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宥仪一心求死,坦白所有罪过。
无论是身在蒙族背负命债,亦或者在皇宫构陷安王妃,最终都难以活命。
尽管皇上因其坦白从宽,见其言辞诚恳情真意切,动过留她一命的恻隐之心。可尚宥仪偏生赴死之心坚定且决绝,倒是让他不禁侧目了些许。
若有活命机会,为何不要?
她倒不是个消极悲观的人。
皇上朝琅月那方看了过去,而对方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若模样,倒是把他看笑了。
自己的几个儿子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爱好性格皆不相同。
唯有琅月,心里最疼,可最是琢磨不透。
但他有一点十分确定,尚宥仪宁愿死也不肯落到琅月手里,这个儿子实属是有些手段与方法的。
最后他还是给了她痛快。
不仅如此,此事还关乎皇后,林画与琅月亦在,单单责罚一人实属说不过去。思来想去,皇后在此事上的确心术不正有悖大义,实属该罚。
待尚宥仪被托出去之后良久,皇上沉闷的声音响起:“你身为皇后,当以身作则为后宫典范,如今却明知故犯利用身份地位行善妒之事。此事证据确凿无需再做辩解与挣扎,此事朕不多做责罚。”
不多做责罚?
此话听得皇后心里微喜,以为皇上念及旧情故而对自己网开一面。
然而开心得太早,接下来凌迟的声音在大殿中悠悠传荡:“朕不责罚你,只不过念在你母家蒙族助力朝廷边防。但朕会让蔡墨将此事晓谕后宫,以此告诫六宫各苑妃嫔公主,切勿生错念,行错事。”
晓谕后宫……
林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父皇也是个狠人啊,嘴上说着不责罚,晓谕后宫这种打脸的事儿比责罚要严重得多。
皇后脸色青白交替,短短几瞬变了各种情绪,还未来得及消化晓谕后宫这四个字蕴含何意,又听到身侧的声音:“昨日那几名蒙族侍卫如何死的,究竟是谁杀的,既然皇后没有证明,那便不要平白诬陷无辜之人。”
“你是朕亲封的皇后,可琅月是朕的儿子,现下各执一词,朕只能靠证据评判真相。”
“皇上……”
“皇后不必多说,既然现下你的凤仪殿已经脏了,那便不要住了。朕会命内务暂时给你以及你宫中的人安排一个新苑住下。至于什么时候搬回凤仪殿……”
只见皇上沉默了许久说道,“至于什么时候搬回凤仪殿……再看看吧。”
本朝历代皇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住在凤仪殿内,现下皇上却以“脏了”为由,让她搬离。这不是明晃晃的告知六宫,现在的皇后空有身份名头,却形同虚设?
皇后心里泛起冷嘲,皇上知晓她母家蒙族对她皇后地位的重视,故而留了她皇后的名头。也仅仅是保住了这个名头而已,若是自己搬了出去,六宫之中谁还会待她如往常?
没了治理六宫之权,又搬离了凤仪殿,琅璋还被撤了太子之位,现下环境的确是糟糕透了。
殿内的琅月与林画二人却浑身舒畅,事情办完,高高兴兴地出宫了。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皇上摇摇头发出长叹,无奈又宠溺的眼神被一侧的皇后精准捕捉却毫不知情。
林画二人离宫之后并未径直回府,反而去了一趟工坊,交代女工们现下要做的一些事情后又去看了一侧的美术学院。
辛奇说美术学院的建设正在收尾,估摸着下个月便能投入使用,招人进来学习了。
对此,林画很是期待,心里又盘算起如果能够招不同批次不同年龄段的学员进行培训学习,让孩子从小爱上绘画,凡事从娃娃抓起,那么一切的传承那都不是问题。
于是她又让辛奇专门规划了几间屋子留给具有天赋的小朋友们,开设一个美术幼儿园,如此一来,这批孩子便从小拥有一门特长,对于他们的成长也是一件好事。
交代完这些事后,她回了王府便径直去了后院。
如今坊间传得最热闹的事儿无异于凤仪殿内出现人头之事,可是传到最后皇后却得了一个好名声。
她冷笑,这种人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岂配获得好名声?
