boss当年对研究组最大的希望，宫野夫妇在死前到底给未来的人留下了什么。

文件加载完毕，显示屏上弹出一个窗口

【请输入密码】

我：“……”

我的脑中闪过过去利莱酒的谆谆教诲。

“总想着走捷径是会有报应的。”

我无声的和弹窗对峙着，心想这次总不能举着消防斧把显示屏劈开。只得紧抿着唇，尝试着猜测密码。

“银色子弹”的项目编码。

——错误。

研究所火灾的日期。

——错误。

研究所的邮政编码。

——错误。

我皱起眉，支着下巴思考。和宫野夫妇相关的数字密码我能想到上百条，但这里并没有密码位数的提示，我也不知道这份文件有没有尝试多次就自我销毁的功能。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诚恳的一条一条试着可能的密码，一次次错误提醒后，文件夹没有销毁的迹象，我干脆彻底摆烂，放空大脑换着不同的密码尝试。

终于，在不知道机械的输了多少次密码之后，一串数字随手从我的手下敲出，显示屏卡顿了一下，然后自动切换了页面，密码通过。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我刚刚输入的数字。

宫野志保的生日。

心情有些复杂，我点开文档，目入眼帘的是一段用各国语言写出的句子：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一阵寒凉瞬间侵袭了我的全身，我忍不住打了个颤，抿着唇垂眸死死的盯着这段话。

掌握……时间。

这就是boss想要的吗？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从宫野夫妇当年探寻的延长寿命的研究方向，到最近宫野志保兴致勃勃和我分享的，关于APTX-4869的研究进程中有小白鼠退化到幼年态的案例，最后到面前这段话，我的大脑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现在的Boss，还是我曾见到的那个垂暮的老人吗？

这或许就是越来越难在组织见到他的原因。

不容的我多想，衣兜中的手机突然又传来一阵邮件的提示音。这次不是来自楼外警戒苏格兰威士忌，那阵独特的铃声是我为一个人准备的。

摁亮手机屏幕，冷色调的光打在脸上，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晦暗不明。发邮件来的人果然是boss。

【二月五日，GMT+9 15:00，鸟取县黄昏别馆，贝尔摩德会来接你。】

随之附上的是一段坐标。

Boss已经发现我来调查这里了。

他叫我去做什么呢？不满我的私下调查而责罚，还是近一步拉拢我成为他真正的心腹？我面无表情的打字，只是简短的回复了一句。

【Brandy：是，Boss。】

既然boss知道我来调查这里，自然对硬盘里的内容也是了如指掌。我撇了撇嘴，将移动硬盘装进包里，回英国后丢给后勤组分析。

如来时一般我启动机关让墙壁合拢回去，走廊上恢复了来时的模样，这个隐秘的实验室也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我单手插进深灰色的大衣口袋，另一手压低了帽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勾起唇角，笑声从唇边溢出。

柔顺的黑色长发挡住了耳廓中的无线耳机。我敲了敲耳机切换联络频道，耳边传来梅洛明媚元气的声音。

“多亏了那封邮件，我们这边已经捕捉到了那位先生的信号源，正在生成锚点坐标，往后可以实时更新。我现在马上派人去那周围调查。”

“嗯，幸苦了。”我声音中压抑着笑意，敛下眸中暗藏的杀意，“让人盯着就好，他现在活着比死了有用。”

“好的老大！”梅洛俏皮的应道。她也刚从紧张中放松下来，这下又恢复了平日的开朗，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时不时在中间当个捧哏，好让梅洛把话接着说下去。就这么缓步走出研究所的大门，不远处，苏格兰已经提前回来了。他提前发动了车子，还如来时一样背着伪装用的贝斯包站在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