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柳公子的行踪,更不意外对方的怒火,意外的只有一点。
“但,好友是以何身份质问与吾?”
清脆的响声传入两人耳中,拂樱斋主面不改色地翻过手,将茶杯碎片掷于桌上。
他不说话,枫岫主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直到一声惊呼传来,被拂樱斋主支开的小免突然出现。
眼尖的小兔子立马发现了异常所在,当即拱到拂樱斋主身侧,捧着斋主的手好不心疼:“斋主,你怎样了?”
“无事,小免,替吾去拿伤药。”在小免面前,拂樱斋主强忍怒火,故意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支使小免离开。
单纯的小兔子是根本察觉不到大人的坏心思的,尤其是担忧上头的小兔子。
等小免急急忙忙跑去拿药,拂樱斋主才缓缓开口:“自然是以好友的身份,身为你们的好友,吾关心你们的安危,再正常不过。”
“是你们还是只有那一个人?”枫岫主人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枫岫,适可而止!”拂樱斋主有些羞恼。
枫岫主人轻笑一声:“好友,枫岫忝居其位,好生惶恐啊。”
“大千世界,还有你枫岫主人惶恐的事吗?”拂樱斋主嘲讽道。
“吾非神圣,心有惶恐,亦属常事。”枫岫主人手指轻轻压住樱花花瓣,“譬如此时此刻,吾实在惶恐,好友心念之人长眠梦中,那吾寒光一舍能否在好友怒火之中幸存?”
这一次,拂樱斋主不再回应他,只是又一次冷笑,“枫岫,你三番四次撩拨与吾,是当吾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吾不会忘记吾寻你初衷的。”拂樱斋主微微扬头,“你若无法照料他,吾可以,拂樱斋随时对他敞开大门。”
枫岫主人哑然失笑:“好友,拂樱,你以为,你的心思,枫岫当真毫无所觉吗?”
“那又如何?”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拂樱斋主就不会被枫岫主人一句话轻易激得脸红了,甚至于,这一次,他还能反击,“你以为,他亦无所觉吗?若非……”
蓦然失声,拂樱斋主想起了后脑的伤口,想起了那一天。
对方下手毫不留情,可拂樱斋主想起对方的模样,心还是会为之颤动。
归柳公子下手那么果断,拂樱斋主本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
可他又接到消息,对方几次三番前往月族,如今更是因月族一战,力抵罗喉在江湖名声大噪。
归柳公子不是轻易沾染尘世的人,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枫岫主人。
拂樱斋主攥紧了袖间玉佩,归柳公子从不愿意听自己的,只是等一等也不愿意。
可他却愿意听枫岫主人的……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之间,插入了一个又一个人!
一个无衣师尹,然后是枫岫主人,未来还会有多少人!
果然,他还是应该……
将人放在眼前,扣在怀中,才不会有其他人插足!
拂樱斋主这边心绪百转,枫岫主人也未见有多平静。老神棍摇扇深思,若非?若非什么?
老神棍目光如炬,心细如发,怎么可能看不出拂樱斋主眼神之中暗含的占有欲?
这种眼神,他在无衣师尹身上看到过。
太熟悉了,这种眼神实在太熟悉了。
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拖回自己的领地,将人牢牢地锁在身边。
人之贪欲,在所难免。
但是,怎么可以呢?
他阖上双眸,神思放开,忍不住飘向客房,曲怀觞和火狐夜麟还陪在归柳公子身边,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这样很好。
他选的人,会比无衣师尹、拂樱斋主好得多。
无论是度修仪,还是归柳公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枫岫主人绝不允许他人染指这条路!
枫岫主人收回神思,缓缓睁开双眼:“若他甘愿同好友离开,那便教他亲自来找枫岫。”
语罢,枫岫主人便单方面掐断了这则通讯,徒留拂樱斋主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如果能让人心甘情愿和自己离开,怎么可能会来找枫岫主人?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障碍太多了,拂樱斋主必须想办法将这些障碍一一抹平。
所以,果然,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及早将佛狱引入才是。有佛狱在,拂樱斋主就不会这么被动。
他攥紧掌心玉佩,微末鲜血染上碧绿的玉。
拂樱斋主好像察觉不到疼痛,反而缓缓地笑了出来。
他不用急的,那个人身边的第一个人是他,哪怕中间有了再多人,最后,也只会是他。
枫岫主人就没有拂樱斋主想得这样多了,通讯结束,老神棍随手就扔了樱花花瓣,溜溜达达地去了客房。
以一敌三颇有些束手无策的归柳公子,一察觉到枫岫主人的气息,立马将目光投向了枫岫主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枫岫主人能死千八百次。
但是老神棍对这样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视线依次划过天不孤、曲怀觞和火狐夜麟,诡异地带了些欣慰。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归柳公子身上,这是正儿八经的小白菜。
可惜,觊觎小白菜的人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给小白菜竖起一道高墙,将某些心怀鬼胎的人隔绝墙外,让小白菜能够好好生长。
现下,围墙已然初见雏形,是时候该再加固一下了。
老神棍全然不顾其他几个人还在进行什么逼问的话题,也不顾归柳公子谴责又带着几分求救的目光,轻飘飘地就扔出一个雷。
“好友,再不起身,怕是云霓姑娘命在旦夕。”