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张亮到了张府，张亮直接让人大摆筵席，然后带着张文茂到了书房。

“张大人，不必拘束，随意坐。”

张亮坐下后，招呼张文茂也坐下。

“张大人，请喝茶。”

张文茂坐下后，张亮又亲自泡了一壶茶，给张文茂斟上。

张文茂有些惶恐的道：“御史大人，这，是在是太过客气了，这让下官如何承受的起啊？”

“张大人来了是客，请。”

张亮也不多言，招呼张文茂喝茶。

喝完一杯茶水后，张亮再次给张文茂斟上，然后问道：“张大人，这茶，味道如何？”

张文茂虽然天天也在喝茶，可是对于茶道，还是不懂的，只是点头，道：“这茶着实清香，入口后久不消散，好茶啊。”

张文茂其实是在打胡乱说了，这茶刚泡好的，那么烫，他心思又不在茶上，也不知道张亮会这么问，哪里会喝出什么味道来？

再说了，什么茶不是清香的，什么茶喝下去味道会瞬间消散的，瞬间消散味道那还是茶吗，那是白水了。

张亮却对张文茂的回答很是满意，道：“这茶采摘自遥远的天山，寻常普通人，一辈子别说尝了，就是见都难得见上一面的。”

这亮这番话，明显带着显摆的味道，这让张文茂很是诧异，只得附和道：“下官这可是托了御史大人的福气了。”

可是张亮却摇头，道：“其实这茶叶，老夫也是托了别人的福气罢了，老夫身为御史，朝中巴结老夫的人，也着实不少，这茶叶，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人送给老夫的。”

张文茂沉默不语，暗道这老东西耍什么花样？这不是摆明了赤裸裸的告诉自己，他在收受贿赂么？

所谓人老成精，此刻，张文茂并不敢有丝毫的小瞧张亮的意思，他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有他这么说的目的，若真是显摆，即便他是李世民的忠臣，也早就被流放了吧，何况他是个屁的忠臣。

“张大人心中，肯定是在鄙视老夫，是不是？”

张亮见张文茂沉默不语，便主动开口问道。

张文茂立刻就吓了一跳，赶紧摇头，道：“下官不敢，下官绝无此意。”

张亮轻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道：“张大人，其实很多时候，老夫也是无奈的很啊，朝廷的皇亲国戚犯事，找到老夫，送老夫东西，让老夫网开一面，老夫也要顾及皇家颜面，所以也只好装作不知，这些东西也只好收下了。”

张亮说完，张文茂还是沉默不语，张亮也不在意，继续道：“前段时间，刑部赵尚书找到老夫，因为他的侄儿有作奸犯科之事，老夫身为御史，不得不参，可赵尚书和老夫是多年的好友，老夫也是为难的紧啊。”

“范阳卢家的卢俊林，前年托关系当上了大理寺寺正，老夫对此一清二楚，可是卢家的人找到老夫，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张亮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可把张文茂给问住了，他暗想，你不是和五姓七大望族的人作对吗，卢俊林身居高位，你应该想尽办法把他拉下来才对啊，可怎么还是让卢俊林做了大理寺的寺正呢？

想不通，张文茂也不敢胡乱回答，因为他还不懂张亮的意思，只好问道：“这个，下官还想要请教，张大人是怎么做的？”

张亮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道：“卢家的人，其实和老夫是对手，但是他们这种事情，老夫却只能充耳不闻，何况他们还送了老夫一些礼物。”

“御史大人？”张文明彻底不懂了，问道：“既然是对手，那一些礼物，岂能让你放过他们这么大的事情呢，而且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欺君之罪谈不上，因为这些事情，陛下都是心知肚明的。”

张亮摇头道。

张文茂又问道：“既然陛下心知肚明，那，那为何？”

其实这些问题，张文茂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只不过现在，他要藏拙而已。

张亮并不疑惑张文茂的问题，开口解释道：“五姓七大望族的人，若要做个副职，大家都不会说什么，陛下也会表示赞同，因为天下士子，大半出其门下，他们本家人不做，也有门下人来做的，让他们本家人来做，面子上也好看的多。”

张文茂似懂非懂的看着张亮，道：“下官只是个县令，不懂这些。”

张亮也认真的看着张文茂，道：“张大人若是想要入朝，甚至是想要当驸马，这些东西还是必须要知道的好啊。”

张文茂有些明白张亮的意思了，这老东西就是借着教育自己的方法，要拉拢自己了，点头道：“下官明白了，其实下官也知道，五姓七大望族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亮吓了一跳，呵斥道：“张大人，有些话即便是没有人的时候，也不可胡乱说出口的。”

“下官明白了，多谢御史大人的教诲。”

张文茂不以为然的点头道。

张亮缓和了声音，道：“老夫告诉你这些，其实也只是想告诉你，这御史大夫的位置，很难做啊，做的不好便是两头不讨好，其实老夫很早就不想做这个位置了，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无法对陛下交代，才迫不得已的做下去，或许在别人口中，老夫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吧。”

张文茂心中一惊，这老东西莫不是想推举自己为御史大夫，或者是把御史大夫的位置让给自己？

想到他把刑部尚书的位置让给赵坤，张文茂觉得张亮还真就可能是这个意思。

“御史大人一心为着朝廷着想，又怎么会是贪官呢？”