想罢,手中的速度加快,结束之后让辛怡赶紧将小人漫画送到工坊,让女工连夜赶制。也正是因为辛怡的离开,此时后院无人照看。在林画毫无防备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脂粉香。
此时她正在收拾绘画工具,违和的香味传来致使她手中动作一顿。
不做她想,现在能在安王府擅闯后院的,除了那位蹭吃蹭喝蹭住的刘尚宁也没别人了。
“瞧着你面色有些红润,伤可好些了?”
“多谢安王妃挂念,的确没有大碍。今日胸口微微泛痒,嬷嬷说估摸着是在长肉了,让我也出来晒晒太阳,只要不流汗那便都有助伤口愈合。”
刘尚宁声音娇软,上前一步欲伸手帮林画整理画具,却被她阻止。
接着又听着她细细的声音响起:“小时候爹爹忙,我一个人在刘府闲来无事时也爱作画。后来随着爹爹去了东南各县时常搬家,也就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作画了。安王妃又懂得医术画画更是一绝,尚宁甚是佩服,若是安王妃不嫌弃,我今后唤你姐姐如何?姐姐教我作画,妹妹今后也多个伴儿。”
“刘小姐自小备受宠爱应该不缺亲情,本王妃粗野惯了,父母不详也未曾给我添过弟弟妹妹。”
林画将笔放下,语气淡淡,“你倒是不必刻意与我交好任何。对于本王妃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放了凶手的帮凶,出于父皇的情面让你留在这儿养伤,等你伤好我们便该老死不相往来,仅此而已。”
话落,刘尚宁又开始细生抽泣起来,看得她烦闷。
适时,琅月不知从何处出现,见二人情状蹙眉问道:“怎么了?”
林画并不回答,瞥眼冷笑一声扭头又收拾工作台了。
然而刘尚宁却认为琅月的到来实属意外,方才还哭哭啼啼的脸色变得绯红,看向他娇羞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炽热与直白。
“王爷莫要误会,不关王妃的事,都是我不知好歹想要与王妃攀亲……”
比起之前的娇软之声,现下的语调更是娇嗔,说得林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多少年的茶山才能滋养出此等绿茶!
她阴恻恻地看向琅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得笑。
看到自家夫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琅月抿唇怒斥:“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因为你误会我的夫人?”
虽是与她说话,但却并不看她。
声音寡淡听不出意味,只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人感到置身万丈寒冰之中:“你方才说想要与我夫人攀亲?”
刘尚宁咬唇不答,愣怔地点头。
“呵~”
只听得一声轻晒传出,短暂又刺耳。
仅一个字便把她所有的小心思看透击碎,无处遁形。
“安王爷抱歉,是尚宁不识抬举高攀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与王妃自称姐妹,你的确是不识抬举!”
言毕,一个斜睨看过去,带着轻蔑与不屑,“本王再怎么不受重视如今也是当朝户部尚书,父皇的儿子。林画作为本王的妻子,背后母家靠的则是宁贵妃宁家。你……算哪根葱,竟敢肖想皇家亲缘。”
刘尚宁被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眼中噙泪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看得林画频频摇头。
这琅月岂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想要靠卖惨吸引注意力,也太蠢了些。
“行了,你也别说她了,不然到时候心里受伤又在府上赖个几天,我嫌眼脏。”
林画上前一步挡住二人对视,“念在你是外人且不懂王府规矩的份上,此次擅闯后院我暂且不予你计较。过后这几日你务必记住,后院这一块地是我的私人地盘,除非我允许,否则就连琅月都进不来,可明白?”
刘尚宁当然不明白,这是安王府,是安王爷的地方,她不过一个王妃,怎敢鸠占鹊巢。
如此想着,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等意识到的时候,面前二人已经变了脸色,齐齐冰冷地看向她。
“不,王爷王妃,尚宁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
“说真的,你是什么意思本王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不过你方才说此地是安王府这的确没错,不过说林画鸠占鹊巢,还真的算得上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琅月轻晒,“去年本王为了娶到王妃费了不少心思,为了讨她欢心将手中所有的地产店铺还有银两悉数交给了她。现下本王住在这儿都是寄人篱下,她不让本王来这儿,我还真没资格踏入半步。”
此番解释惊得刘尚宁瞳孔一震,嘴唇上下合动想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最后只得苦笑着说是自己离开皇城多年并不知晓这些。
“这些事情你知晓与否并不重要,本王跟你说的目的在于,对于我在意的爱的人,本王自然可以无条件包容宠爱给予我有的一切,可若是有的人试图伤害她或者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纳闷,本王绝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