张文茂故作听不懂的说道。

张亮呵呵一笑，道：“张大人，其实像你这样的青年俊杰，才更适合做这个御史大夫。”

张文茂这一刻，对张亮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佩服了，这老东西不光隐忍力无人能及，更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难怪张慎微如此有能力了，也难怪这对父子敢在如日中天的大唐盛世起兵造反了。

张文茂也不可能直接就答应，只是摇头，道：“下官一个县令，御史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下官一个县令岂能担此重任？御史大人莫要笑话下官了。”

张亮面色一正，道：“老夫的肺腑之言，怎么在张大人口中，就成了笑话了？而且张大人你若是想做驸马，县令的位置，恰恰是最不能的，哪怕是布衣都可以。”

张亮的话没错，普通百姓若是要当驸马，虽然是一步登天，但是也不是不行，只是县令这个位置，却上不上下不下的，着实尴尬的很。

因为县令，是整个官员体系中，品阶最低的，再低就是无品了，而百姓，天下人人皆可说之为百姓。

“御史大人如此厚爱，下官无以为报，所谓无功不受禄，下官岂敢后来居上，争夺御史大人的位置？”

张文茂再次拒绝了张亮的提议，只不过拒绝的不是那么直接了。

张亮笑道：“你我皆是为朝廷做事，何来无以为报一说？只要张大人心向朝廷，便是最好的效力了，而且张大人守卫函谷关有功，也不存在无功不受禄啊。”

张亮口口声声不提拉拢自己的事情，但是张文茂却知道，这可比直接拉拢还要诛心了，若是将来张亮真的起兵造反，那他推举的人即便是不跟着他，也会被朝廷所猜忌。

比如现在的刑部尚书赵坤，只要张亮一造反，赵坤哪怕心中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了，自己若是真的接了他御史大夫的位置，将来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那也是说不清了。

好一招笑里藏刀，这要是只看到他的笑容的话，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张文茂和张亮二人，各怀心思但是却相谈甚欢，一时间竟然都忘记了吃饭了。

“老爷，你让安排宴客，外面筵席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氏这时候，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说完之后就上下打量起张文茂来。

张文茂发现这个李氏，竟然双眼含春的在自己身上乱扫，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妇人当着张亮都面，居然都敢这么放肆，可见张亮这个老乌龟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啊。

张文茂估计这妇人不到四十，张亮这年纪，也难怪要被戴不少绿帽子了，也难怪他的绿帽子会遗传千年，谁让这老东西娶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人呢？

“这位便是张文茂张县令吧？”李氏走到张文茂面前，嘴角一勾，施施然道：“妾身有礼了。”

张文茂吓了一跳，暗道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张亮可是朝廷一品大员，你是他老婆，居然给我一个七品县令行礼？

“下官见过夫人，夫人吉祥。”

张文茂也不管这句话是哪个朝代的呢，急忙后退一步，躬身说了出来。

李氏掩嘴轻笑，看着张亮道：“老爷，你听，他叫我吉祥。”

“不，下官是恭祝夫人吉祥。”

张文茂急忙解释道。

李氏再次上前一步，媚眼盯着张文茂，道：“张大人年少有为，说话也这么好听，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张亮不知道是神补刀还是猪头一个，此刻插嘴说了一句，道：“老夫还准备把御史大夫的位置，举荐给张大人呢。”

李氏着实吃了一惊，他也不问张亮为什么，只是看向张文茂的神色变得更加明亮了，道：“这么说来，张大人是自己人了？”

这话她是看着张文茂问的，但是他知道，李氏这句话不是问的自己，果然听见张亮点头，道：“张大人当然是自己人了。”

“如此，咱们先出去吃饭吧。”

李氏说完，眼睛连续眨巴了两下，然后走了出去。

这两下眨眼睛，张亮自然是看不到，可是张文茂却看得一清二楚，暗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啊，这个女人明显就是水性杨花，头一回见面就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也算是难得见到了。

外面桌子上，是好大一桌美味佳肴，可是吃饭的人，却只有张亮，李氏和张文茂三人。

张亮坐在主位，在张文茂的执意要求下，他坐在了最下首位置。

李氏想了想，也挪动了位置，坐在了最中间。

“张大人，你这还是头一回来老夫府上吧，可千万不要拘束，要多吃点东西啊，省的别人说老夫小气，让张大人连肚子都吃不饱。”

张亮很客气，若不是提前看出了张亮的心机，张文茂估计都会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以自己一品身份，竟然如此对待他一个七品县令，这又岂能不让人感激，此刻，张文茂对张亮能做寒门一派的老大，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老爷。”李氏娇滴滴的喊了一声，道：“如此美味岂能不喝酒呢？老爷，让妾身代你敬酒张大人一杯吧。”

李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款款走到张文茂的面前站定。

“夫人，你这可真的是折煞下官了。”

张文茂立刻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别人客气，他自己可是要恭敬的。

喝完酒杯还来不及放下，张文茂却发现李氏居然在用小腿蹭自己的后腿，这一刻张文茂吓得是魂飞魄散，饶是他两世为人，也是没有见过这等阵势的，要知道张亮，可就在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